[——这是人间的小零食，你应该会喜欢。]
[——快！抓住它！快！别让它跑了！！！]
[——阿奎埃奇（Aquaedge），这是爸爸送给我的，是爱心的样子呢，爸爸也是爱我的。]
[——疼，好疼，爸爸……真的、不喜欢我。]
[——阿奎埃奇……]
阿奎埃奇……是谁？是在……叫我吗？好吵……呜唔。
“科恩，科恩，醒醒。”略显急切的呼喊从科恩的耳旁响起，将他从梦境中唤醒。科恩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朦胧，明显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
他盯着面露担忧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奥斯特洛夫斯基忍不住紧张地轻拍他的脸颊，他的目光才逐渐有了焦距。
奥斯特洛夫斯基看到科恩终于有了反应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科恩猛地一把抱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一跳。顾不得看科恩有没有磕疼，奥斯特洛夫斯基一阵手忙脚乱地抱着科恩，在床上翻了个面，一手环着他的身体，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怀里好像受到惊吓的幼崽。
鼻腔间充满了战场特有的尘土的气息，隐隐间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熟悉的气味奇妙地安抚了科恩的情绪，让他渐渐放松。科恩扭动身子，靠近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颈侧，侧耳听着他脉搏处强而有力的跳动，感到分外安心。
“哥哥，我好像做噩梦了。”
“好多人在我耳边吵，说要抓我。”
“梦里都是血，你们都不在，我找不到你，他们都欺负我。”
“…………”
一句句宛若呓语的呢喃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伤感，一字不落地传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耳中。科恩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刚出口就融在了空气里，有种抓不住的空落，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奥斯特洛夫斯基轻轻皱了下眉头，双手下意识紧搂了科恩，反应过来后又松开了一点，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不知是谁的情绪。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温柔地包裹床上相拥的兄弟。静谧的房间里回响着轻柔的拍抚声，与科恩逐渐放缓的呼吸声相互交织，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岁月静好的时刻，让人想要沉溺其中。就在奥斯特洛夫斯基以为科恩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科恩搂紧了他的腰，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问道：“如果有一天，哥哥发现我是坏人，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奥斯特洛夫斯基看不清科恩的表情，但坚定的语气诉说着他的选择，驱散了科恩内心的不安。
无论科恩从前做过什么，在他把科恩领回家的那一刻，科恩只是他的家人，他永远不会抛弃他的家人。
“即使未来有一天你变‘坏’了，那也是我这个哥哥没有教好，真的有那个时候，哥哥会亲自把你抓回来，然后罚你一天不准吃小饼干。”
一点也不正经的威胁逗得科恩窝在他的怀里闷笑了两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科恩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像只讨巧的小猫贴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颈窝轻轻地蹭着，找好满意的位置，倒头睡了过去。
“再来一次嘛，最后一次，求你了，多利尔哥哥。”
“要不……科恩你等队长回来陪你吧，我真的不行了。”
多利尔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对过去自告奋勇的自己表示悔恨。他干嘛要答应队长来陪科恩啊。亏得他还以为这是个很轻松的活，谁知道还要陪打架呀，他只是个管后勤的，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有这个时间他和妈妈多打几个电话不好吗？！
按理来说，科恩的任务在巨轮到达西班牙的时候就结束了，最多再停留一天就得回国。但上层好像另有计划，科恩便被安排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营地里呆着。
肖洛霍夫从落地西班牙后就和科恩分开，好像是有另外的任务。奥斯特洛夫斯基作为苏俄派遣支援的军事领导人和负责人，每天早出晚归的，比在国内的时候还忙，只有晚上能挤出一点时间陪科恩一起睡觉。
于是过于无聊的科恩便开始打起奥斯特洛夫斯基手下士兵的主意，其中，多利尔受到的迫害最多，以至于他现在看见科恩就想跑，却又因为不忍心看小孩孤单，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挪回来，别扭的样子让同僚揶揄了好久。
回到现在，被打趴在地上的多利尔越想越亏，越想越难过，破防的眼泪像瀑布一样涌出，看起来十分可怜。科恩蹲在多利尔的身边，用手指戳着他灰头土脸的脸蛋，丝毫没有欺负人的自觉。
“那好吧，多利尔哥哥辛苦了，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多利尔如获赦令地一个弹跳起步，拔腿转身就跑。落荒而逃又不放心回头看一眼的样子逗得科恩捂嘴直笑，躲着多利尔的眼神里带着狡黠和天真，好像一只小巧的黑心汤圆。
哥哥说得对，多利尔哥哥的心果然最软了。
等到多利尔离开他的视线，科恩就地坐下，身子顺势向后一倒。随着他的动作，地面惊起一滩灰尘，而后再徐徐落下，覆盖在他小小的身躯上。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悠然的云，不起眼的微风轻柔地拂去他身上的尘埃。科恩呆呆地盯着那几朵云，内心的烦躁逐渐趋向平和，他也开始有心情思考最近的反常。
异能变强了呢，记忆好像也恢复了一点。
我确实，真的不是人类呢。
在梦里，他被关在一个透明罐子里，环绕在四周的，是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愤怒、恐惧、不安……这些人类应有的情绪，他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宛如死水般的平静和淡然。
只有在最后踏着染红的地板，跨过支离的残肢时，心里才生出了些许哀伤和惘然。
你早就接受了自己不是人类，不是吗？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在意呢？
科恩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与哥哥一般无二的心跳，海蓝色的眼眸暗淡了一瞬，可转而想起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回答，科恩的眸光又亮了起来，也没有再纠结自己的身份了，反正没有什么比哥哥的选择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记忆，还有一种“要去消灭一样东西”的想法萦绕在他的心头。虽然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但冥冥之中，科恩知道这很重要。只是现阶段来说，他还没有任何线索来找到这样东西，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被科恩挂念的奥斯特洛夫斯基，正埋首处理着桌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一旁的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盖上笔帽，拿起听筒。
“尼古拉，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克雷洛夫问候道。奥斯特洛夫斯基简单回了句”一切善好“便开始阐述战场的近况。聊了许久，克雷洛夫终于说起了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下一次开战，你带着科恩一起去。”
奥斯特洛夫斯基微微一怔，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句“收到”便挂断了电话，听筒落回原处，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其实从科恩来到西班牙，他就猜到会有这个安排。
对于国家来说，克雷洛夫的决定没有什么不对，最年轻的超越者的身份，注定了科恩一旦进入大众视野，就一定会被各个国家加以重视和忌惮，但这就是国家目前现在最需要的。不仅是为了向外展示自己的有生力量，从而在谈判中获取更大的利益，也是为了震慑周边虎视眈眈的豺狼，从而能在国际斗争的博弈中喘一口气。
自从革命之后，苏俄便被裹挟着拼命向前，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他国家吞噬殆尽。苏俄发展得太急，太赶，太需要一个时间来进行调整和修复。
而科恩，无疑成为了政府严重解决这个困局的最优解。
可对于奥斯特洛夫斯基来说，战场上危机四伏，哪怕科恩是超越者，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丧命。一想到这个可能，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心便宛如刀割一般疼痛。
更况且科恩的年龄实在太小了。他的价值观，是非观还没有完全建立，甚至在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失去记忆，连话都不会说的稚童，他实在担心科恩会不会产生难以磨灭的阴影——他太懂这种感觉了，即使现在有所好转，却也依旧记得午夜梦回时的痛苦和窒息。
奥斯特洛夫斯基疲惫地双手撑在桌面上，眉头紧皱，目光盯着眼下那摞反应前线战况的报告。过了许久，他有些无力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沉下心来思考着如何保护科恩的安全。
奥斯特洛夫斯基看着眼前数不胜数的文件和报告，再联想到科恩以后的处境，饶是平日里脾气较好的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道：“该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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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记忆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