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庭来看,刘冶是幸福的,没什么烦心事儿。可人到底是群居动物,不能只待在家里。
小学和初中时,刘冶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到了高中,他有时仔细想想,竟也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他小学不是在县里上的,是在安池镇上的一所小学,村里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和他同校。
二年级刚开学的那天下午,老师让男生去领课本儿。等搬回教室发书时,才发现少了一本数学书。
陈成是负责数数的。
他去问陈成,最后却吵了起来。
二十多年过去,他早已忘了争吵的原因。只记得当时陈成哭了,自己也气鼓鼓地坐在位置上,满心认定自己没错。
现在想想,自己就真的没错吗?
多半是有的。
这世上啊,哪儿有绝对占理的人呢?
八岁的刘冶坚信自己占着理儿,可到了三十二岁,张橘洲才明白,那时终究是年纪太小,眼里只装得下自己。
其实可能他俩都没错,只是当时都不懂站在对方的位置想想。
杨光就在这时回来了,他刚被叫去打扫卫生。
一个同学立刻跟他说:“陈成哭了,刘冶弄的。”
这对刘冶来说就是火上浇油,想破口大骂。怎么,难道陈成没骂他?明明是互骂,陈成哭了就得他负全责?
脏话冲到嘴边儿,却因为感受到了后背上的剧痛,被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了。
是杨光!拳头狠狠的砸下来。
“咚!咚!咚!”的一连好几下。
打完杨光警告他:“别再让我听见这种事!”随后转身走向陈成。
刘冶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呆坐在椅子上。
过了几分钟,那个同学又对杨光说:“刘冶哭了!”
杨光走到他面前,粗暴地抹去他脸上的眼泪,威胁道:“敢告状你就小心着!”
他胆子不小,但也不大,真的没告状。
刘冶、陈成、杨光,他们仨人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儿到大。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三个关系铁,刘冶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那天,刘冶动摇了。
杨光甚至都不清楚经过,只是看到陈成哭了,就冲上去对他动手。
那一刻,刘冶觉得他不认识杨了。
后来的日子也印证了,在杨光心里,陈成比刘冶重要。
打那之后,刘冶变得不爱社交了。不过,要是有人找他说话,他也能聊得火热。
整个初一初二,他都没交上一个特别铁的哥们儿。直到初三最后两个月,才终于有了一个走得近的人,能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的那种。
中考结束后,那人又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了。到学校填志愿那天,对方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他心里不是滋味儿,表面上还是装的满不在乎。
又是初三,他数学不好,因此从未及格的他,和另外五个同学一起,被老师叫到讲台前蹲着。
那节课老师给在座位上的同学分小组,分完才想起在讲台前蹲着的他们六个。
刚好有六个小组,老师让组长挑人。
一组组长:“吴呈天。”
二组组长:“陈洁。”
三组组长:“陈东昊。”
四组组长:“蔡佳。”
还有两组。
五组组长说:“李子禁吧。”
刘冶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只剩他一个人了,六组组长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他。
高一开学第一周,刘冶就交了个好朋友,但只维持到国庆后。
他似乎也看透了,自己和谁都长久不了,索性就断了和人深交的念头。
刘冶身边再也没有亲近的朋友,但他和谁都聊得来,从不跟人吵架。人缘儿也不差,至少没什么人讨厌他。
有时他也会问自己,这样的日子,算得上幸福吗?
他的答案是:“算。”
因为他不缺爱,亲人给予的爱太丰满了。
正因如此,即使身边无亲近之人,他也不想刻意去讨好谁。
一个人的原生家庭是否幸福,不在于他会不会爱人,而在于他懂不懂爱自己。
家庭幸福的孩子,最懂得爱自己,因为父母会告诉他:“任何时候,别委屈了自己。”
刘冶的父亲也叮嘱过他:“以后进了社会,多长点儿心眼儿,学会识人。
让自己过得好最重要。”
好的父母会教孩子爱这个世界,更会教他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