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褚柒和凌绯离开酒灵剑派,一路隐蔽行踪,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山中的村子里居住。

这个村子都是土坯茅草屋,不过生活着十几户人家,十分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贫穷而安定。

褚柒和凌绯使了个小幻术,看起来也就和村里人一般无二。他们在村子不远修了个小茅屋,圈起一个小院。也学着村中百姓种地养鸡,日子平淡而充实。

第二年春天,桃花盛开之时,褚柒给君萧他们传了信发了请帖,告知他们自己要成亲的消息。

倒也不指望有人来,只是想要通知一下。

褚柒记得自己说过要请时愿喝喜酒。

他们如今居所简陋,招待客人肯定是穷酸了些。但褚柒觉得总不好说话不算话。请帖给时愿发了,来不来就是时愿自己的事。

时愿收到请帖的时候,有些出神,他站在天缘剑派的楼阁上,独自吹着风。

“染华要成亲了,你同梦白订婚这么多年,还不打算成亲吗?”贺旻从时愿身后走来,笑着说。

时愿忽然问:“师父当年为何想让我和褚染华结为道侣?”

贺旻沉吟片刻,望向远方:“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怎么想起来这个?”

时愿摸了摸自己心脏处:“这里,忽然间很想知道。”

当时,贺旻对褚柒太好,引来很多天缘剑派弟子嫉妒。

就因为褚柒是君萧最宠爱的徒弟,就能被贺旻另眼相待?

时愿很不理解。

他从小到大都只知道修炼,从不在乎修炼之外的人或事。褚柒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陌生,从而心烦意乱。

他把这种感觉认为是厌恶,觉得是褚柒总是耽误自己修炼,所以才比旁人更惹人心烦。

后来贺旻提出两人结为道侣,时愿便理所应当的认为贺旻是对褚柒爱屋及乌,才那般撮合两人。

贺旻叹气:“那个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染华,有意成全,才想让你们结为道侣。”

也许时愿自己没有察觉,可贺旻把时愿从小养大,最是了解时愿的性格。

时愿若是真的不想去酒灵剑派,谁能逼他?

时愿比褚柒修为高那么多,若是真的讨厌褚柒纠缠他,以时愿那个喜欢动手不动口的性格,不把褚柒打成残废都算手下留情。

褚柒跟着时愿几十年,时愿每次都只是甩脸色,什么时候动手过?

时愿自幼无喜无悲,在褚柒面前,却爱生气。

当一个人总能被另一个人牵动情绪,还格外容忍,也算是一种喜欢吧。

“竟……是这样。”时愿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豁然清醒。

那些莫名的感觉,莫名的心跳,莫名的烦躁,原来喜欢?

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一些。

“你也收到染华的请帖了?”贺旻道,“若你不想去,便不要去了,我们将礼物送到酒灵剑派,他们会转交给染华。”

时愿看着手中的请帖,道:“容我再想想。”

时愿一想就是一晚上,很少喝酒的他坐在庭院栏杆上,一手拿着那张揉皱了的请帖,一手拎着酒壶,对月而饮。

朝阳初升之时,地上已经摆了十多个空酒壶。

褚柒成亲那日,只有君萧一个人来了小茅屋。

其他人也想来,但怕人太多,引来妖族注意,就都被君萧拦住没让来。

君萧独自见证这场简陋的成婚仪式。

褚柒和凌绯按照梦浮川黑龙一族的习俗穿了广袖蓝色吉服,行的是人族的三拜之礼。

褚柒和凌绯对天地一拜,对君萧一拜,而后夫妻对拜,便礼成了。

君萧递给褚柒一个储物袋,笑道:“我们给你俩的新婚礼物,都装进这里面了。愿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多谢师父,也多谢师叔他们。”褚柒笑着接过了储物袋。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褚柒走去开门,发现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地上放着一个白底金纹的储物袋。

单看储物袋颜色,就知道这是天缘剑派送的。

“是谁?”看褚柒拿着储物袋回来,凌绯问。

“可能是时师兄来过了……”褚柒盯着手中的储物袋道。

整个天缘剑派,褚柒只给贺旻和时愿发过请帖,若来的是贺旻,肯定不会不进门。也只有时愿,才会放下礼物就走。

褚柒打开白底金纹的储物袋,果然,里面放着两份贴着字条的礼物,字条分别写的是贺旻和时愿的名字。

君萧看向门外:“怎地不进门就走了?”

“是啊,走得匆忙,都没喝一杯喜酒。”褚柒有些可惜道。

另一边,时愿送完新婚礼物,很快飞回了天缘剑派,面色冷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步伐很快,连路旁向他打招呼的小弟子都没看见。

那小弟子挠挠头:“时师叔这是有什么事?走的这般急?”

时愿回到自己安静的院落,走入房间,关上门,将本命剑放在手边,坐在案前。

心中那份压抑产生的窒息感,让他失控。他挥袖一扫。房间的花瓶,摆件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脆响。

桌案上的砚台毛笔和宣纸也都摔在地上,散了一地。

时愿想起之前褚柒送的翡翠杯,将红色漆器木盒拿出来,打开来,取出一只杯子摩挲着。

他看着杯子,就像是在看褚柒的面庞。

以前他从来不知,他会为一个人这般痛苦。那种痛不会致命,然而就像拉锯一样,断断续续,让他心脏抽搐。然而,又仿佛是带着蜂蜜的鸩毒,慢慢侵入了骨髓,让他无法忘记。

以往被他忽略的感觉,在今日井喷,到达巅峰。

可是他,却已经错过,无法再拥有。

时愿呢喃:“若我从来无情,为何不让我一直无情下去?为何要让我醒过来,品尝失去的滋味?”

若是可以,他多想把人从凌绯身边抢回来。可他克制住了自己一瞬间产生的冲动,放下礼物便离开了。

时愿这里的动静旁人察觉不到,黎霜听说时愿回来,就来找他,自然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

黎霜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应,便擅自推开了房间的门,看见时愿静静地坐在那里,屋子里乱一团。

时愿的房间从来都一丝不苟,甚至整洁到没有人的生活气息,乱成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

黎霜很惊讶,轻声道:“景曜,你这是?”

时愿起身,面色如常,“未经允许,我不希望你随便出入我的住处。”

黎霜面含歉意:“方才你没有回应,我才……景曜,你今日是怎么了?”

“无事。”时愿语气平静。

满地狼藉,却和他平淡的模样不相称。

“我听师父说你去给褚师弟送贺礼,不知褚师弟现在如何?生活可还顺遂?”黎霜关切地询问。

“他很好。”时愿看向黎霜,“你找我有何事?”

黎霜犹豫过后,笑道:“也没有旁的事,就是担心褚师弟,才来问问他的情况。”

原本黎霜想提一提两人的婚事。

如今褚柒和凌绯都成亲了,黎霜想早点和时愿举办婚礼,也好安心。可瞧见现在的情形,她很聪明地把话咽了下去。

时愿点头:“既然如此,我打算闭关修炼些时日,你若无要事,便先离开吧。”

“那,我便不打扰了。”黎霜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替时愿重新关好房门。

待出了门之后,黎霜脸上带上了几分失落。

时愿一闭关,就是一年,中间不曾露面。黎霜便也等时愿出关等了一年。

只不过时愿出关那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主动找到黎霜说:“黎师弟,我思虑过许久,认为我们的婚事太过草率。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同门之谊。当初你救我一命,我原本承诺无论你提何等要求,只要我能做的都答应。如今,我想反悔,我们解除婚约吧。救命之恩,我愿意用旁的方式偿还。”

黎霜闻言泪珠坠下,面带苦涩:“可我不想你用其他方式报答,我只要你。景曜,我从百年前入门时候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从不曾改变,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靠近你呢?”

“你很好。”时愿将一枚玉佩从怀中掏出来,还给黎霜,“我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你往后会遇见比我好的伴侣。”

这玉佩是定亲时候,两人交换的信物。

黎霜却不接玉佩,只是楚楚可怜地望着时愿,质问:“我们的婚事已经路人皆知,你今日反悔,让我如何自处?届时,所有人都知晓我是一个被你厌弃之人。从定亲到现在,我等了你近十年,就等来这个结果?”

“我可以补偿你。”时愿道。

修士不同于凡俗,更讲究男女平等,对女子名节看的不重要。修士为了潜心修炼,终身不成亲的有的是。就算被退婚过,想要再成亲,也不影响。

“我不要补偿,我只要你娶我。”黎霜泪如雨下,第一次主动过去扑进时愿怀中,“景曜,不要离开我。”

时愿蹙眉,将黎霜从身上扒了下来,语气淡然:“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被推开的黎霜愣愣地看着时愿,眼中闪过疯狂。

她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刺入自己胸前。

她的伤口顿时血如泉涌,有血液顺着喉管从嘴唇溢出来,她艰难道:“若不能嫁你,不如就教我死在你面前。”

(伤害自己属于非理智行为,请勿模仿。)

时愿被黎霜突如其来的举止惊讶,他忙接住黎霜倒下来的身躯:“你何苦如此?我不会因为你死了,就喜欢你。”

黎霜浑身是血,揪住时愿的衣襟哭泣:“景曜,景曜,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求你也喜欢我,我只求能和你成亲。”

黎霜孤注一掷,只要能嫁给时愿,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这百年来,她一直努力修炼,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站在时愿身边,得到他的爱。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最与时愿相配的修士,没想到出现一个褚柒,就打破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甚至褚柒连成亲了都不忘夺走时愿的心。

黎霜不甘心输给褚柒。

褚柒那样一个死皮赖脸的人都能得到时愿的喜欢,为何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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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在师门人嫌狗憎
连载中辰晏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