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叹气:“即便我娶了你,也不会待你好,我们也只会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黎霜赶忙摇头:“只要你和我成亲,无论将来如何,我都愿意。”
此时,只要能和时愿成亲,她什么都顾不得。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成亲。”时愿缓缓开口。
他既然不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娶谁又有什么分别?
或许,天长日久,他能对黎霜产生好感,慢慢忘记褚柒,真正和黎霜走到一起。若是不能,也不过是和黎霜顶着夫妻和道侣的名头,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有何不可?
时间一晃,过去十年。
褚柒和凌绯这些年为了躲避妖族,不断的更换居所,如今住在凡间一个小镇上。
褚柒和凌绯深居简出,倒也安宁。
凌绯在年初的时候有孕,如今六个月,肚子已经鼓起来。褚柒沉浸在要当父亲的喜悦当中,每天逗凌绯开心。他常常一双桃花眼笑的弯成月亮,动不动就咧嘴笑。
白日阳光热烈,褚柒和凌绯靠在一起,坐在庭院树荫下的软垫上。褚柒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给凌绯扇风。
凌绯忽然问:“褚柒,将来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褚柒思索半天,笑着说:“不如就叫褚凌,这个名字是男是女都能用。”
凌绯摸着肚子,反复咀嚼这个名字:“褚凌,褚凌……褚柒和凌绯的孩子,好名字。”
褚柒也将手掌覆住凌绯那只摸肚子的手:“小褚凌,你以后可要乖乖的,听你阿娘的话。”
“我们的褚凌,将来一定是个讨喜的乖宝。”凌绯笑容带着母性光辉。
……
头痛和晕眩感过去,褚柒手里拿着两根糖葫芦,站在小镇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朝褚柒冲过来的少女是个小毛贼,被褚柒挡住了逃跑的道路就一把推向褚柒,结果自己摔了一个屁股墩。最后,失主追上来,少女见状不好,只能扔下偷走的荷包像条滑不留丢的鱼,钻入人群逃走了。
待四周人群都散去,褚柒也慢慢从记忆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一抹自己的脸颊,发现有两行泪不自觉地滴落,让他感觉痛难自抑。
褚柒浑浑噩噩地拿着两支糖葫芦回到了酒灵剑派,缓了很久没缓过来。
褚柒问孟裳:“凌绯为何会难产而亡?”
凌绯身为前妖族公主,本体是黑龙,生命力强悍,怎么可能因为生孩子就丧命?
孟裳叹了口气回答:“我没见过当时的情形,知道的也不甚详细。当年凌绯有孕,你们被妖族寻到踪迹,追杀逃亡,险些丧命,辗转到了天缘剑派。凌绯因为伤势太重,生产之时没挺过去。”
听到这个回答,褚柒瞬间颓然。
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凌绯……
“大师兄,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年。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孟裳看到褚柒的模样,有几分不忍。
褚柒为了凌绯做的够多了,换做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像褚柒那般为一个人不遗余力付出一切。
孟裳最怕的就是褚柒再生出心魔。
生出心魔的修士,要么彻底成魔,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要么,在内心煎熬折磨中,消耗自己,最终陨落。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孟裳愿意看见的。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褚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想要宽慰孟裳。
他明白孟裳的忧虑,他不想让孟裳担心,也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关于凌绯的这段回忆对褚柒的冲击还是太大,让他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后来,褚柒拿着一支糖葫芦,去到酒灵剑派后山,找到了一座坟墓。
墓碑上赫然写着:亡妻凌绯之墓。
褚柒用袖子擦了擦墓碑,将坟墓上的荒草拔干净,才将那根糖葫芦插在坟墓上。
褚柒笑着说:“凌绯,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都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如今,凌绯去世也有百年,他回忆过往,历历在目。
“我之前失忆,今日才来看你,对不起。”褚柒感觉眼眶发酸。
他甚至都不知道凌绯埋在哪里,还是孟裳告诉他的。
他既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心中对凌绯和褚漠的亏欠数也数不清。
这几日褚柒觉得胸闷,就整日躺在树上。
褚柒打开酒壶,灌了自己一大口,不多时面上就泛起红晕,有了些许醉意。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褚柒回头,看见时愿走向这里。
“你怎么来了这里?”褚柒疑惑。
“我来寻你。”时愿回答。
“寻我做什么?我们不是之前关系变得很差吗?”褚柒一笑,又喝了一口酒。
“没有变差,我对你一如既往,只是你与我生出些许矛盾,不愿理我。”时愿道。
“对不起,我有很多事记不起来。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褚柒想了想问。
虽然失忆以来每次见时愿,都觉得时愿行为举止有些奇怪,但褚柒的记忆里,时愿是个谦谦君子。
两人关系变差,说不定是其中有误会呢?
“没有误会。你永远不必向我道歉。”时愿语气仍旧平淡,只是阐述事实。
“没有误会?莫非是你做过什么坏事?”褚柒惊讶。
“若是我做错了事,你能原谅我吗?”时愿看向褚柒的双眼,问道。
“是什么事?”褚柒好奇。
时愿摇摇头,眼神复杂,没有回答。
褚柒沉吟片刻,说:“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肯定能原谅你。”
时愿沉默了。
良久,时愿说道:“天缘剑派有个医师,医术了得,对治疗暗伤尤为擅长,不如让他来帮你调配丹药养身体?”
寻常修士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医术,只不过还是比不上专修医道治病救人的医师。
天缘剑派便有个医师,医术十分了得。
褚柒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我同医师有些交情。”时愿道。
“那就谢谢你了。”褚柒朝时愿举了举酒壶。
几个日夜没合眼,他喝得太多,头有些晕眩,终是有些累,聊到一半,就直接在树枝上抱着酒壶睡了过去。
时愿站在树下,看着褚柒安然入睡的模样,嘴角不禁淡淡地勾起。
一段时日过后,褚柒心情终究还是恢复了许多,不再颓废。他开始努力修炼,一点点恢复修为。
这一日,褚柒又从山崖练剑回来,就看到黎霜在自己院外等着自己。
“褚师弟。”黎霜一看到褚柒,就露出和善的笑容。
“黎师兄。”褚柒蹙眉。
“你是不欢迎我?”黎霜苦笑。
褚柒态度冷淡:“我们并没有那般好的交情。”
黎霜时时刻刻戴着假面一般,不够真实,褚柒越发不喜欢她。
“我只是想到有些事,必须要告诉褚师弟,不然藏在心里,一直不安心。”黎霜面带忧色,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何事?”褚柒兴致缺缺。
“关于一百年前凌绯的事,不知道褚师弟有没有兴趣知道?”黎霜忽然道。
一百年前?
凌绯?
“黎师兄请进来说。”褚柒走入自己的小院,打开房门走进去。
黎霜也随之走入。
两人对坐,这次褚柒没有细致的煮茶,只粗略煮好茶水,就将茶碗放到黎霜的面前。
“黎师兄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了。”褚柒道。
“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凌绯有关,也和景曜有关。”黎霜话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褚柒不自觉认真起来:“秘密?”
褚柒想不到有什么事能把凌绯和时愿联系到一起。
“褚师弟就从来没觉得凌绯和景曜容貌上有几分相似?”黎霜笑道。
容貌?相似?
以前褚柒也觉得凌绯的眼睛和时愿的眼睛有点像,但没有想太多。如今黎霜一句话,如惊雷炸响,让褚柒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你是想说,他们是近亲?”
“景曜是昔日黑龙妖王和人族仙子的后代。凌绯和景曜,是亲兄妹。”黎霜的笑容更明显,“只不过,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晓,我也是偶然从师父那里听说。”
“即便凌绯和时道友是亲兄妹又如何?”褚柒不以为意。
凌绯都去世百年,就算血缘上有这层关系,也不重要了。
“不如何。”黎霜摇头,笑得更开心,“那褚师弟不妨猜猜,当年黑龙妖王为何遭遇雷劫,又为何会死?”
褚柒愣住。
为何?
妖族在一生之中总要经历一些劫难来提升修为。但雷劫不同,只有在造孽太多,才会在境界提升时候出现,并且威力巨大。
黑龙妖王暴戾噬杀,豢养人族修士为奴隶,肆意虐杀。他冲击境界之时,必然会雷劫加身。
可为何最后会死?
据说是在黑龙妖王雷劫重伤之时,被一个神秘的鬼面人砍掉头颅,挫骨扬灰。
一连串可怕的念头在褚柒心中浮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黎霜。
鬼面人是谁?
为何要杀黑龙妖王?
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时愿的母亲是人族仙子,当年被黑龙妖王抓到梦浮川,成为豢养的奴隶。
时愿是黑龙妖王和人族仙子生下的孩子,幼年在妖域遭受妖族虐待,亲眼看着母亲被黑龙妖王所虐杀。
时愿就是那个神秘的鬼面人。
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怪不得……
褚柒此刻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想法争相涌入其中,让他陷入迷茫。
“看来你是想到了。”黎霜不紧不慢地轻啜手中的茶水,“褚师弟,真的了解过景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