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娶了一个妖族公主是什么后果？”时愿冷笑。
“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意去承担。”褚柒坚定不移。
“好一个痴情人，看来你以前对我所说的那些喜欢也都是假的。”时愿嘲讽。
“不是假的，但也已经过去了，不能与现在混为一谈。时师兄，从你和黎师兄在一起之后，我就决定真心地祝福你们，我希望，你也能祝福我们。”褚柒真诚道，“待他日时师兄成亲，我定然会送上一份礼物。我成亲时，时师兄不嫌弃的话，也可以来喝一杯喜酒。”
昔日的感情，虽然无疾而终，但也不能因此结仇不是？
总归将近一百年的交情，不能成为一对眷侣，以后也还可以做朋友。
他们之间原本也无仇无怨。
褚柒想的是很开，并不觉得因为被时愿拒绝过，就要尴尴尬尬避而不见。
“不必了，既然如此，我们日后也少来往，今日算我多管闲事。”时愿甩袖离去。
数月之后。
凌绝不知许了什么好处，稳住了其他三位妖王，顺利地登上了东方妖域妖王宝座。
凌绝成为妖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妖兵围困酒灵剑派，要酒灵剑派交出褚柒和凌绯。
酒灵剑派作为一个末流小门派，自然不能与东方妖域这个庞然大物抗衡。凌绝的修为虽说远及不上其他妖王，但也不弱。
君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负手站在无双殿。
二百多年前，君萧离开天缘剑派时候伤了根底，修为进境缓慢，或许对付凌绝有些困难。但莫怀并非不敌凌绝，只不过妖族那边有众多大妖和妖兵，真要动手，大妖和妖兵顷刻就会把酒灵剑派其他人屠个干净。
君萧和莫怀不敢拿门中弟子的命去赌。
无双殿外，酒灵剑派上下的两个长老和几十个弟子聚集在一处。其中有弟子喊道：“掌门，妖族欺人太甚，吾等身为修士，即便是死，也不可向妖族妥协！”
“掌门，不能向妖族妥协！”
“我等誓死守护门派！”
酒灵剑派众人纷纷附和。
“如何？”莫怀在君萧身旁问。
“已经传信给天缘剑派求援，只是妖族来势汹汹，太过突然，不知能不能赶得及……”君萧面容带上几分苦涩。
现在酒灵剑派有护山大阵可以暂时支撑，能拖延些许时间。
天缘剑派距离酒灵剑派不近，就算是全力赶路，怕是也要半日的工夫。对其他门派，半日而已，算不得什么。但酒灵剑派根基太浅，弟子都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即便有君萧和莫怀外加两个修为不弱的长老坐镇，也无法在众多大妖与妖兵手下保证所有弟子无损。
一着不慎，酒灵剑派就可能会元气大伤。
褚柒也没想到，妖族为了凌绯这个没了威胁的前妖族公主，竟会突然发难，大动干戈。他跪在无双殿前：“今日麻烦是我引来，自当由我平息，岂能连累旁人？徒儿不肖，今日拜别师父、师叔。”
褚柒嗑完一个头起身，向凌绯伸出手。
凌绯没有犹豫，就把小手交到褚柒温暖的掌中。
两个人相携，相视一笑，走向酒灵剑派山门，朝妖族的方向走去。
钟凛和孟裳在后面惊呼：“大师兄！”
褚柒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笑道：“我走了，以后酒灵剑派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说完转身，脚步不停，向前走去。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褚柒歉疚。
“我可是黑龙妖王的女儿，何须保护？”凌绯语气故作坚强，眸中却染上几分凄然，“说对不起的人该是我，是我连累了你。褚柒，你会后悔遇见我吗？”
祸端起于她，让她如何能不心怀内疚？
她是前妖族公主，若是妖域妖族不肯放过她，普天之下，她逃到哪去都是九死一生，难以苟活。
她其实后悔跟褚柒走，若不是这样，至少褚柒能好好活着。
“不会。”褚柒笑道，“我只是可惜，没有早点遇见你，如今我们没来得及成亲就要一起死。”
凌绯笑中带泪：“那我下辈子找到你，与你在一起可好？”
“好。”褚柒也笑。
两个人停在护山大阵前，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带着眷恋不舍。
就在此时，天降来援。
时愿带着天缘剑派一众剑修飞至酒灵剑派上空。
酒灵剑派众弟子见状喜悦万分，呼喊：“是天缘剑派的师兄！他们来帮我们了！”
“患难见真情！若今日能安然无恙，我一定要请天缘剑派的师兄们喝酒！”
……
时愿落在酒灵剑派山门前，隔在妖族和褚柒、凌绯之间。他的剑未出鞘，只是拄着剑柄，表情淡然地扫向妖族，不曾言语。
“是你？”凌绝眼神一凝。他从小妖抬着的步撵上飞下来，落到时愿对面。
凌绝之前被褚柒削掉的舌头好不容易接上了，但伤到的眼珠子，却难以复原，如今戴着黑色眼罩，成了独眼龙。比起凌绯，凌绝现在更想扒了褚柒的皮。
“我乃天缘剑派掌门首徒，时愿。今日来为酒灵剑派助阵。”时愿缓缓启唇。
褚柒看到时愿的身影，也忍不住惊喜：“时师兄？”
无论之前时愿对他有过多少冷脸和嘲讽，此刻都烟消云散。褚柒对时愿此刻的到来只剩下感激，对天缘剑派也只剩下感激。
“岂有此理！”凌绝大怒，指着时愿喝道，“你以为凭借你带来的区区几百天缘剑派弟子，就能抵挡我妖族大军？”
“为何不能？”时愿冷漠地看着凌绝，眼神充满蔑视，“数百精锐，护一个酒灵剑派，有何难？”
凌绝修为比其他妖王差太多，即便勉强登上王位，也只能调动一部分妖族，越强的大妖越不听他命令。
天缘剑派作为人域第一大剑修门派，精英弟子岂是寻常修士？就算不能打败大批妖族，但保下酒灵剑派不被灭派绰绰有余。
“好，今日之事，我记住了。”凌绝眼神发狠。他看到时愿这张脸就讨厌，听见他说每一个字都如鲠在喉。
若不是心怀忌惮，他定然要杀了时愿。
凌绝能在三大妖王的压力之下登上王位，也不是个蠢货，权衡利弊后转身不甘离去，最后只留下一句：“只要他们两个还在酒灵剑派一天，我就绝不会放过酒灵剑派。我就不信你天缘剑派之人还能日日守在酒灵剑派！”
待凌绝带着妖族离去，褚柒和凌绯走到时愿面前深深一礼。
褚柒郑重道：“时师兄，今日恩情褚柒没齿难忘，若来日有机会，定结草衔环报答。”
“我不过是受师父所托，走这一趟。”时愿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剑转身进了酒灵剑派山门，要去拜见君萧。
见褚柒和凌绯还站在原地没动，时愿疑惑：“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上？”
褚柒摇摇头：“妖族不会善罢甘休，若我们还在门派，恐还会引来灾祸。我和阿绯已经决定好离开酒灵剑派，去个无人的地方隐居，躲避妖族。”
“你们要走？”时愿蹙眉。
“是。”褚柒面带苦涩。
时愿默然，手不自觉用力，最后嘴里吐出一句：“你们可以随我去天缘剑派……我来护你。”
褚柒对时愿的好意十分感谢，却断然拒绝：“不必了。”
去了天缘剑派不是会连累时愿被妖族记恨？
他们岂能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邀请？
原本，想娶凌绯就是褚柒一个人的事。
喜欢凌绯，放不下她也是褚柒一个人的事。
褚柒可以自己不要命，却不可以让别人为了他的任性买单。
只不过，君萧和莫怀的养育之恩，褚柒未曾回报，心怀愧疚。或许将来某一日，这些事都过去，他还有能回到酒灵剑派的一天。
“这是我为时师兄和黎师兄成亲准备的贺礼，如今只好提前给时师兄。”褚柒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红色漆器木盒，递了过去。
时愿接过木盒，声音干涩：“不去和师叔道个别？”
“当面道别，徒增感伤。”褚柒道。
时愿怔怔地看着褚柒和凌绯并肩走下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阵风，从他的心里带走了某样东西，抓也抓不住。
时愿打开了红色漆器木盒。盒中正躺着两个做工精巧的翡翠杯，料想挑选它的人也是花过心思的。他看着翡翠杯，久久不能回神。
时愿带着天缘剑派弟子进了酒灵剑派，几百个精英弟子被酒灵剑派年轻的弟子们围着，问东问西，热热闹闹。
时愿独自在无双殿拜见君萧和莫怀。
君萧得知褚柒带着凌绯离开时，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至少褚柒和凌绯都活着，没有落到妖族手中。
这也许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莫怀道：“今日你们来的为何这般快？”
“师父未收到求救之前就留意妖域的动向，察觉有异，担心师叔，早早就命我带人出发，才得以及时赶来。”时愿道。
“这次多亏了你们。”君萧温和一笑。
否则和妖族打起来，酒灵剑派肯定要吃大亏。
“妖域那边日后或许还会有动作，师叔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传信给我。”时愿思索之后道。
“多谢。”君萧道。以往君萧总觉得时愿过于冷漠不近人情，骨子里带着一种阴沉孤傲，现在看来是他太过偏见。
“师叔不必这般客气。”时愿道，“天缘剑派新来的医师酿制了一种药酒，味道淳厚，对身体有益，师父让我给师叔也带了几大坛，已经放在外面，师叔常饮，对身体暗疾有修复作用。”
君萧当初斩断天缘剑派结道侣的天地誓约，受到反噬，虽然伤势愈合，但反噬的后劲至今也不能完全消除。
君萧早些年是个嗜酒如命的性格，酒和剑不离身。可惜从那之后，就不敢喝太多酒。
“替我谢谢你师父。”君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