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褚柒，我……离开酒灵剑派。”凌绯再单纯也听出了君萧和莫怀话里的意思。她忍着泪水，说出这句话。
褚柒为她做的够多，不能让褚柒为了她再为难。
凌绯转身想走，被褚柒拉住了手。
褚柒的手掌是那般坚定，即便跪在哪里，也依然脊梁挺直，眼中有着倔强和坚持：“若是有一天，妖族追究。师父便把我逐出师门，不要管我，就当从此没有我这个徒儿。”
“你不必如此。”凌绯眼泪纵横。
“我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说过的话不可反悔。我说过娶你，便不会离开你。即使将来会面临荆棘，今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褚柒道。
君萧看着褚柒，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便随你去了。”
“多谢师父、师叔成全。”褚柒磕了一个头。
随后他起身，拉着凌绯离开了无双殿。
君萧和莫怀并肩而立，看着两个牵着手的人走远，有几分感慨。
莫怀道：“染华长大了。”
长大了，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也比以往成熟了。
几年的历练让褚柒的性格有了少许内敛，变得更有责任和担当。
“既然阻止不了他，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君萧笑道。
“你就纵容他吧。”莫怀无奈。
褚柒六年没有回酒灵剑派，一回来就看见孟裳靠在无双殿外的柱子上。
“你在这偷听？”褚柒笑着看她。
“这就是小嫂嫂？好漂亮。”孟裳围着凌绯转了一圈，笑着说，“大师兄眼光可以呀。”
“当然漂亮，那还用你说？”褚柒得意洋洋，随即给凌绯介绍，“凌绯，这是我三师弟凝霞。”
“凝霞，你可以叫我凌绯。”凌绯露出一个微笑。
“钟寒夜呢？正好让他也认识认识凌绯。”褚柒道。
“谁知道最近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人。”孟裳摇头冷笑，“说不准是在哪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凝霞，连我如今也有了伴侣。你还和寒夜这般拖着？”褚柒瞧见孟裳的模样，想劝解。
“你可别自己刚找到可心人儿，就来刺激我。”孟裳一笑，“我再等等吧，也许哪天……就忽然等不下去了。”
现在孟裳看到钟凛四处浪都已经麻木，连生气都感觉不到，仅剩下偶尔心脏一丝的酸楚，昭示着她还没彻底死心。
褚柒和凌绯深居简出，因二人还没成亲，所以凌绯尚且居住在褚柒院中厢房。
酒灵剑派有个妖族女子这种消息瞒不住，不到几个月便在人域传开了，各个门派的修士私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天缘剑派之人照旧每年春天都会到酒灵剑派做客几日，今年桃花刚开，贺旻就亲自带着几名天缘剑派弟子来了。
时愿和黎霜也在其中，出双入对，格外显眼。两人已经订婚，不过因时愿要求，婚期推迟了数年。
贺旻也早先听说了褚柒和凌绯的事，便特地问君萧：“传言可真？”
君萧轻笑：“小辈任性，也只能随他去了。”
贺旻看了一眼外满站在树下的时愿和黎霜，叹了一口气：“确实任性，做师父的有些时候也不好管。卿逸，若是日后酒灵剑派有难处，知会我一声。”
“好。”君萧点头。
见君萧点头，贺旻笑起来。
褚柒看到后山有一小片桃花开得正鲜艳，就和凌绯去了后山赏花。
“阿绯，不如等来年春天桃花盛开之时，我们便成亲。”褚柒摘下一簇桃花，戴在凌绯的耳际，“人面桃花相映红，阿绯真美。”
凌绯闻言脸上染上红霞：“那你喜欢吗？”
“自然喜欢。”褚柒低头看着凌绯，桃花眼都是笑意。
“咳咳咳。”只听身后传来假装咳嗽的声音。
褚柒回头，便看见钟凛。
钟凛揶揄：“哪来是酸臭味？啊，原来是大师兄和兄嫂，我都不知道大师兄何时这般会哄人？”
褚柒嘁了一声，反过来调侃：“我当然比不上钟小郎君嘴甜，会讨外面一大堆小娘子欢心。跑这来干什么？去去去，别打扰我二人赏花。”
钟凛靠在树上，无奈：“我方才在无双殿前看见时师兄和黎师兄出双入对，想来后山一个人散散步，又碰上你们，招谁惹谁了？”
“不是还有凝霞？”褚柒道，“你无事就去找她。”
钟凛摊手：“人今早下山去了，我没碰上。”
褚柒忽然想起，孟裳昨天说可能要外出历练些时日，没想到说走就走，行动力这般迅速。
钟凛今早回门派，便和孟裳完美错过。
钟凛在外面玩了几年才回来，每次回来都能看见孟裳，唯有这次，没有看见孟裳在门派等他。
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有些复杂难言。
钟凛捻起一片桃花，状若不经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褚柒明知故问。
“凝霞。”钟凛眉头几不可见地蹙着。
“不知，应是不会很快回来，你若是想知道她在哪，为何不传信给她？”褚柒笑着说。
“我才不想知道。”钟凛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褚柒摇头轻笑：“死鸭子嘴硬。”
钟凛百无聊赖的在酒灵剑派乱转，没有孟裳的身影，总觉得门派有些太安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黎霜看到钟凛疾步走过，叫住他，笑问：“钟师弟，怎么没见褚师弟？”
钟凛瞧见时愿和黎霜站在一起，便笑道：“大师兄在后山桃林赏花，你们找他有事？”
“无事，许久不见褚师弟，有些想他。”黎霜转过脸来对时愿说，“景曜，不如我们也去后山赏花？”
“也好。”时愿点点头。
二人与钟凛分别，就往后山走去。
路上，黎霜还不忘望着后山的风景，回忆往昔，眼含笑意：“记得以前，褚师弟也喜欢往后山跑。不知七年没见，褚师弟可有变化？”
时愿沉默，眼神深了几分。
待经过溪水，看见一片粉红，黎霜指了指：“景曜，你看那边是不是褚师弟？”
时愿朝桃花林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携手偕行，相视而笑，甚是刺眼。
“我们快过去打个招呼。”黎霜说着就率先往桃花林走去。
时愿在后面脚步未动，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处，方才这里忽然间刺痛了一下，让他感觉十分陌生。
为何会不舒服？
他一个修士，难不成也会犯了心疾？
时愿和黎霜一同走近，看上去是那么般配，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相得益彰。
褚柒收敛了些许笑容，朝二人拱手：“时师兄，黎师兄。”
凌绯也跟着拱手：“见过二位师兄。”
时愿和黎霜回礼。
褚柒正在纳闷，为何今日后山这么多人来，就听黎霜道：“这位就是妖族公主吧？”
“这是凌绯，是我的伴侣，也是我日后的妻子。”褚柒皱眉介绍。他现在看到黎霜，就感觉不喜。
黎霜之前在碧水潭冒充时愿救命恩人的事，褚柒耿耿于怀。
即便是刨去私情，黎霜的所作所为也违背做人的基本道德。连底线都没有的修士，向来是褚柒最不愿意结交的类型。
事情已经过去，褚柒不打算追究，可也不愿意和黎霜多说什么。
黎霜恍若未觉褚柒的不悦，露出柔和的笑容：“凌绯容貌颇为面善，景曜觉得呢？”
“妖族之人，与我何干？”时愿语气淡漠，目下无尘。
褚柒闻言，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既然如此，花我们已经赏完了，先行告辞，不打扰二位。”
以前褚柒追在时愿身后，受时愿挖苦讽刺也就算了，毕竟谁让那个时候褚柒心甘情愿，都是自找的。
现在两个人都已经划清界线，时愿还对他一副鼻孔看人瞧不起的模样他也能忍，但褚柒不希望凌绯也跟着受到轻慢。
褚柒说完，不再理会两个人，拉着凌绯转身离开了。
凌绯回头看了一眼时愿和黎霜，疑惑地问：“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尤其是时愿，看她的眼神带着冷意，让她浑身不自在。
“他们都是天缘剑派之人，与我算不得同门，不常见面，他们喜不喜欢你不重要。”褚柒笑着解释，语气安抚，“你不用放在心上。”
“是这样啊……”凌绯点点头，“不知为何，我见那位时师兄，有些眼熟。”
可要说在哪见过，她又不记得。
褚柒道：“时师兄有一半的妖族血脉，听说幼年在妖域生活，也许你们以前偶然间见过。即便没见过，人有相似，说不准是像你哪位故人。”
“原来如此。”凌绯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翌日，褚柒在后山的山崖那里练完剑，回去找凌绯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一袭白衣，手拿本命剑的时愿。
褚柒原本是想打个招呼，但想起来时愿素来不喜理睬他，就没有自讨没趣。
褚柒反而加快了脚步，只当没看见路边树荫下明晃晃的大活人。
“褚染华。”
就在褚柒走过时，时愿开口叫住了他。
褚柒脚步停下，回头瞧了时愿一眼，把手里的剑往腰上一别，拱手笑道：“原来是时师兄，抱歉，方才走得急，没看见你。”
时愿看着褚柒，眼神意味不明：“你要娶凌绯？”
“是啊。”褚柒坦然笑道，“我以为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酒灵剑派和天缘剑派走的这么近，天缘剑派的人早就应该听到消息才是。
何必来此一问？
“为何要娶她？她是妖族。”时愿蹙眉，“她不配你。”
“自然是喜欢她。”褚柒理所应当地回答。时愿态度令褚柒有些不愉，说话的语气也冲了一些，“妖族怎么了？你不也有一半妖族血脉？”
时愿的瞳孔一缩，手不自觉用力，握着剑的手都青筋凸起。
褚柒话音刚落，想起之前黎霜提起过，时愿从小在妖域受到妖族虐待的事，自觉失言，有些歉然：“时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住口！”时愿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流露出些许阴寒。
“对不起，时师兄，是我说错话。”褚柒声音带着自责。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戳人家伤疤都是他不对。褚柒耐心解释，“我知道人族和妖族素来有摩擦，作为正道修士不应该和妖族走太近。不过，凌绯她和其他妖族不一样，她很善良。时师兄，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也很尊重你。方才的话没有旁的意思，我无意冒犯，若你生气，可以揍我一顿解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