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绯被众人的眼神吓地倒退，她不敢置信：“不，不是这样。”
就在她惊慌之际，众妖仿佛已经做出决定，彻底将往日隐藏的暴虐凶戾显露出来。
软弱之人，不配为王。
“既然你不肯嫁给我，与我成为夫妻，那么不如我生吞了你。你化为我腹中食物，与我融为一体，也是一样。”凌绝再次化为黑蛟之身，长开大嘴，咬向凌绯，要将凌绯嚼碎生吃。
凌绯反应过来，转身就逃。
这场追逐游戏，其他大妖并未插手。
凌绯速度快，黑蛟更快，眨眼舌头就要舔到凌绯的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有柄飞剑袭来，趁黑蛟不备，切了他小半截舌头。
黑蛟霎时口中血花四溅，惨叫出声。
褚柒出现，拉着凌绯从梦浮川一路狂奔，甚至不敢看身后黑蛟。
黑蛟又追上来，伸出利爪抓向褚柒。
凌绯慌忙把褚柒挡在身后，肩膀被蛟龙爪子撕下一大片血肉。凌绯闷哼一声，苍白着面色，甩出长鞭扫向凌绝。
凌绝挥爪挡住鞭子。
褚柒再次趁机用剑，发挥了自己十成的灵力，刺出一剑，以弱搏强，刺中了凌绝的一只眼睛。
原本凌绝就在鬼面人那里承受过重击，现在又被削了小半截舌头，刺伤眼睛，惊怒交加，捂住眼睛，声如洪钟：“众妖族听令，给我抓住这他们两个！”
大妖们虽然在刚才凌绝和凌绯之间暂时选择凌绝，可眼下并不听从凌绝调遣，最后听命追击的多是一些妖兵。
褚柒和凌绯一路逃出梦浮川，逃到了距离最近的城镇。褚柒给二人都贴了隐匿气息的符纸，简单地给凌绯处理好伤口，就带着凌绯往更远的地方逃走。
凌绯尚未来得及为失去父亲悲痛，就不得不面临一波又一波的妖族追杀。
直到数月后，西方妖域、南方妖域、北方妖域的妖王齐聚于梦浮川，凌绝被压制，妖域大乱，妖族追兵才渐渐停止追踪褚柒和凌绯。
褚柒和凌绯筋疲力尽，在一个小镇上旅舍停下来休息。
“接下来我们去哪？”褚柒问。
这些时日被妖兵追杀，两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你走吧，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拖累你。”凌绯忍住想哭的冲动，对褚柒说。
“我不怕拖累。”褚柒安慰，“你别想太多。”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凌绯坐在床上，将脸埋在膝盖，声音沉闷。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点吃的。”褚柒道。
这段日子辟谷丹都吃完了，只能吃些寻常食物充饥。
不到半个时辰，褚柒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买的吃食。他敲了敲凌绯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看到凌绯裹着被子，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褚柒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我回来了，东西放在桌子上，你记得吃。”
“嗯，谢谢。”被子里传来浓重的鼻音。
明显是刚哭过。
褚柒也不好戳穿，就转身出了房间，替她关上门。
等到褚柒走了，凌绯才从被子里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走到桌子前。
之见桌子上放着几个冒着热气的烧饼，旁边还有一支红彤彤的糖葫芦。
凌绯忍不住破涕为笑，忽然觉得一切尚且不算太糟。
待凌绯收拾好情绪，平静下来，主动找褚柒说了日后的打算。
“原本我是很想嫁给你，但如今，我父王已死，我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褚柒，我会永远记得你。”凌绯露出一个笑容，把想要涌上来的泪意压制下去，尽量表现的平淡无所谓，“你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我会找个地方隐居，直到一切都过去。”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她将来还有机会回到梦浮川，夺回一切。
想到这里，凌绯又迷茫了，她真的能做到吗？
她忍不住想起凌绝和梦浮川大妖冷酷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这些天褚柒一直在想，该如何安顿凌绯。他想过离开，留下凌绯独自一人生活，可每当这般想，他的内心就隐隐不舍。
他对凌绯早已生出了感情。
不是像当年喜欢时愿的那种炽烈的一见钟情。
是三年以来，一点一滴的习惯与感动汇聚而成的日久生情，也许其中夹杂着太多怜爱。但这并不妨碍，褚柒看清自己的内心。
从他跑去梦浮川拉着凌绯离开那一刻，他就知道以后都无法狠心抛下凌绯。
褚柒握住凌绯的手说：“我娶你。你跟我回淮风山吧，去见见将我养大的师父和师叔，见见我的同门，他们一定会喜欢你。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可，我是妖族，仙门之人……会接纳我吗？”凌绯犹豫了，不确定地看向褚柒。
“会的。师父师叔都很开明，绝不会因为你是妖族就有偏见。”褚柒笑着解释，“我们淮风山上也就几十个弟子，他们都很热情。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我想，我想和你结为夫妇，永远在一起。”凌绯激动地抱住褚柒，眼圈发红。
“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不分开。”褚柒笑着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二人说好了就收拾行囊，马不停蹄赶往淮风山。
无双殿内，君萧坐在主位，莫怀在他身边，两人正在讨论近期妖域动乱。
“东方妖域的黑龙妖王一死，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可会波及人域？”君萧有些忧心。
人域、妖域、魔域、鬼域，任何一域发生大事，都难免辐射甚广。
人域人族众多，常年被妖域和魔域虎视眈眈，若非仙门默契守护，人域何来安定？
“即便出了什么事，以目前我派的实力想阻止也有心无力，师兄不要太过担心。以现在的情势看来，妖域内部混乱，一时半会安歇不了。这般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另外三位妖王抢地盘都要打破头，定不会轻易让东方妖域新妖王上位。”莫怀出言安抚。
“听说黑龙妖王还有个刚成年的女儿逃来了人域？”君萧忽地想起来这事，“不知这位妖族公主现在如何。”
妖族王位可以父死子继，前提是后继子嗣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能控制住臣民。但更多时候，妖域王位是有能者居之。每次王位交替，都要死伤无数。
“不知，听说没有被找到。”莫怀淡淡道。
两人正在交谈，守山门的小弟子匆匆进门，拱手禀报：“掌门，副掌门，大师兄历练回来了，还带着、带着……一个妖族女子。”
“妖族女子？”君萧原本端起茶水的手一抖，茶碗落地应声而碎，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修士的修为在那里，少有这么不小心的时候。
除非……冥冥中预示着不祥之兆到来。
君萧压下心中的悸动之感：“他们在哪？”
“我们不敢轻易放妖族进来，现在大师兄他们还在山门外等着。”小弟子压低脑袋老老实实回答。
“让他们先进来，告诉染华，带那妖族女子来这里见我们。”莫怀见状吩咐小弟子。
“是。”小弟子退出无双殿。
没过多久，褚柒凌绯手牵着手踏入无双殿。褚柒兴冲冲地对君萧和莫怀行礼：“师父，师叔，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
旁边的凌绯也学着褚柒行了个蹩脚的拱手礼：“见过师父，师叔。”
原本在梦浮川，凌绯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包括原本的黑龙妖王。妖族和人族的礼节也有很大区别，因此她行人域礼节的动作格外生疏。
君萧内心并不平静，还是露出和蔼的笑容问褚柒：“染华，你身边这位是？”
褚柒笑着说：“凌绯，我未来的妻子。”
听到令这个姓氏，君萧心中猜测几乎落实：“这位姓凌的小娘子，可是前黑龙妖王凌苍独女？”
“正是。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褚柒惊讶。
莫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发出脆响，他露出哂笑：“荒谬！褚染华！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给我跪下！”
褚柒瞧见君萧和莫怀沉下来的脸色，心知是惹他们生气了，磨磨蹭蹭地跪下了。
君萧耐着性子说：“染华，你可知，人族妖族素有嫌隙？”
“我知。”褚柒道。
“你今日竟然要娶一个妖族女子？”君萧有些无法理解。
“凌绯和其他妖族不一样，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褚柒辩解。
“他是妖域公主，单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娶她。即便她如你所说是个善良的妖，也不行。染华，旁的我们都能纵容你任性，唯独这一点不能如你所愿。”莫怀摇头叹息。
不是君萧和莫怀容不下凌绯，是人域和妖域都容不下一个昔日的妖族公主。
“我从小师父就教导我，做事要寻从本心，只要不伤害他人，便去做自己认为对的，我现在就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为什么不可以？”褚柒急道。
“染华，现在妖族内乱，无暇顾及这位妖族公主，若是日后追究起来，你当如何？你有能力保护她吗？还是，你要不顾酒灵剑派师弟们的死活，让他们替你承受灾祸？”莫怀字字句句，振聋发聩。
褚柒一下子沉默下来，长久无言。
“不要怪我们心狠，若是不能承担后果，便一开始不要去做不该做之事。”君萧看着褚柒说，严肃道。
酒灵剑派如今立派不过百年左右，根基不稳，承受不住大的风浪。
若今日褚柒是天缘剑派贺掌门的徒弟，又何惧一个妖族公主带来的影响？
实力不足，自然要比旁人考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