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同说：“华国币？抱歉……是我的失职，没有事先说好报酬的货币种类。”
范同说：“不过您不用担心，这是酆都银行发行的正规冥币，在地府的购买力和同等金额的阳间货币差别不大，没有活人想象中那么严重的通货膨胀。”
“真的，您相信我。”范同绞尽脑汁试图说明冥币的真实价值，“一百万冥币，足够二十个鬼开通永久托梦套餐了。”
可是木晴风现在不想开通托梦套餐，他只想要能在阳间流通的货币。
就算冥币在阴间有再强的购买力，能让木晴风拿来做推广、发工资、买电动车吗？
别说电动车了，拿着冥币去纸扎店买东西，估计连假冥币都换不到，老板还会觉得他是去找茬的。
心心念念马上要到手的巨款变成了一百万冥币……
是酆都银行发行的正规货币。
可是它花不出去。
能在阴间买到很多东西。
可是它在阳间花不出去啊!
花·不·出·去
简简单单四个字带给木晴风的打击简直难以想象。
以至于当施明哲大呼小叫“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冥币，哎呀我去，竟然已经三点了”时，木晴风还有点恍惚。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施明哲，发现他映在手机屏幕荧光中的脸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木晴风喃喃道：“印堂黑，现鬼气……你的手机有问题，你要撞鬼了。”
“啊？？”施明哲的懵逼写满了他面部的每一寸皮肤。
“不用害怕，应该不是恶鬼。”木晴风又摸出一张过塑版符递给施明哲，“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用梦呓似的语调说这句话完，他捧着手中薄薄一沓却足有一百万的冥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江楼也给了施明哲张硬纸片，赶紧跟了上去。
施明哲左手右手各捏着一张卡片，持续性摸不着头脑：“不是，表哥，我去哪儿找你？明天你还跟江学霸来学校吗？？”
江楼头也不回：“名片上有地址。”
施明哲这才明白江楼塞给他的是什么东西，他本想用手机照明，但木晴风的话犹在耳边，手机有问题……
施明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路灯下。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清了名片上写着的是什么：玄同事务所。
事务所？
不是说江学霸和表哥是同门师兄弟吗？现在的玄学门派都这么洋气了？
因为木晴风说的话，施明哲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两张驱鬼除魔符揣在兜里时刻不离身。
既然手机有问题，施明哲就改用电脑，反正这两个电子产品大部分功能都是相通的。
想玩手游了，他也能在电脑上下个模拟器。除了不太方便携带外，一切都很完美。
到了半夜，施明哲独自一人在寝室，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是寒假里打游戏新认识的女生推荐给他的恐怖游戏，说起来，他最近对玄学灵异相关十分感兴趣，和这个网名叫菜粉蝶的女生脱不开关系。
紧张刺激的追逐战正到**，施明哲操控的主角马上就要逃脱怪物的魔爪时——
“叮咚”
电脑屏幕上方弹出一个消息栏。
施明哲被提示音吓得一激灵，手上没握稳鼠标，眼看要逃出生天的主角一转方向，冲着怪物怀里撞去。
施明哲手忙脚乱，不小心又按下了存档键。
施明哲：“……”
施明哲：“淦！死档了！”
他耷拉着眉毛点开害他游戏失败的新消息，扫了眼消息来源，心情一下子转阴为晴。
是菜粉蝶！
菜粉蝶这个网名看起来土土的，却是施明哲冲浪这么多年来在网络上认识的最聊得来的异性朋友。
她游戏水平高，脾气又好，就是爱好比较小众——喜欢命理玄学和灵异文化。
这其实不奇怪，现在大家都有点实用主义信玄学：考试前要转发转运最灵验的微微博，头像要用能心想事成的人形锦鲤，就连抽卡游戏也有各种玄学抽法和抽卡时间点。
但施明哲知道，其他女生多是对星座和塔罗牌一类比较感兴趣，菜粉蝶却更喜欢确确实实的“鬼”，她不止一次问过施明哲对“鬼”是否存在，人死后会去哪里的看法。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来着？应该是说自己相信有鬼吧，施明哲记不太清了。
不管当时信不信，反正他现在是信得不得了。
微微信对话框里菜粉蝶的消息又蹦出来两条。
菜粉蝶：滴滴叭叭——
菜粉蝶：在？游戏又输了？
明明是狮子：是，你怎么知道？
菜粉蝶：因为你的水平就像我昵称的第一个字。
菜粉蝶：菜！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狮子：……那你现在改名吧，叫牛粉蝶。
菜粉蝶：丑拒。
施明哲跟对面的女生开了会儿玩笑，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跟菜粉蝶讲他昨天的刺激遭遇。
虽说他没“见”鬼，但他听到了两个鬼，而且最近还会再撞鬼！
施明哲的手放在键盘上，正想打字给菜粉蝶讲他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经历。
菜粉蝶：咱俩要不要面基？
施明哲的手指落点拐了个弯，输入的字符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变成了“好啊！”
明明是狮子：正好这周课不算多，你也在安北对吧，我们在哪见面？
菜粉蝶：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吧。
菜粉蝶：地点随你，反正你去哪我都能找到。
明明是狮子：真的假的？你偷看我.jpg
菜粉蝶：[白眼][白眼][白眼]
菜粉蝶：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不用手机聊天了？
施明哲本来打算见面后现场给菜粉蝶讲故事，但她既然提到了手机，他也不介意先讲一点，就当开胃菜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而且我昨天遇到的高人说我马上就要撞鬼了，这个鬼通过手机……
手机？
施明哲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猛地停下，他抬眼死死盯住电脑版微微信界面里菜粉蝶的头像——头像如其名，真的是一只白色的小蝴蝶。
施明哲之前觉得菜粉蝶特立独行，有那么多好看珍稀的蝴蝶她不喜欢，就只喜欢这么随处可见的朴素小蝴蝶。
可他现在看着那头像，有一种它其实是张黑白遗像的错觉。
微微信上不会显示聊天对象所用设备，她是怎么知道……
自己没有用手机的？
施明哲回想起自己白天打给玄同事务所的那通电话里木晴风的原话：“不是说手机是鬼啦，怎么会这样想，唔，是我没讲清楚。”
“你的手机上有鬼留下的阴气……师弟，这种情况该怎么说的来着？”
“哦哦，标记，那个鬼在你的手机上留下了阴气作为标记。”
标记……手机……
他和菜粉蝶初识是在一款5V5对战手游里，因为匹配局配合的不错，菜粉蝶主动加好友时施明哲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可现在想想，她加的是自己登录游戏用的那个账号吗？
施明哲惊恐地瞪着电脑屏幕，脑海里闪过寒假里看过的各色可怕鬼故事。
她问自己相不相信有鬼，她说不管自己去哪她都能找到，她说要面基，不会是想见面后就干掉他然后他们一起做对鬼鸳鸯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
菜粉蝶：？
菜粉蝶：说话啊？你不会假装掉线了吧？
糟了，这样弧下去可能会激怒对面的女鬼！
施明哲颤颤巍巍挪动自己僵硬的手指，用一指禅敲键盘。
他反复咀嚼了几遍自己打出的字，确认没露出马脚后按下了回车键。
明明是狮子：没事，刚刚卡了一下。
明明是狮子：手机电池不太好了，我准备拿去修，今天就没用。
发出去后他觉得语气太生硬，赶紧又补上一句。
明明是狮子：呵呵
菜粉蝶：？你怪怪的
手快把“哈哈”打成“呵呵”的施明哲：“啊啊啊啊……”
为补救上一次补救，他祭出万能的熊猫头表情包。
明明是狮子：我有病又怎么了.jpg
好在对面的女鬼没多计较，还回了一个表情包。
菜粉蝶：行了，明天等我去找你哦~
菜粉蝶：你正在被做成表.jpg
你正在被做成表。
You are being watched.
这明明是一句搞笑翻译，施明哲却一瞬间感到刺骨寒意从脚底一路直达天灵盖。
为了沉浸式体验游戏的恐怖氛围，施明哲没开大灯，窗户上还专门罩了遮光布。
此时此刻，整个三人寝室内唯二的光源只有他的电脑屏幕和一盏发出森冷白光的小台灯，其余角落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黑暗的角落里，菜粉蝶是不是真的在注视着他？
施明哲不敢深想，他举着两张驱鬼除魔符一路背靠书桌衣柜墙壁，以龟速蹭到寝室门口，打开大灯开关。
确认寝室里没有第二双眼睛后，施明哲胡乱把手机电脑装进书包，用两根指头提在手里拔腿就往外跑。
“表哥江学霸救命救命救命……”施明哲噔噔噔跑过四楼走廊，在身后留下一串被惊醒的声控灯。
×××
“哈……”木晴风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所以，你就大半夜地跑来我们家了？”
“是，我越想越吓人，实在不想自己待着。”施明哲束手束脚并腿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地接受着一只狸花猫和一只潦草狗的打量。
是的，他确信这两只动物是在打量他，绝对不是他被吓傻了。
木晴风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水汽，非常诚恳地问道：“那你来的路上不害怕吗？”
不害怕……是假的。
扫共享单车开锁码时，施明哲手抖了好几次才扫准。
他也不知道勉强算“见”过三次鬼后，自己怎么比见鬼之前还要胆小了。
可能因为以前不知道世上真的有鬼？可能因为昨天有木晴风和江楼在，而今天只有他自己？
施明哲唯一能想明白的是，魏安永和姜易水甚至体育馆的人头，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他就不会受到伤害。
而菜粉蝶，却是直接奔着他，施明哲这个人来的。
“但是我一想到表哥你们，就不害怕了。”施明哲不是在刻意讨好，说的全是心里话。
现在木晴风和江楼在他眼里简直是最靠谱，最能保证他生命安全的存在。
木晴风看起来已经完全从冥币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他弯着眼睛笑起来，朝厨房的方向喊：“师弟，施明哲夸我们呢！”
江楼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手持两个杯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江楼把绿色杯子递到木晴风手里，白色的则放在施明哲面前。
施明哲端起来喝了一口，是普通的温水。
对面木晴风的杯子里则飘着几片茶叶。
这个时间点喝茶吗？施明哲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木晴风喝了一口热茶，满足地眯起眼，问施明哲：“你想要委托我们帮你做什么呢？”
委托？
啊，对了！江学霸给的名片上写着玄同事务所承接各种委托。
施明哲连忙说：“让我待在这里，别让我被鬼干掉就行！”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菜粉蝶……我是说那个鬼，如果她不想杀我，呃，就别管她算了。”
“其实我和师弟都觉得你手机上的阴气不带恶意……”木晴风咕咚咕咚喝完绿杯子里的茶水，然后继续说，“不过你想要安心一点的话也可以，我想想，唔，这个委托收你四百块吧。”
这点钱对施明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库里少进两个游戏的程度。
他痛痛快快地扫了电视柜上摆着的一个硕大的收款码，说起来这个电视柜上真是什么都有，除了电视还有香炉、收款码、冥币、疑似狗粮的颗粒……
收款提示音响起后，木晴风站起身，拉上江楼，眼看着就要回去睡觉。
施明哲傻了眼：“等等……”
木晴风离开的步伐顿住，看向施明哲不知所措的脸。
片刻后，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安抚道：“睡沙发不会冷的，我给你拿枕头被子……诶，师弟你什么时候找好的？”
江楼：“在你听施明哲讲他是怎么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时候。”
施明哲：“啊，谢谢……不对，我不是说这个。”
这个房子看户型只有两个卧室，江学霸和表哥正好一人一间，他临时跑过来，睡沙发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不是重点！
木晴风和江楼并刚刚抬脚要离开茶几前的一猫一狗都看向施明哲，四双眼睛在表达一个意思：“那你是在说什么？”
“不需要搞一些安全措施吗？”施明哲对着周围比比划划，“比如阵法什么的？”
手指隔空划过沙发另一端的书包时，他抖了抖，浑身上下都展现出对它的抗拒：“我的手机电脑都在包里，鬼……”
鬼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木晴风了然地点点头：“我懂了。”
他对狸花猫和潦草狗招招手：“咪咪，你，守着施明哲睡觉。大狗，你帮他看一下包。”
一猫一狗像是真的能听懂他的话，立刻行动起来。
狸花猫灵巧地蹿上沙发靠背，蹲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施明哲。
潦草狗则叼起书包提手，把它拖进了窗边自己的狗窝里。
施明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真的是普通猫狗吗？
木晴风看到猫狗各司其职，满意地拍拍手，对施明哲说：“我不会阵法，你就当他们是……嗯，猫狗守夜阵吧。”
施明哲：“啊这……这名字挺直观的。”
虽然他觉得“猫狗守夜阵”不管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离谱，但最终还是对木晴风他们的信任占了上风。
施明哲整理好自己要睡的沙发。
木晴风摆摆手：“晚安啦。”
江楼按下客厅灯开关，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施明哲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手掌下压着两张符。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尽快入睡，但实际上——
他一会儿想菜粉蝶找上自己到底是想干嘛，一会儿想这难道是自己前世欠下的情债。
其间还夹杂着明天吃什么，游戏平台春季促销快开始了等等等等……
他的思绪根本不受控制，异常纷乱。
施明哲长长叹了口气，掀了掀因刻意紧闭而发涩的眼皮，结果刚睁眼，他就看到上方有一双绿莹莹的圆眼睛正和他对视。
“妈呀！”施明哲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他坐起身抚了自己胸口好几回，才终于想起这双绿眼的主人是名叫咪咪的狸花猫。
“吓死我了。”解除警报后施明哲浑身都松懈下来，一下子又仰躺回去。
施明哲的眼睛完全适应黑暗后，注意到狸花猫脸上的表情有点异样，好像在……笑？
下一秒又恢复成了一张普通猫脸。
施明哲不敢深思，给自己壮胆似的对着猫说话：“咪咪啊，表哥让你守着我睡觉，你有没有……”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没有能让我快点睡着的方法啊？”
狸花猫原本不动如山地蹲在沙发靠背上，听到施明哲这话，它轻轻跃下沙发，先到窗边喊起了大狗，又指挥着大狗到电视柜前，拉开了一个抽屉。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尤其是猫狗配合的部分，半点都不卡壳。
施明哲还没反应过来，咪咪已经带着从抽屉里拿出的东西骑着大狗回到沙发边。
施明哲张口结舌：“你、你们……”
狸花猫“喵嗷”了一声。
大狗的巨掌朝着施明哲挥下。
下一秒，本以为自己会熬到通宵的施明哲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他被黑甜乡捕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卧槽这狗要拍死我”。
而是他不受控制胡乱发散想到的——
“刚刚江学霸是和表哥进一间卧室了吗吗吗？？”
虽然只有一个开窍了，但是在同学面前小秀一下恩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