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拨回二十分钟前。
江楼没来过体育馆几趟，只能凭借印象领着木晴风往室内篮球场走。
江楼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木晴风手机的剩余电量也够呛，他们便没用手机照明。
长长的走廊里，除了绿幽幽的逃生通道指示灯外一片漆黑。除了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江楼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施明哲所讲故事的第一部分。
“在万籁俱寂之时，两颗年轻的心脏悸动起来，越靠越近……”
就在这时，原本抓着江楼外衣下摆的木晴风觉得揪那一小片布不太舒服，干脆直接握上了江楼的手。
江楼：“！！！”
他的大脑宕机了一刹那。
“咦？”木晴风充满疑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师弟你手心怎么那么多汗？”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辣椒吃多了。”江楼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佯装无事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知道只有头部的鬼是什么来头吗？”
辣椒吃多了确实容易出手汗，亲眼见过江楼吃一大盆毛血旺的木晴风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其实施明哲讲故事的时候我就想过会不会是落头氏。”
“落头氏？”
“嗯，还有个名字叫飞头蛮。但落头氏确切来说是一种异族人，不能说是鬼，而且落头氏每天都需要回到身体……”
江楼在小树精的絮絮叨叨声中悄悄挪动手指，把简单交握的双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木晴风毫无所觉，依旧说的起劲：“……总之，要亲眼看到才有可能搞清楚。”
对于他的毫无反应，江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木晴风正思索着体育馆的人头到底还有可能是什么，忽然发现牵着他手的江楼停下了脚步。
“已经到了吗？”
“应该到了，再过一扇门就是篮球场。”江楼的声音中有淡淡的迟疑，“但是我感觉前面的门不太对劲。”
木晴风闻言放出几片叶子在周围飘飞，很快探查到前方不足五步的地方阴气较别的方向重得多。
那里应该就是江楼所说的门了，木晴风想。
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的乌漆墨黑，篮球场门的方向突然响起轻微细碎的声音。
“咔哒——咔哒——”
听起来既像有人用什么东西轻敲门板，又像有人在不住拨弄门把手。
这个时间点篮球场内本该空无一人，那声音却是从门内传出的。
木晴风怀疑这是门内的鬼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察觉到外面有人，特地搞出的动静。
这个东西——先用人头代指吧，这个人头发出声响的目的是什么呢？吓唬人？
门内的人头仿佛猜到门外的木晴风在想什么，又隔着门发出了声音，这回是男人的说话声：“外面有人吗？请帮忙开开门，我不小心在篮球场上睡着，醒过来发现门全都锁上，回不了寝室了……”
话说的情真意切，就是声音沧桑嘶哑，听着不像个年轻学生。
“哦哦，”木晴风了然，小声对江楼说，“他是想勾引人进去。”
为防悄悄话再被第三人听到，木晴风这回直接凑到了江楼耳边说话。
感受到木晴风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江楼耳根发烧，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又红了。
真是……
江楼微微偏偏过头，朝着木晴风的方向，他猜小树精现在肯定是满眼兴奋。
如果这里有照明灯的话，一定能看到他那副兴冲冲的模样，江楼这样想着，说出的却是：“说引诱更合适。”
木晴风从善如流：“他想引诱人进去。”
门内的人头见外面的人没反应，说话声大了起来：“有人吗？开门进来帮帮我吧！我睡落枕了，脖子疼哎呦呦呦……”
随之而来的还有门上动静的变大。
如果之前的声音像在敲门，那现在的声音就相当于是在砸门了。
“哐——哐——”
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宛若平地惊雷。
之前遇见的魏教授和姜易水吸引人注意的方法和门内这个人头比起来简直太温和了。
木晴风好奇起来，他这么着急让人进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好奇要靠实践检验，木晴风半点不犹豫，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边走还边小声说着：“好吧，我被引诱到了。”
这什么糟糕台词，江楼感觉自己额角处跳了跳。
他正要拦下木晴风，木晴风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室内篮球场的大门是一扇双开门，木晴风直接握住两边的门把手，用力向内一推。
“桀桀桀桀，”门内的人头发现门外的人要进来时，哀求的声调一转，阴惨惨冷笑起来，“你进来了，你看我——”
话刚说到一半，“砰——”，大门迎面而来。
木晴风进门后扭头问江楼：“我开门的时候是不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江楼借从天窗照进的月光看向篮球场内，抬手指指还在半空中翻滚的人头，“撞到了。”
顺着江楼指的方向，木晴风也看到了那颗人头：“噫……”
没想到开个门的功夫就把询问对象撞了这么远，木晴风准备去人头落点处确认一下人头是普通的鬼还是别的什么，顺便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要抬脚往里走，木晴风的脚尖就踢到了一个东西。
像是个球体，被他脚下动作一带，还朝前滚了一小截，等等……球体？
木晴风低头，看到另一颗翻着白眼的人头。
人头表情狰狞，两颊凹陷得十分严重，面部干瘦到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
他张开没有牙齿空瘪瘪的嘴，朝木晴风扑过来，嘴里发出和先前那颗一模一样的声音：“嘶，敢撞我……你看我——”
又是没说完，在人头快咬到他之际，木晴风几乎条件反射地扔出一张驱鬼除魔符，正中人头的面门。
“啊啊啊啊——”
人头的脸上冒起白烟，空荡荡的篮球场内顿时盈满痛苦的尖叫声，丛丛叠叠，好像还有点回音。
木晴风反应过来后摸着衣兜可惜道：“啊，扔成过塑版了，好浪费。”
江楼：重点是这个吗？
“看那里。”江楼拍拍木晴风，示意他抬头。
木晴风抬头看了一眼，不自觉瞪大眼睛：“哇！”
那凄厉的尖叫声不是回音，而是真的此起彼伏。
整个篮球场上，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人头蹦起来。他们哀嚎着起起落落，像是同时被驱鬼除魔符上的罡气伤到。
有些落回地面后骨碌碌滚动起来，时不时和其他人头撞在一起。
木晴风粗略一算，整个体育馆内大概有近百个人头。
“施明哲讲这段的时候反向加工了吗？”
江楼：“……”
小树精感叹完，立马笑了起来，眼下卧蚕更加明显：“一个一万元，这么多得多少钱啊？”
说完，他和江楼同时顿住，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范同没给钱！”
“黑无常没给报酬。”
木晴风几个小时前刚在心里夸过范同靠谱，结果就出现了这种纰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忙忘了。
木晴风想着，不如现在就烧纸喊范同过来，正好眼前有一大堆人头，可以一起结算。
虽说不确定他们为什么像是都有实体却没身体，但那一个个浑身阴气死气鬼气的恶鬼模样，收归地府准没错！
木晴风正要拿出写着黑无常工号的纸条时，上一秒还在尖叫不止的人头们突然集体袭来。
几十个人头齐齐弹起，黑压压的，几乎挡住从篮球场天窗透下来的微弱月光。
人头之中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皮包骨头如同骷髅，不同的嘴中发出相同的声音：“你看我的头好看吗？把你的身体给我吧！！”
木晴风停下掏联系方式的动作，改成掏符纸，一把驱鬼除魔符撒出去，人头们虽然还是被罡气烫到冒白烟，还是在尖叫，却一直没停下攻势。
就像金水村的群鬼一样，这个想法在木晴风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那时是有银屏在背后控制，又有聚阴阵提供的大量阴气作为支撑，现在这些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木晴风用没过塑的数张符纸挡下一波攻击后，才发现人头们竟然绝大多数都是奔着江楼去的。
他生气道：“无耻！就会挑软柿子捏！”
“软柿子”江楼听着这话哭笑不得。
明明他手上也在扔符，刚刚还一脚踹飞了好几个人头。
“啊啊啊啊啊——”
“把……身体……我！”
人头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仿佛源源不断，攻势甚至越来越急，木晴风简直连用打火机点火烧纸的空隙都没有。
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数错了，难道这里有几百个人头吗？
要说对付这种数量重多的鬼怪，用雷符效果更好。
但木晴风不确定能不能在这里使用它，上次在超管处时好歹有秦茂和吕正帮忙遮掩……
木晴风正摸着口袋里的雷符犹豫时，一颗人头瞅准时机冲着他背后撞过来。
一直注意着木晴风附近战况的江楼瞳孔瞬间放大，他几乎以身体先于意识的反应速度展臂去挡：“小心！”
木晴风：？！
江楼挡的很及时，人头重重砸中他的小臂，力道之大，就连身后的木晴风都感受到了。
“师弟！”木晴风焦急回头，看到江楼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蓦然眼睛红了，是被人头鬼气的。
玄同门在现世唯二的弟子之一，他木晴风唯一的，刚刚才哄好的师弟，怎么能被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头欺负！
江楼感受到木晴风勃发的怒气，一边应对下一波人头的攻击，一边甩甩手，示意自己无事：“没关系，还没饕餮当初扔的石头重。”
能一样吗？饕餮扔的石头江楼用手接住了，这个鬼东西是直接狠狠砸过来的！
木晴风的怒意丝毫没有因为江楼的安慰而减轻，他攥紧拳头，一向温和带笑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无端显出几分威严来。
他怒视着不停跃起的人头们，一字一顿地朝他们吼道：“头多了不起是吗？”
总是开开心心的小树精露出这样的表情，江楼心疼之余也感到有些惊奇。
木晴风很少生气，或者说几乎不会发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木晴风“吼”着说出某句话。
木晴风的下一句话更让江楼惊奇：“就你们头硬，就你们会砸是吗？好啊！来跟我比一比！”
江楼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惊奇可能马上就要变成惊吓：“等——”
下一瞬，人形的木晴风消失，他所站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具流金华彩做工精美的楠木棺材。
江楼把后一个“等”字吞回肚子里。
几百公斤的棺材原地颠了颠，棺盖直愣愣竖了起来，大概是在表达怒发冲冠。
看得出来木晴风确实很生气。
棺体中传出木晴风恶狠狠的声音：“师弟，你用我把他们都给打回去！”
×××
凌晨时分，江楼用棺材盖板，在室内篮球场，打羽毛球。
哦，羽毛球指的是正在满天乱飞的人头。
在短短一天内先后见过真·教授鬼和“情感导师”鬼，并且刚明白过来自己其实喜欢木晴风后。
江楼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大起大落过的情绪还能再度迎来一个顶峰。
事实证明，每当江楼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够强时，总会发生一些更挑战他极限的事。
比如，相当于江楼爱慕对象头颅的部位，正在他的手中。
当然，这当然不是什么男版莎乐美的故事，手里的棺盖也不是江楼向谁索取来的奖赏。
木晴风还是活生生的，只是目前暂时身首异处而已。
嗯，暂时身首异处而已，还能说话呢，虽说发声部位并不在“首”而在“身”。
“人头变少啦！”木晴风欢快地宣布，“我对他们也有封印作用诶，师弟，你用棺盖内侧打试试效果会不会更好！”
已经确认棺盖外侧足够坚固，并不想再提心吊胆实验一次内侧能否承受钝物击打的江楼：“……还是不了。”
一**人头扑上来，又一**被击飞，即便还有零星几颗想从背后偷袭的，也都被江楼打了回去。
木晴风看的热血沸腾，毫不吝啬他的夸奖：“好厉害！师弟加油啊！”
江楼心底生出因为被爱慕对象夸赞而起的隐秘喜悦，他确实几乎不参加体育课外的集体运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运动。
就像现在，江楼挥动起沉重的棺盖，好似挥舞普通羽毛球拍一样动作标准轻松写意。
又有两个人头被打回去，在半空中和紧跟着飞扑过来的人头们相撞，一齐坠机。
“打得好！”木晴风声音激动，“再打重些！”
江楼挥“拍”的动作更稳健了。
晚安安
今天小木小江一起开发了一些本体的新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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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答案是忘了找范同要报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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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