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伪装大师?生蚝你脑袋被骰子砸傻了吧?”丐子白金长袍上的孔雀翎羽随步伐簌簌轻颤,他迈着虎步逼近,蒲扇大的手掌突然攥住燕临溪后领,像拎起只炸毛的小雀儿。

燕临溪这才看清,丐子的左眼白瞳如蒙雾的琉璃,右眼却红如凝固的琥珀,两色瞳仁映着悬在半空的小人儿。

“你接错人了吧。”

“暗号没问题,这肯定是他的伪装。”

丐子听了生蚝的话,把燕临溪放了下来,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怕不是那家人的小孩正巧看见,然后稀里糊涂就对上了暗号呗。算了,玩一把?”

“我手里,没你想要的。”生蚝心里清楚,自己这次是接到了任务,要带着燕临溪去执行暗杀单,可没功夫在这儿陪丐子玩骰子赌输赢。

酒壶磕在桌面发出闷响,三枚骨制骰子在他掌心转了两圈才被抛进壶中。丐子用力摇晃酒壶,忽然咧嘴一笑,眼尾都凝着笑意,“老子今儿手气 ——”

话未说完,壶口对着嘴就灌,三枚骰子 “咔嗒” 滚进喉咙的瞬间,他猛地瞪眼拍自己脖子,从嘴中吐出了三个骰子。

“三个六!” 骰子砸在桌面蹦跳着停成直线,丐子拍桌的力道震得鹦鹉毛饰上下翻飞,老榆木桌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扯住生蚝后领,红瞳斜睨着拼命眨眼的生蚝,“老子带他去!”

他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正愁最近没什么事干。

“这是我的任务。”生蚝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把到手的任务让给丐子,显得自己人人可欺。

丐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巨响,把生蚝吓了一跳。他大声吼道:“谁管你的我的,现在就是老子的。”

“不好交代。”生蚝面露难色,“强盗吧你。”

“都是楼里的兄弟,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谁问你,你都直说就完事了。”丐子手掌拍在生蚝肩上时,后者单薄的身子踉跄着撞向石墙。

“线人是……” 生蚝刚开口,丐子已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口,红瞳不耐烦地眯成细线,“告诉我杀谁。”

生蚝被丐子这么一打断,愣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哦,我不知道,线人知道。”

“那线人是谁?”

生蚝见状,学着丐子刚刚那副霸道的姿态,晃了晃手,大声说道:“管他是谁!”

见对方学自己晃手的模样,丐子忽然咧嘴笑出声,“行啊小子,学会顶嘴了?”

石桌上的青铜灯突然被气流带得明灭不定,在两人推搡的身影间投下晃动的影子。

阴影里,燕临溪指尖在弟子玉牌上飞快敲击,给伊介发消息。

丐子余光瞥见这幕,扫过玉牌,“写情书呢小崽子?”

远在玄云山的伊介膝头摊着半卷《灵植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连宣纸被揉出的细密褶皱都未察觉。案头青瓷茶盏腾起的白雾漫过他垂落的额发,墨香混着窗外的雪色在室内里浮沉,却始终唤不回他飘向山外的心思。

直到掌心的玉牌突然泛起蜂鸣,青瓷茶盏险些从桌沿翻落。指腹刚触到玉牌冰凉的纹路,蓝光映出的字迹便让他指尖骤然收紧,书页在掌心留下深折。

“我离家出走,加入血影楼了”这一句话像滴进雪水的墨,在玉牌表面晕出细碎的涟漪。喉结滚动着咽下即将出口的呵责,指腹反复擦拭消息记录,仿佛要把那些字从光纹里剜下来。

他之前精心准备的加入血影楼探查消息的路,居然铺到了小徒弟脚边去了,这计划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

“啪” 地将书扣在膝头,砚台里的墨汁被碰得溅出几点,在素白的袖口染出星子般的痕迹。

伊介指尖在玉牌表面飞快敲击,每个字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力道,却在最后一句 “莫要打听幽煞树” 上顿了顿,窗外的竹影正巧掠过窗纸,在他骤然柔和的眉梢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凉。

通道拐角处的青铜廊灯将丐子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拍开生蚝扒拉过来的手。红白双色瞳仁在昏黄灯光里笑得发亮,手掌扣住燕临溪后领,“小崽子,现在开始跟着你丐爷爷我混。以后有你丐爷爷罩着,保管你在这血影楼里顺风顺水顺财神,哈哈哈。”

被拎起的瞬间,燕临溪的小皮鞋在空中晃荡着蹭到对方腰间的皮绳,几簇红绿相间的鹦鹉毛拂过他手背,“你看上去不像是爷爷。”

“怎么?嫌爷爷模样年轻?”丐子忽然将他举高几分,把小人儿往肩上一扛,“修真不问岁月,你管爷爷我几岁。”

“生蚝是地字号杀手?” 燕临溪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对方肩甲上的鸟毛。他对这个新身份还是充满了好奇,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丐子低头看了一眼燕临溪,笑着解释道:“完成过金丹期暗杀单的,就能当地字号杀手。”

“也就是说金丹期就可以当地字号杀手了?”燕临溪眨巴着眼睛,他觉得这规则似乎挺简单的,但又隐隐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

“金丹期算个球 ——”丐子的双瞳斜睨过来时带着点促狭,“输赢可比不上生死,生死关头,筑基期也能反杀金丹期。”

他忽然顿住脚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些大猫教的内容,“修为,胆识、谋略,对时机的把握是暗杀的关键。”

燕临溪的下巴搁在丐子肩头,盯着对方耳后那簇靛蓝羽毛发饰:“我们要去干嘛?”

话刚出口,便被突然转弯的气流灌了满口风。丐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暗杀啊,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小太阳学堂吗?”

“杀谁?”

“杀谁不重要。”

丐子带着燕临溪一路前行,不多时便从一个开阔的洞穴中走了出来。

他屈指叩了叩腰间皮绳,几簇鹦鹉毛饰应声扬起,露出挂在胯间的青黑色砚台。那砚台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却浮着层温润的光,像是被年月磨透的老玉,边角处还雕着半隐的八卦纹路。

看着燕临溪投来的疑惑目光,丐子咧嘴一笑,解释道:“法宝,无咎砚,至于是什么作用你马上就知道了。”

“观我生,君子无咎。”待丐子指尖抚过砚额处 “无咎” 二字,石砖地面突然震颤,砚台 “当啷” 砸在地上时已化作磨盘大小,纯黑砚盘上阴阳鱼正缓缓游弋,墨色涟漪漫过砖缝,竟在映出层叠的山水虚影。

“踩白鱼眼!” 丐子在黑鱼瞳孔站稳,衣裳上的银线绣的流云纹突然活过来般在砚面上流淌。

燕临溪刚把小脚落在白鱼瞳仁位置,砚台边缘的山水雕花骤然拔高,青岩古松从砚身腾起,形成三丈高的立体屏障,松针上甚至凝着真实的露珠。

丐子盯着燕临溪发愣的模样,瞳中倏地闪过恶作剧的光,“公平决斗,修为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只会留下肉身强度,对大道的理解。”

丐子的拳风带起砚台表面的墨雾时,燕临溪正仰头望着突然耸立的假山,淬了力的指节已重重磕在他眼眶上,“想什么呢,来战。”

“砰” 的闷响惊飞砚台边缘栖息的幻象山雀,小家伙踉跄着后退,鞋跟在阴阳鱼眼纹上碾出墨渍,昆吾剑还在腰间晃荡,眼眶却已肿得像嵌了两枚李子。

“掏剑啊小崽子!等着敌人跟你倒数三二一吗?” 丐子的拳头雨点般落下,白金长袍在挥拳时裂开数道口子,露出底下古铜色的肌肉,每道拳风都带起砚台表面的水墨漩涡。

燕临溪慌乱中扯出昆吾剑,剑身映着对方红白双瞳,竟比平日短了三寸 —— 原来在这砚台空间里,法宝会随心神收缩!他刚握住剑柄,第二拳已砸在肩头,疼得他龇牙咧嘴,砚台边缘的幻象瀑布突然翻涌,水珠溅在伤口上竟带着真实的刺痛。

“本命法宝都握不稳?” 丐子漏出笑声,他突然变拳为掌,掌心纹路在阴阳鱼光线下清晰如刻,拍向对方胸口时,砚台表面的墨色突然凝成锁链,将燕临溪的脚踝捆在白鱼眼纹上,“看好了!当敌人抓住你破绽 ——”

话未说完,燕临溪已咬着牙将昆吾剑刺向他手腕,剑尖在距离皮肤半寸处被墨雾弹开,却在砚台表面划出金色火星。

他趁机想去掏丹药,却发现怎么都掏不出来了。

“都跟你说了,是公平决斗,除了本命武器,什么都掏不出来,身上穿的也会失效。”

燕临溪这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孤零零的昆吾剑,又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丐子,哭丧着脸:“这哪里公平了,我比你小啊。”

“修真界可不管你是老的还是小的,这里可没有什么小辈免死金牌,你老老实实挨打。”

假山石缝里渗出的露水渐渐变成血色,燕临溪的脚在砚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墨印,每道被击中的伤口都在体表绽开黑色纹路,却又被阴阳鱼的柔光慢慢抚平。

丐子的攻击越来越快,红白双色瞳仁在阴阳两极间交替明灭,当燕临溪终于学会用剑刃引动砚台山水虚影时,他突然收力退后半步。诶,白捡,教导一下丢进天骄大赛,又能气死修真界那些老不死的。

“停!”他看燕临溪剑意扫过砚台山水时,假山上的苍松虚影正簌簌抖落松针,“小比噶,你叫啥?从今天起就是老子徒弟。 ”

“我有师父了。”燕临溪揉了揉被揍得生疼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丐子跺了跺脚,赤脚碾碎砚台边缘的幻石,“那当老子儿子!”

见燕临溪继续摇头,又蹲下身,红白双色瞳仁几乎贴到对方鼻尖,络腮胡蹭得小家伙脸颊发痒,“孙子也行啊!”

“我也有爷爷!”

“烦死啦!”丐子气得跳了起来,他大手一挥,满脸不耐烦地吼道,“你师父是谁,我去宰了他,然后你就是我徒弟了。”

燕临溪在一旁气鼓鼓地站着,小脸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瞪着丐子,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丐子烦躁地拍了拍无咎砚,墨色山水瞬间坍缩成古朴纹路。他将砚台挂回腰间皮绳,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指尖掐断的野草在齿间晃悠,翘着的二郎腿把白金裤脚蹭了片草汁,“生气啦?来打爷爷啊!”

燕临溪气得浑身发抖,紧握的小拳头都泛白了,可他还是忍气吞声,只是他身体周围的火苗不受控制地不停地闪烁着。

丐子突然哈哈大笑,混着草香和酒气的手薅住燕临溪后领,力气大得让燕临溪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按在丐子身边,“看天!”

头顶的天空蓝得像一颗通透的宝石,几缕白云被山风扯成碎絮。燕临溪被迫仰躺,指尖还攥着昆吾剑,却忍不住望向那片澄明。玄云山的天总被灵雾遮着,哪有这般敞亮?

“代号想好了没?” 丐子突然翻出对方玉牌,指腹摩挲着 “玄云山” 三字,“血影楼不管你师门,老子当年还挂着其他腰牌呢。”

他突然扯下自己腰间皮绳,露出底下藏着的半块碎玉,“把你这玉牌磨磨边,两边都不耽误。”

“加入血影楼,不需要退出门派吗?”燕临溪一直以为加入新的组织就必须和原来的门派划清界限。

“血影楼,来者不拒。”

山风掀起丐子敞怀的白金长袍,露出古铜色胸肌上纵横的刀疤,他猛地坐起,把玉牌塞回对方手里,“在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有本事,能完成任务,谁管你从哪儿来呢。

“接了单别怂,赢了钱别藏,还有……”丐子突然咧嘴露出白牙,“别让老子看见你被人揍哭,丢爷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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