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持续到凌晨三点才结束，束伽被一波又一波人围上来灌酒，几巡过后，便醉到不省人事，段齐晞和莫杳合力搀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到停车场车上。
“重死我了！束伽这小孩什么时候个子窜到那么高了？”莫杳累到双手叉腰气喘吁吁。
“你见过哪家小孩一米八的？他都快高过我了。”
段齐晞也喝了不少，脑子晕晕乎乎的，怕莫杳一个人扛不动束伽，强撑着醉意，可是话语音刚落，他还是忍不住跑到垃圾桶吐了。
莫杳向前帮他拍背，见他眼周和脖子红成一大片，忧心道：“明天下午还有俩通告呢，你们这幅样子估计一个晚上怕是缓不过来。”
“我还好，你照顾好束……”段齐晞又一阵翻江倒海。
她见过段齐晞喝醉昏迷的样子，但是吐得如此厉害还是头一回，可能因为今晚混酒喝了，大部分都是度数很高的洋酒。
原来，何言君葫芦里卖的药，就是用他们俩很少沾染的东西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耽误明天的通告？为了他的好外甥崔丹尼？
莫杳暗自揣测。
风波平息一周，这段时间ToFly名气大增，通告也翻倍，多了很多露脸的机会，粉丝涨了将近十万，莫杳最近也忙着筹备ToFly的第一场线下签售会。
这是个不平凡的周末，娱乐圈知名狗仔宣布“周一见”，要爆出娱乐圈当红流量小生的猛料大瓜，新闻一出，全公司乃至全娱乐圈的媒体工作者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评论区网友竞相猜测主角是谁。
“当红流量小生”——莫杳瞥见这字眼就知道和他们俩没关系，转头继续准备明天签售会的物料。
这场签售会规模不大，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公司预算有限，布置也只能一切从简，到场粉丝半数是从他们练习生时期就关注的死忠饭，另一半是新入坑的萌新粉，还有少部分是CP粉。
莫杳毫无签售会经验，幸得辰晨安排宣传部同事支援，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前面两小时还算顺利，忽然间座位上的粉丝低头刷到手机新闻后，纷纷躁动起来。
段齐晞也察觉到不对劲，回头询问莫杳。
助理小叶把莫杳拉到一旁，手机屏幕上的微博热搜赫然刺目——“刚成年当红流量男团成员酒吧抽烟”。
照片里的束伽刚好含着烟，一旁的段齐晞翻着白眼，配文还提到疑似团体不合，而当时明明还在场的何言君却被截掉了脸。
莫杳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原来何言君设的圈套，在这等着他们。
她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对上座位上俩人的的视线，不知道该怎么和束伽交代，就在一分钟前，他还因为有那么多粉丝来支持而展露久违开怀的笑容。
就在莫杳走向他们的那一刻，台下一瓶水砸向了束伽的额头，巨大一声，台下几个粉丝举起手机大声控诉。
“呀！束伽你对得起我们这些支持你那么多年的粉丝吗？”
“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束伽你解释一下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
场面瞬间失控，失去理智的粉丝涌上台，偏偏今天没请到安保人员，都是公司内部员工，莫杳和段齐晞看情形不对，迅速将束伽护在中间拉回后台，留下小叶和宣传部同事来控制场面。
束伽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有余悸地像个机器人瘫坐在沙发上。
莫杳撩开他额前刘海，看见他额头一角红肿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我做错什么了吗？她们突然怎么了？”束伽声音发颤。
段齐晞知瞒不住，将手机新闻递到束伽眼前。
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签售会草草提前收场，三人被辰晨紧急召回公司。
会议室里气压低沉，两人垂着脑袋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束伽则是安静得把头埋得更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莫杳气到全身发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晨哥，庆功宴那晚君哥是在场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烟也是他让束伽抽的！他就是……”
“莫杳！”段齐晞猛地抬头堵住莫杳后面的话。
她对上段齐晞的眼神示意，蓦然醒悟，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在这个公司，何言君比辰晨更有话语权，既然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莫杳，你作为束伽的姐姐，维护他我可以理解，且不说抽烟这一行为正确不正确，因为在我们这个圈子社交场合时难避免，但你作为他们的执行经纪人，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家艺人，没有点眼力见发现狗仔偷拍，是你的最大失责知道吗？”辰晨一脸严肃。
“我……”束伽想帮莫杳说点什么，刚到嘴里的话又咽下去。
“束伽，我还没说你呢！你也不是小孩了，作为一个爱豆，要自觉遵守规范，就算有！那也不能被拍到！不能被抓到把柄！”辰晨转头教育了束伽一番。
束伽眼里忍着眼泪，带着哭腔委屈的“嗯”了一声。
“莫杳！回去写检讨声明，发送全公司邮箱，这个月绩效全扣！ToFly后续活动全都取消暂停，公关团队会商量好发言对策，今晚用束伽微博账号发布，其他你们就别管了，”辰晨用力拍了拍桌子再三声明，“还有，这事不要在何言君面前提，别傻乎乎去追究什么责任，行了，你们回去吧。”
辰晨好像很多话没说完，又欲言又止，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出去。
小叶一直在门外等他们，见他们出来担心地跟了上去。
“莫杳姐，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小叶神色凝重，声音逐渐微弱。
莫杳察觉到他的不安，回头对段齐晞说：“你先带束伽回家吧，我和小叶处理点工作。”
段齐晞瞬间会意，点头轻应，带走了垂头丧气的束伽。
小叶带莫杳上了公司天台，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敢将那夜在庆功宴无意窥见的真相全盘托出。
莫杳听完整个事情经过，不可置信：“你意思是说……拍照的狗仔是何故意安排的？”
“嗯，没错。”
“那为什么拍了照片，没有立刻爆出来呢？而是要等到现在呢？”
“因为留着有用，用一个料去顶另外一个更大的料。”
莫杳若有所思，听到小叶后半句瞬间不寒而栗。
“那天，崔丹尼喝醉后打架斗殴了。”
原来如此！那这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谢谢你小叶，告诉我这些，但你不怕得罪他们吗？”
“怕，我以前做练习生时就很怕崔丹尼，但齐晞哥和束伽弟弟都帮过我，我们三个是同期练习生，在国外的时候就是了，而且现在我是这个团队的人，更应该向着你们！总之，你们要小心他们。”小叶眼神坚定道。
莫杳拍拍他肩膀，“嗯，我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莫杳想了很多，小叶说的真相，还有辰晨的欲言又止，包括他后面那句“不要去追究责任”，说明这一切他都是知情的，可又无可奈何的默许了。
只因为崔丹尼比ToFly更火更有价值，更有背景靠山，所以就要设圈套来牺牲他们来做舆论替罪羔羊吗？
事实上，他们两个知名度还算不上什么当红流量小生，讨论度之所以能上第一，是因为网友们前一天被吊足胃口，结果被爆出的新闻当事人却是很多人第一次听闻的名字，所以大失所望，痛骂狗仔们雷大声小。
【狗仔找个厂上班吧，这个算什么大瓜，无人伤亡】
【这谁啊？算什么当红搞笑】
……
其次，“爱豆”、“男团”、“抽烟”这几个词加在一起，就是重量暴击饭圈人心。
【现在什么人都可以**豆了吗？表面单纯无辜，私下烟酒都来，真能装！】
【刚成年抽烟就那么熟手了！贵圈真乱！】
【混血儿抽烟算什么？在外国吸啥都不奇怪】
……
此次热搜讨论度远超上次校园霸凌事件，评论区有不明所以的路人，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还有大量水军，显然何言君就是势必要把就算很小的事情，也要利用舆论的力量搞大，以此来盖住崔丹尼的丑闻。
纵使知道这一切真相，可此刻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晨川娱乐公关团队发布的道歉声明，直接承认了束伽抽烟的事实，说束伽真实年龄已成年，但因为个人私下行为占用社会公共资源，表示歉意。
ToFly被雪藏了，三人又回到了之前待业在家的状态。
束伽依然坚持去中文学院上课，却不像以前那么活泼爱笑了，莫杳怕他一天天消沉下去，就陪着他去上课，想方设法逗他笑。
林漫雪看到新闻后，也非常心疼和担心束伽，这般单纯善良的小孩，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好几次叫他回加州，就算他不做男团，一辈子做个闲散小少爷也没关系。
十二月的帝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束伽穿着单薄的深色毛衣站在院子里看雪，莫杳拿着羽绒服外套下楼，给束伽披上。
“姐，我想妈妈了，想回加州过圣诞节，我们一起回去吧，好吗？”束伽那双琥珀色眼睛在雪夜里闪亮亮的，恳切地望着莫杳。
莫杳见束伽头顶积了一大片白色积雪，卷翘的睫毛都沾着细小雪花，想必他应该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她知道，束伽是想家了。
她温柔抬手，扫掉束伽头上的雪，双臂轻轻环抱住面前快碎掉的小束伽，在他耳边柔声说：“好，我们一起回去。”
段齐晞静静立于楼上阳台，望着雪中相拥的身影，心想：他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