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回加州，都已是他们出道前的事。
三人照例在香港机场分开转机，各自道别后走向不同的登机口，走了两步后，段齐晞若有所思回头叫了声：“莫杳。”
莫杳以为听错了，惯性停住脚步转头。
“你们在LA过完平安夜，圣诞节过来旧金山，我们一起过圣诞吧。”
隔着人来人往，段齐晞向他们发出邀请，眼里闪烁着诚恳的期待。
“齐晞哥，这次你不会又放我们鸽子吧？”束伽还记着几年前的仇。
“绝对不会！再这样回去你们怎么罚我都行！”段齐晞一脸真挚地举起手发誓。
束伽兴奋地比出“OK”手势，见莫杳伫在原地没反应，便举起她的手，掰出同样的手势，她才反应过来扑哧一笑。
莫杳：“好，圣诞节见。”
这次回来LA，他们整整休息了一周，都是只有束伽，莫杳和林漫雪三个人吃饭，束伽的爸爸只出现在平安夜当天匆匆忙忙出现，送了礼物又急急忙忙离开。
和林漫雪相处的这段时间，莫杳时不时会想起几年前那通电话里，那个陌生男人说的话，她有很多疑问想问清楚林漫雪，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一种直觉，这个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圣诞节当天，林漫雪把他们俩人送到机场，旧金山和LA的距离不远，只有六百多公里，开车得六个小时，飞机一个多小时左右就到了，段齐晞开着新车来到机场接他们。
远处，段齐晞倚在一辆黑色跑车旁，加州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一身全黑装扮，衬得身影更修长挺拔，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清澈镜片下是一双深邃又清冷的眼眸。
回到加州的段齐晞，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恢复他的本体，多了几分成熟禁欲系男人的魅力，莫杳差点没认出来。
束伽被那辆新跑车吸引了注意力，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冲过去。
“齐晞哥！你买新车了？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束伽绕着车好奇地摸了一圈。
“我爸说送我的出道礼物，都没什么机会回来，基本都是他在开。”段齐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玩具那么简单，边说边帮他们开了后车门。
上车后，莫杳偷偷地搜索了这辆跑车的价格——整整七位数！心想就算她卖身给晨川娱乐打工一辈子，恐怕也赚不到这辆车的钱。
她早知道段齐晞家庭殷实不差钱，却不知道竟然这么不差钱，那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放着家大业大不要，非要去异国他乡受苦当了六年练习生，千辛万苦出道了，还要忍受被娱乐圈的“牛鬼蛇神”。
段家坐落于金门大桥海岸边的别墅区，出门就可以看见西海岸，眺望金门大桥，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区，目光所及，周围邻居门前停着皆是名贵跑车和高级轿车。
最终，车子开进一栋三层独栋的白色老洋房，在夕阳余晖下泛着金光，像童话故事中的一般梦幻，有着单独的庭院、草坪、喷泉、酒窖、私人影院、健身房、地下停车库等等……一应俱全，占地面积是束伽的家三倍大。
莫杳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段齐晞曾无意间提过的游泳池，而此刻泳池中，一群人正嬉闹着在打水上排球，热闹非凡。
忽然间，一个沾满水渍的排球直直朝莫杳方向飞去，砸到她脸上，段齐晞想拦住也来不及了。
“莫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莫杳身前，语气里满是担心。
她的刘海和上衣湿了一片，幸好球只是蹭过，力道不重，段齐晞突如其来的关让莫杳慌了神，回避他的视线，垂下脑袋摇摇头。
排球滚在段齐晞脚边，他弯腰抓起那个球，用力往一个跟他长相有点相似的男生扔过去，大声训斥：“段齐曜！你小心点！砸到人了！”
那个男生也十分不好意思，慌张地站起身连忙向莫杳道歉。
“哥，这是？”
束伽突然从莫杳身后窜出来，和那个男生打招呼：“Tony！好久不见！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莫杳！是不是长得跟我有点像呢？哈哈哈哈！”
段齐曜和束伽是相识见过的，听到他的话后，竟真的凑近认真对比姐弟俩的长相，远看一点都不像，他以为是自己视力变差了，又爬到岸上近距离再仔细对比，还是不像。
“嗯……像……吗？”
一阵风吹过，莫杳打了个冷颤，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接话，低声说了句“你好”，视线低垂时，瞥见泳池里有个身材姣好，五官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美女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里流露着好奇，又有点打量的玩味。
女孩看出莫杳此刻狼狈的窘迫，从水里走到岸上，一身黑色比基尼勾勒出曼妙身姿，纤长白皙的双腿在夕阳下泛着光泽，海藻般的红色长卷发湿漉漉地散落在她后背，宛如迪士尼里刚出水的小美人鱼。
她拿起浴巾盖在自己身上，又随手拿了另外一条径直走向莫杳递了过去。
“Timmy你也真是的，她衣服都湿了，还让客人站在这吹冷风。”她对段齐晞说道。
段齐晞的目光扫过莫杳才反应过来，对莫杳指着纪向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她……”
“我先带她去换衣服吧，等下再自我介绍。”纪向晴嘴角微扬，浅浅一笑，便你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莫杳。
“好，那麻烦你了Sundy。”
纪向晴闻言回头，皱眉瞥了段齐晞一眼，不可置信“麻烦你了”这种客气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们果真太久不见，生疏了。
起初，莫杳并没有认出她是谁，直到听见段齐晞叫她“Sundy”，记忆深处里，跟他传闻中的那位青梅竹马对上了号，原来是她，如今一见她本人确实比照片更好看，丝毫不逊色于娱乐圈的其他女明星。
她似乎对段齐晞的家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将莫杳带到更衣室，并拿出自己的衣服借给莫杳穿。
“你把衣服借给我，你穿什么？”莫杳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意。
“没关系，你先穿，我家就在对面，等下回去换就好了，很近的。”纪向晴透过窗户，指向不远处另外一栋红顶白墙的别墅。
莫杳拿着衣服走进洗手间，被镜子里狼狈难看的自己吓了一跳，刘海湿成一绺绺，出门时用心化的妆容还花了，眼妆变成了黑乎乎一圈的熊猫眼。
纪向晴的衣服是一件暗红色丝绒连衣裙，很有圣诞节氛围，可穿在莫杳身上，却怎么都不自在，尤其胸口前镂空一大块，几乎露出半个胸，她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只能拼命往上扯。
门外的纪向晴也吹干了头发，红发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她热情地拿着自己化妆包进来洗手间，顺手帮莫杳挽救花掉的妆容。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中文名叫纪向晴，是段齐晞他们俩兄弟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兼邻居，他们都叫我Sundy，你也可以这么叫我。”纪向晴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熟练地帮莫杳贴上假睫毛，重新化了个和衣服同色系的妆容。
“我听说过你，也看过你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照片？什么照片？”
“就你和段齐晞小时候的照片。”
她抿唇一笑，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说实话，那些照片我自己好多都没看过，没想到他给你看了。”
莫杳感觉这话里似乎藏着点醋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纪向晴直接了当打断莫杳反问她，嘴角始终挂着盈盈的笑意，却看不透她眼里的神色。
“哈？什么？”莫杳慌了神，没想到纪向晴一下子看穿她，第一次见面攻击性就那么强。
“你喜欢段齐晞，对吧？”她又重复向莫杳确认了一遍，眼神出现了变化。
莫杳心头掠过一阵巨浪，却又在转瞬之间醒悟，“Sundy，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在斯坦福念心理学，最近在写毕业论文，刚在泳池观察了下你看段齐晞的微表情判断出来的，所以向你确认一下我的判断是否正确。”纪向晴自如地解释道。
事实上在此之前，纪向晴就知道莫杳的存在，段齐晞网上那些饭拍图里都有莫杳的身影，虽然她工作时都戴着口罩并不显眼，但是一看到莫杳那双眼睛，和不自觉流露出的眼神，便认出是她。
莫杳仍摸不清她的用意，是试探？还是单纯的好奇？
过去，莫杳确实暗暗羡慕甚至嫉妒过纪向晴，还把她当假想敌来追赶，今天她们终于面对面了。
封闭空间里，顿时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对，我喜欢段齐晞。”莫杳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勇气，也不想再掩饰了。
纪向晴听到出乎意料肯定的回答，愣了几秒，反问道：“那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
纪向晴中满是愕然，疑惑莫杳的用词，在她看来并非如此，因为刚在泳池，她分明看到段齐晞注意力一直在莫杳的身上，甚至忽略了她的存在。
敲门声打断了这段硝烟弥漫的谈话，门外传来段齐晞低沉的声音。
“你们弄好了吗？出来吃饭了。”
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段齐晞对上纪向晴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眼底一丝暗淡一闪而过，他有点不知所措定在原地。
纪向晴将身后打扮好的莫杳推向段齐晞，“好啦，我把她还给你，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你们先吃别等我。”
说罢，她裹紧浴袍，转身离开了房间。
段齐晞目光落在眼前焕然一新的莫杳身上，一袭红裙，镂空的领口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圆润的香肩，长发随意挽成发髻在左耳侧，红棕色的亮片眼影让她整个人不同以往的更加明艳生辉。
恍惚间，他觉得她似乎比之前又好看了几分。
莫杳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低语问：“是不是妆太浓了，不像我？”
他喉结微动，假咳两声掩方才的失礼，“不会，很好看，下楼吃饭吧，我爸妈想跟你打声招呼。”
莫杳这才想起给段爸段妈带的礼物还落在车上，她赶紧换上纪向晴借给她的红色高跟鞋，刚走两步路，就像刚驯化四肢的原始人一样，差点崴脚。
段齐晞连忙上前扶住她手腕，才不至于摔成狗吃屎。
“你是不是第一次穿高跟鞋？”
她摇摇头，用手指比了个“耶”，苦笑道：“第二次穿，Sundy说我的运动鞋和这裙子不搭，所以把她高跟鞋也借给我。”
“可是，照你这走路速度，他们饭吃完，你都还没走到吧？”段齐晞打趣道。
莫杳低头一看，段家旋转楼梯的台阶简直长得头晕，她吓到立马脱掉鞋子拎在手上，提起裙摆，加快速度赤脚跑下了楼梯。
段齐晞被她跑步的样子滑稽到，嘴角微动，强忍笑意，“你跑那么快干嘛？”
“回你车上拿礼物啊！”
“那也得要车钥匙才能开门啊。”
气喘吁吁的莫杳已经跑到一楼台阶，回头摊开手，“扔下来，快！”
他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从楼上抛下，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莫杳稳稳接住后，又开始狂奔。
段齐晞眺望她离去的身影，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刚在洗手间，莫杳和纪向晴的谈话内容，他在门外，无意间全都听见了，她说的就是——“我喜欢段齐晞”。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道，原来莫杳也一样喜欢着他，他微微低下头，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漾开一丝藏不住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