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只知,杨家已然溃败,如今势力纷纭,帝位理应能者居之”
杨菁的回答引得石之轩投去打量视线,见女子平静如水,甚至有些柔弱的身形,心里暗有思忖,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他未从其眼中瞧出杨虚彦那般急迫的野心,以及对权势的渴望,这令他多看过女子几眼。
“这二十年来,你哥哥戴着面具,化名侯希白,行走江湖,各中苦楚,我亦清楚,我会履行承诺,待花间派成为武林正统,一统武林之时,你哥定能一统天下,我们定能建立千秋的功业”。
“菁儿不清楚”,可女子却对于这一切迷茫。
“为何如此说?”,石之轩有些好奇。
“菁儿不清楚,此事是否可为,更不清楚,大哥是否适合登上那至高之位”,说罢,许是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适,女子脸上惊慌一闪而过,“邪帝恕罪,是菁儿妄言”,变得惶恐不安。
好在石之轩并不在意,“是这里吗?”,他看着前方,突然问来,主动转移话题。
“是”,杨菁连忙应道,为不打扰石之轩,她旋即安静,只静静跟着。
尽管已过多年,碧秀心的墓依旧保护得很好,不像多年无人打扫,看着墓穴前的祭品,以及那还没有烧完的半柱香,不难推测出,不久前有人来过,而知晓此地的人,想来不多,除却已逐渐走到他身后的杨菁。
“你来看过?”,便有这一问。
在他的话后,杨菁默默点了点头,未说得太多,这般性子反倒有些顺石之轩的心思,以至于并未多问。
只身走到碧秀心的墓碑前,石之轩靠近着墓碑缓缓蹲下,手不由得搭上去,杨菁见此,迅速停下,不再靠近,默默站立。
“许久不见,这二十多年,是我愧对你,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始终无法接受,你离我而去”,言语之间,透露出石之轩的情真意切,可唯独后面那句,“你为何要如此”,被提及时,他的神情中狠厉一闪,随后又变为无尽的哀伤。
“秀心啊,你所做的一切,世人又何曾记得,就连你敬爱的师姐,待你也不过如此,若你现在还活着,你又会如何面对呢?”
他细细诉说着,好似要将多年的心里话,全都一一说给躺在坟墓里的女子听。
“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纵然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如今,你给我的痛苦,我已找到方法化解,我想,你应该会令我如愿”
.......
那些话,有意无意,断断续续地传入杨菁耳中,心里隐隐泛起恶心,但却有一丝庆幸,若真有化解之法,那个人,想来不会再被石之轩控制,亦能获得解脱。
而祝玉妍,她本该气愤而出,与石之轩理论一番,至少也要发泄这近二十年的怨恨,可她却躲着,就缩在原处,直到两人离开,她才敢现身,缓缓朝那仅刻着名字的墓穴走去。
盯着墓许久,“这数十年,你过得可好”,才缓缓开口,视线浅浅划过那堆土,不由得想起当初,碧秀心被石之轩的魔气所伤,受尽折磨,最终死在她面前的场景,明明是抢夺自己夫君的女子,可见其受那折磨,痛不欲生,她竟允其所求,终了那场折磨。
“碧秀心,我似乎有点想成为你,这些年,我竟不知究竟在行何事,如今真寻到他,反而觉得不知该去往何处”
“若你活着,兴许能告诉我,我究竟该做什么”,祝玉妍细声嘀咕着,像是在同一位许久不见的旧友私语。
这样的自言自语,让她继续想到当初,想到碧秀心临死前告诉她的,感情之事,不得勉强,要认清那颗心。
曾经石之轩想要振兴魔教,所以她努力发展阴癸派,尽心治理教务,将师傅所传武学,倾囊相授,只可惜石之轩天赋有限,只悟得几分,好在刻苦钻研,后面竟得以发展出花间派心法和长生诀,虽有弊端,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慈航静斋和碧秀心的出现。
曾怪石之轩背弃她,被儿女情长所左右,怪罪碧秀心的出现,毁了她的幸福,可如今,什么是幸福,她不明白。
“我始终不明白,我与他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明明我与他相识已久,他原本是那般值得”
说起这句话时,祝玉妍的脑海中竟浮起梵清惠那张讨厌的脸,明明敌对,却救过她多次,想起此前一路,梵清惠的唯唯诺诺,嘴角竟浮起细微的笑,“你说得没错,你师姐是个值得托付的掌门”,忍不住说来。
碧秀心临死前,记挂的便是梵清惠,更是让她不要轻易与慈航静斋为敌,引发两派之斗,她起初并不在意,但最终不知为何,倒是满足了碧秀心遗愿。
“石之轩如今出世,你在他身上留下的伤,想来是有了解法,你若真在天有灵,就护着她们些”,说罢,祝玉妍只是默默低头,站了良久,最终转身离开。
远远见石之轩站着,看着眼前的山水,侯希白先是扫视一眼四周,没有瞧见其他人,随后才朝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靠近。
“师父”
听到他的声音,那背影微微一动,旋即便传来有些低沉的男声:“你来了。”
“弟子杨虚彦,拜见师父”,侯希白突然跪下,对着石之轩又连叩几个头,“恭迎师父出关”,语气有些亢奋。
“出关”,石之轩嘀咕着这个词语,如受到一记棒击,在最好的时间,他做出错误的选择,而不得选择归隐,这些年,江湖怕是都快渐渐忘记他的存在,这令他不甘。
“若非当年受创,如今又怎会是这种局面”,他忍不住记恨,碧秀心算是他爱的人,也是唯一得以伤到他的人。
关于石之轩受伤一事,知之者甚少,自己算一个,另一个便是那尤鸟倦,这些年,尤鸟倦一直是他得以获得石之轩指令的中间人。
“师父冠绝武林,如今江湖中人,不过是伪善之辈,怎会是师父的对手,况且,还有婠婠”,杨虚彦想到被吸收能量的舍利。
在他的话后,石之轩似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便见他从袖中拿出那颗为武林所探寻多年的魔教至宝,静静地有所感受,许久才缓缓开口。
“如今舍利还剩下三成精元,那丫头,也不知受不受得住”,石之轩原本的计划,只是让婠婠吸收五成,毕竟这里面是魔教多位教主的内力精华,绝非一个年轻丫头可容。
“七成?”,杨虚彦并不清楚其所想,反而担心婠婠吸收得不够,枉费他洞中那场戏,“如此一来,可会影响师父计划?”,因而担心。
“无妨,她吸收越多才越危险,况且,一个容器,自然有自己的底子,她还得挨得过才好”
“可若是婠婠危险,您的计划岂不是?”,杨虚彦欲言又止。
“有那个女人在,虽然未必时时清醒,却也不会让她死”
思及石之轩口中之人,杨虚彦一下明白过来,怪不得留其一命,“原来如此,师父果然安排仔细,徒儿自愧不如。”
“如今,我已浪费太多光阴,以后绝不能如此,既然碧秀心做出选择,我就要让她看看,她所护住的一切,一点一点毁灭。”
听到石之轩的雄心,杨虚彦只觉得自己登帝有望,难免激动,“今后,徒儿一定鼎力相助师父成就大业”。
“我如今不宜露面,你和尤鸟倦要多多合作,替我瞧着祝玉妍那边,等时机一旦成熟,便是我称霸武林,一统天下之时”
“是!”
昏暗的山洞里,师妃暄和影子刺客正在交手,师妃暄占着上风,随后影子刺客似乎对着师妃暄说了些什么,绾绾听不清,但下一秒,师妃暄在出招上便出现破绽,影子刺客捉住时机,提起内力,一掌击去,师妃暄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挨了一掌,随后身体与洞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嘴角溢出鲜血。
“不要,妃暄!”绾绾猛睁开,快速从床上坐起,额头还带着细微的汗珠,听来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尽是难以压制的恐慌。
“咳咳,咳咳”
突然的变化,把正在一旁守着的宋玉致吓了一跳,原本是觉得口有些干,便倒了杯水,怎料水还没彻底咽下去,绾绾突然转醒,顺利让她被水呛。
“
咳咳”,咳了几声,咽喉内的刺痛感轻不少,但从宋玉致还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睛中还是不难猜测出,被水呛到有多难受。
“感觉如何?”,恢复过来,开始关切。
此时,婠婠的神情依旧有些木讷,等逐渐意识到先前是梦,恐惧才被压下,脑袋里也渐渐清明。
在这期间,宋玉致也没一直等着,她重新拿了一个瓷杯,倒了杯水,走到绾绾的床前,自然地将水递出:“你放心,师姑娘很安全,来,先喝口水”
没有说话,婠婠接过宋玉致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
将杯子交还给宋玉致,环顾了一眼四周,陌生的房间,有些典雅,瞧着有一定设计。
“这里是?”,有些在意。
“李家小院”,
将水杯放回桌上,回复过的宋玉致再度走回绾绾的床前站定,“你当时被舍利所伤,纵使是梵前辈出手,一时半会亦难以转醒,总不能一直呆在杨公宝库,秀宁姐便建议大家来此”,并给出详细解释。
“这里是李家,那舍利呢?”,婠婠记得她看到过舍利,若之后来的是李家,下意识想是李家带走舍利,见舍利不在身旁,不知为何,心情陡然烦闷,强行压制,才不至于冲动。
“似乎是被邪王给抢走了”,宋玉致昏迷了,知道得不多。
“石之轩?”,婠婠脑子又开始变得混乱,“妃暄呢?你方才说妃暄安全”,为何没见到妃暄,难免心慌。
“安全自然是安全,毕竟梵前辈在这里”,提起这事,宋玉致心中也是无奈。
“梵清惠?妃暄的师傅?”,婠婠这才想起不久前,宋玉致提过,她是被梵清惠所救,尤其见到宋玉致点头,思及她和妃暄,以及宋玉致有些别扭的神情,心下越发着急,“不行,我有些放心不下妃暄”,说着便是要下床,却被宋玉致给按住肩。
“先不要急”
“现在阴后也在此处”
“也就是你师傅”
一连几句,见婠婠安分下,才继续开口。
“而且你被她下令,不能见师姑娘”。
其实是双方师傅都有同样的想法,宋玉致对这一切门清,但只有祝玉妍能让婠婠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