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太监最先反应过来。
“陛下,陛下,时辰不早了,该传膳了。”
他连忙躬身提醒。
皇帝这才如梦初醒,干咳一声,“对,对!传膳!快传御膳房,把所有拿手好菜都给朕端上来,要快。”
一声令下,整个偏殿立刻忙碌起来。
没多久,一张雕花长桌就摆得满满当当。
一桌的山珍海味,香气扑鼻,盘子摞得都快放不下了。
皇帝亲自陪着云潋,热情地往他碗里夹菜。
“少侠,快尝尝这个,这是鹿筋,最滋补了。”
“还有这个,熊掌,御厨的独门手艺。”
云潋没有客气。
他确实饿了。
从下山到现在,他吃得最多的就是干粮,刚才跟千面人那场恶斗,更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很斯文。
偏殿温暖的光线下,他眼睫低垂着,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些饭菜。
皇帝看得啧啧称奇。
这位瑶门高徒,武功高强,性子清冷。
可骨子里,却是个心思简单的少年郎。
不过这样也好。
单纯,才不会被那些乌七八糟的权势迷了眼。
殿里气氛正融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少女带着哭腔的呼唤。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
一个穿粉霞宫装的少女就哭着冲了进来。
少女十六七岁,明眸皓齿,小脸俏生生的,此刻却鬓发微乱,杏眼通红,卷翘长睫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她正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文承公主。
“儿臣听说宫里出了刺客,您……您伤着哪儿没有?”
文承公主扑到皇帝跟前,死死抓住他的龙袍袖角,惊慌地上下检查。
可跟她想的不一样。
父皇非但没伤着,脸色看着竟然比她之前见时还好些。
皇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父皇没事。多亏了这位云少侠,铲除了宫里最大的祸害,救了朕的命。”
文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一旁坐着的云潋。
只一眼,文承公主就愣住了。
她很少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眉目如画,气质清冽,一身月白衣衫不染纤尘,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那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更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矜贵。
文承公主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不过,惊艳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收回了目光。
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父皇!”
文承公主忽然扑通跪在地上,仰起哭得红肿的眼,声音哽咽。
“父皇,求您下旨,将儿臣许配给姬昭歌吧!儿臣这辈子,非他不嫁!”
“噗——”
皇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全都喷了出来。
他剧烈咳嗽几声,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呛的。
“真是胡闹!”
等缓过劲来,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也跟着一跳。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个姬昭歌,就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浪荡子,他配不上你,这婚事,朕死也不同意!”
“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文承公主倔强地反驳,泪水沿着面颊滚落。
“父皇您根本不了解他!他……他是个好人!”
她的思绪,飘回了几天前的祈福宴上。
那天,她因为忧心父皇的病,独自一人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偷偷垂泪。
哭得最伤心时,一抹灼灼的红色身影,像束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呆呆抬起头,便撞进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眸里。
“公主为何在此伤心?”
那人递上一方绣着桃花的丝帕,声音慵懒磁性,带着醉人笑意。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世界终于重新被照亮了。
在他温柔的引导下,她把自己所有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包括父皇日渐虚弱的身体,王总管请来的所谓仙师,还有那奢靡得令人心惊的祈福宴。
他就那么耐心听着,时不时还会安慰她几句。
“哦?王公公如此尽心?不知用的何方仙药?”
“公主不必过忧,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那么熨帖,眼神那么专注深情,让她沉寂了十六年的少女心,彻底沦陷了。
从那天起,姬昭歌这个名字,就深深刻在了她的心尖上。
“父皇!您就成全儿臣吧!儿臣这辈子,就认准他了!”
文承公主满面泪痕。
旁边不少大臣看着,都面露不忍。
皇帝看着最疼爱的女儿执迷不悟,又是心疼又是火大。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狠心。
“好!你说他是好人,朕今天就跟你讲讲,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冷声道:“就今天下午,城西云鹤楼。他调戏京城首富徐员外刚娶进门的夫人,让人家丈夫带着家丁,追着打了半条街。”
“这事儿,半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了,连宫里都传遍了。”
“你要嫁给这种浪荡子,你丢得起这个人,朕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