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潋眼皮都没抬一下。
身形鬼魅般微微一侧,毒针便尽数擦身而过。
一连串脆响,银针全部钉入身后的紫檀木柱,针尾剧颤,直接入木三分!
一击落空。
王瑾眼中杀意更浓。
他怪叫一声,腰间软剑倏然出鞘。
薄如蝉翼的剑身,在满堂烛火下划出一道冷冽弧光,直刺云潋咽喉!
云潋的佩剑同时出鞘。
他的剑古朴无华,剑刃却寒光凌冽,自有一股锋锐之气。
锵!
两柄长剑相撞,火花四溅。
千面人的剑法阴险毒辣,诡异多变,显然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但云潋的剑法,却是瑶门正宗,一招一式都大气磅礴,剑鸣清越,蕴含着万般变化。
两人在这不算宽敞的殿堂内剧烈缠斗起来,桌椅翻倒,瓷器碎裂,一片狼藉。
不过十几个回合,千面人便落了下风。
他发现无论自己的招式如何变幻,这个少年总能轻易看穿,并用最直接的方式破解。
就好像,他对自己所有的武功路数都了如指掌。
他怎么做到的?!
千面人心中大骇,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后退一步,眼中癫狂之色大盛。
“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嘶吼声中,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十指指甲疯狂变长起来。
猩红毒气萦绕细长指尖。
一股腥臭的气味随之弥漫开来。
五毒透骨爪。
这是他压箱底的邪功,凡是中招者会立刻化为一滩脓血,死状凄惨。
他不信,这失传百年的邪功,这小子能识得。
面对他这足以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毒爪,云潋非但不后退,反而收剑入鞘。
他要做什么?
知道打不过自己,自暴自弃了?
千面人愣神的功夫,云潋已一跃而至。
一只手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千面人丹田下的气海穴上。
“噗——”
千面人身形剧震,如遭雷轰,浑身瞬间僵直。
他感觉到自己苦练多年的内力,如同决堤洪水,从气海穴疯狂外泄。
那双漆黑的毒爪也迅速褪色,萎缩,恢复了枯瘦苍白的模样。
“不……不可能……”
他十指剧烈发抖,难以置信地望向云潋。
白衣胜雪的少年立于狼藉之中,几缕墨色碎发垂落额角,侧脸轮廓如冰雕雪琢,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沉静,气度凌冽淡漠宛若亘古雪峰。
千面人瘫软如泥,眼中只剩无边恐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门功夫的破绽……”
这可是他从古籍残本上学来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命门存在。
这少年……
到底是什么怪物?!
云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不起波澜。
“瑶门典籍,收录天下万千功法,自然也包括你的邪门歪道。”
千面人闻言,彻底绝望。
他凄厉地惨笑起来。
“瑶门……好一个瑶门……”
“我……认栽。”
云潋蹲下身,冷冷盯着他,“你如何得知我行踪?”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团。
他刚下山不久,行踪隐秘,千面人却能提前在皇宫设伏。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在操纵。
千面人喘着粗气。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索性豁了出去。
“是……是天下阁。”
“天下阁?”云潋皱眉。
“呵呵,传闻瑶门不出山而知天下事……”千面人讥讽看他,“却连天下阁也不知,我看也不过如此!”
“天下阁,是江湖上最大的消息贩子。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消息。他们的眼线遍布天下。官府江湖,都有他们的人。”
“你的消息,就是我花重金从他们那里买的。他们告诉我,瑶门弟子云潋已经下山,不日将抵达都城,目标……就是我。”
云潋的心下一沉。
一个能洞悉他行踪的神秘组织。
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是极大的威胁。
“阁主是谁?总部在哪?”云潋追问。
千面人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天下阁行事诡秘,阁主身份是江湖最大谜团……我……亦不知……”
话未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口中涌出黑色血沫。
内力开始反噬了,他感到脏腑在寸寸碎裂。
“大侠……今后,我愿改过自新……”
“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救、救……”
他挣扎着想去抓云潋裤脚。
云潋面无表情站起身。
对于这种作恶多端之徒,他没有丝毫怜悯。
在千面人哀切绝望的眼神中,
他抬起脚。
白色靴履踏上千面人的胸口。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千面人瞳孔剧烈收缩,最后一口气噎在喉间,彻底没了声息。
临死之际,他仍死死瞪着云潋,仿佛至死都不肯相信。
自己浸淫朝堂十多年,竟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手里。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保护总管!”
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冲了进来。
却被房中惨象惊呆。
他们看见王总管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旁边的少年白衣染血,金冠束发,清俊面容上不见波澜,琥珀色的眼眸悲悯淡漠,如神似佛。
而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强大的令人窒息。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王总管!”
为首的侍卫头领勃然大怒,挥刀指向云潋。
“拿下他!”
数十名侍卫一拥而上,刀光瞬间将云潋包围。
气氛剑拔弩张。
“都住手!”
苍老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在太监搀扶下,咳嗽着走了进来。
他印堂发黑,眼窝深陷,面色蜡黄病态。
正是当今皇帝。
侍卫们慌忙护在他身前。
“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枯瘦手指搭载太监手臂上。
目光落向白衣少年。咳嗽稍歇。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王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