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潋的脸瞬间就黑了个透。
这都能遇上。
真是阴魂不散……
他抬手想把人掀开。
可姬昭歌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死死扒住他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背上。
“……放手。”
云潋的声音冷冰冰的。
一看到这张脸,他就想起文承公主哭着跑出去的样子,心里一阵烦恶。
“不放!”
姬昭歌缩在他身后,一双桃花眼乌漆湿润,盛满惶恐。
“美人恩公,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们人多势众,我要是被抓住,会被打死的。”
话音刚落,追杀的人已围了上来。
七八个壮汉围了上来,个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
领头的管家一眼就瞧见云潋身后的姬昭歌,气得胡子直翘。
“姬昭歌,你个缩头乌龟,有种别躲在别人后面。”
姬昭歌只从云潋背后探出半个脑袋,虚张声势,“你当我傻啊!有本事让你的人把棍子扔了,我们单挑。”
管家气结,他扫了眼挡路的云潋。
少年白衣矜贵,气质出尘,身形却到底清瘦了些。
看起来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管家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嚣张喝道,“小子!识相点的就赶紧滚。这姓姬的勾引我们家夫人,被我们老爷当场抓包。今天我们非要抓了他阉了不可!再挡路,连你一块打!”
云潋本就心头火起,听到这话,周身寒意更甚。
他根本不想管姬昭歌的烂摊子,但这些人实在聒噪。
“让开。”
云潋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管家一愣,旋即大怒。
“哼,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上!先废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
壮汉们怪叫着冲过来,棍棒挥舞。
云潋连剑都懒得拔。
他只是身影一晃,闲庭信步一般,在壮汉之间掠过。
只听几声闷响,惨叫骤起。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汉,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抱着胳膊腿哀嚎不止。
管家傻眼。
他甚至没看清少年是怎么出手的。
这……
这是什么功夫?
京城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他……他他他……”
一个眼尖的家丁指着云潋,声音颤抖地叫了起来。
“就、就是白天在宫里杀了王总管的那个瑶门弟子!”
管家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就在今日,瑶门弟子伏诛千面人的事,早已传遍了京城。
那传说中的杀神,竟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惹不起,他绝对惹不起啊!
管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跑……快跑啊!”
他怪叫一声,屁滚尿流,带着手下仓皇逃窜,棍棒丢了一地。
巷子重归寂静。
云潋冷着脸转身。
姬昭歌还躲在他身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们走了,放手。”云潋冷声提醒。
姬昭歌探头探脑好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慢吞吞松开爪子。
“多谢美人恩公再次相救,大恩大德,昭歌记一辈子!”
他狼狈地整理衣襟,桃花眼却直勾勾黏在云潋脸上,昳丽含情。
云潋面无表情,“赶紧走吧。”
他转身就走,只想远离这个麻烦。
“别啊!”
姬昭歌连忙跟上,表情泫然欲泣,声音委屈。
“恩公!恩公!你看我,无家可归,被人追杀,脚也受伤了……惨透了。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收留?
云潋几乎气笑。
他冷冷睨着姬昭歌,琥珀眸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收留你?”
“因为……恩公心善啊!”
姬昭歌理直气壮,“你看啊,你一天就救了我两次,我们多有缘啊。就留我一晚,明早我就想办法出城,绝不给你添麻烦!”
他眨着湿漉漉的桃花眼。
鼻尖通红,眼尾下垂,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招惹有夫之妇。”云潋却不为所动,“活该。”
“冤枉啊恩公!”姬昭歌立刻叫屈,“他们是为了,为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忙脚乱往怀里摸出一卷破旧书册,小心翼翼抚平褶皱。
“他们是为了这个!”
他将册子紧紧护在胸前,一脸肉疼又警惕。
云潋目光落在册子封面上。
《流云步》。
他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
他在瑶门典籍了解过这门武功。
是一门以飘逸著称的顶尖步法,乃百年前的世外奇人所创,早已失传多年。
如今……
竟在这浪荡子身上?
姬昭歌敏锐捕捉到他眼底的异色,心头一喜。
有戏了。
他立刻翻开秘籍几页,献宝似的向云潋展示,
“恩公你看,我没骗你。这宝贝,是我早年跟同门在塞外拼了性命才找到的!”
“这次回京,本想看看陛下抱恙怎么回事,就被这群豺狼盯上了。酒楼里,那徐夫人自己贴上来,我根本没勾引她!姓徐的心知肚明,就是想借题发挥抓我,抢这秘籍!”
“恩公,我现在的住处全是他们的眼线,您要是不管我,我今晚……真得横死街头了!”
他眼巴巴望着云潋,就差抱大腿哭了。
云潋看着他这副无赖样,额角直跳。
他很想直接走人。
但……
他目光再次落在那破旧册子上。
这人,或许真不全是因为下作才被追杀的。
虽然他满嘴跑马车,说的话真假难辨。
但的确罪不至死……
罢了。
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客栈。”
云潋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再看姬昭歌,迈步就走。
“好嘞!恩公果真是个大善人!”
姬昭歌脸上那点可怜委屈瞬间消散。
桃花眼弯成月牙瓣,唇角勾起狡黠弧度,仿佛刚才哭唧唧要抱大腿的是另一个人。
“我知道附近有家「悦来客栈」,清雅得很,最配你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居住了……”
他拖着有些扭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往前面带路,絮絮叨叨。
云潋寒着脸,一言不发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悦来客栈。
灯笼映着木雕窗格,侧边几竿翠竹青翠静立,透着几分古意。
柜台后,掌柜正噼里啪啦拨着算盘。
云潋言简意赅,“两间上房。”
掌柜停下算盘,搓着手,眼角堆起为难的笑容,“呵呵,两位客官,真是不巧了。今儿生意爆满,就剩……最后一间上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