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泽澜和衣睡在另一张病床上,许是黑色沥青被清除掉,这里暂时没有异教徒可以利用的东西。又或者是结界起了作用,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一早楼远就赶来医院,拿出昨夜自己整理的信息,“我怀疑这个这个叫万华镜的俱乐部跟异教徒脱不了关系,可是就算我直接以J方的身份去问话,他们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华先生替我弄到一张邀请函,玄师可否跟我一起去调查一下?”
华先生是天道署的资深顾问,但并非玄门的人。泽澜则相反,他出身玄门却没有加入天道署的打算,如果不是刚好察觉这次事件可能跟混沌之主有关自己又刚好见过,他也不会出面。
所以两人仅限于知道彼此的名号却并不相识。
泽澜没有多犹豫,“好,我跟你一起去。”
“万华镜”所在的万华公馆位于文城最繁华的娱乐地段,因为是会员制,出入的都是洋人和富商,普通人很难进入。
泽澜绕路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烟雨天青色长衫,但料子不同于之前的低调,丝光柔锦暗纹走绣华贵了许多。
他又替楼远找了一身西服换上,两人这才来到万华公馆。
公馆的一层是舞厅,现在时间太早没有开门。
他们径直来到二楼,推开华丽的西式浮雕木门,里面是一间宽敞的会客厅。
屋里光线很暗,铺着如血一般暗红的地毯,墙壁和沙发都是深蓝色天鹅绒的质感,四周摆放着各种古董装饰,深暗又浓艳的颜色搭配出靡靡的华丽。
他们没有急着找人,只是看似悠闲地四处打量着。
好一会才有人进来,用英语说了一句:“咦,怎么有人?”
很快对方就换成了华语问:“你们是谁?”
楼远转头看到一颗金灿灿的脑袋。
走进来的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不到的样子,一头自然卷的金发,湛蓝的眼睛,皮肤白得就像教会壁画里的天使。
他好奇地瞪着那双蓝到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看着两人。
楼远拿出邀请函回道:“我们有这里的邀请函,就想过来看看。”
金发青年疑惑地走过来接过邀请函,“可是今天不是集会的日子,大家都不在这里。”
他说话时便有另一个一身黑风衣的人走了进来,金发青年转头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赫迪斯看,我们有新客人了。”
因为眼前的金发青年太年轻,给人一种过于纯洁的少年感,楼远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在看到后来进门的男人时才瞬间调动起全部的警惕。
那人黑衣黑发,虽然名为赫迪斯却有一副东方人的面孔。漆黑的眼睛如夜一般,甚至整个人都像是从黑夜里走出来的。
他脱下黑色风衣对两人说了句:“幸会,请随意坐。”
泽澜客气地颔首微笑一下便坐下,赫迪斯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摇了一下桌上的铃铛,示意女仆去准备茶水。
楼远却依然四处闲闲地打量着,不时看看摆设的古董雕像,看似随意地问:“今天不是集会的日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金发青年坐在赫迪斯身边,毫无防备地回答:“赫迪斯是俱乐部的会长,他就住在这里。”
“你是会长?”
楼远这回来了兴致,也绕到泽澜旁边坐下。
赫迪斯这时才自我介绍道:“我是赫迪斯,这位是阿尔伯特。两位呢?”
泽澜习惯性地将手放在胸前,低头间长发微垂,“东方泽澜。”
“我叫楼远。”
这时把玩着邀请函的阿尔伯特突然“啊”了一声,盯着邀请函脱口道:“这邀请函是聂老板的!”
赫迪斯的目光落回两人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问:“聂老板退会很久了,你们又是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楼远并不在意,反而闲闲地靠在沙发后背上,“是吗?聂老板退会了吗?这我可不清楚,邀请函是他很久以前给的,我只是最近才想起来看看。怎么这个会过期的吗?”
赫迪斯笑了笑,“那倒没有关系。只是聂老板退会退的很突然,也没有跟谁打招呼突然就不来了,如果你们认识聂老板,我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楼远在心里暗啐了一声,这人是什么品种的老狐狸,主动权完全被他抢过去,根本没办法借着聂老板失踪的事情抢先机。
这边的谈话似乎跟另外两人完全无关,东方泽澜老神在在地啜着女仆端上来的茶,阿尔伯特扔开邀请函之后就一直瞅着他,突然越过茶几将身子探过来,大大的蓝色眼睛近在咫尺地盯着泽澜,“你真好看,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给人的感觉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楼远都几乎被阿尔伯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泽澜竟然一点也不为所动,放下茶杯平静道:“我是玄门的玄师。”
“东方的玄师吗?”赫迪斯深深看了他两眼,似乎也十分感兴趣,转向楼远问:“这位也是玄师?”
楼远半点没藏着,大大方方回答:“我是文城J察局的探长。”
他们的身份藏不住,对方如果真的跟异教徒有关,马上就能查到正在查办这件案子的两人。甚至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在他们眼前做戏而已。
楼远就喜欢这种爱演戏的,只要不撕破脸皮,他们就得继续演下去。
赫迪斯大概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爽快,静静看着他问:“那么两位不是来入会的了。”
楼远立刻大言不惭:“不,我对你们还是很感兴趣的,你们俱乐部具体都做些什么?”
赫迪斯十分配合地回答:“只是交流古董收藏,灵异怪谈,神秘学和古老巫术——”
后面越说越离谱,他转向泽澜,微笑道:“这位既然是东方的玄师,应该不会笑我们不实际吧?”
他说的就好像真的只是一群有古怪爱好的人聚在一起交流兴趣,透出一种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爱好不切实际的自觉。
楼远听得直皱眉头,感觉他每一句话都在透露自己跟异常的事情有关,却又没有一句话露出把柄。
赫迪斯还在说:“我们对东方的玄术也很感兴趣,玄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楼远听得差点拍桌子,泽澜依然安稳地笑问:“赫迪斯先生也是东方人吧?”
“血统上来讲是的,不过我并没有多少在东方生活的回忆。当然也没有东方名字,如果你是要问这个的话。”
赫迪斯的那张笑脸天衣无缝,不给人任何切入话题的机会。
楼远一股豁出去的架势道:“能请会长提供一下会员的名单吗?”
赫迪斯的目光转向他,“为什么?”
“有人报案聂老板失踪!我得调查所有跟聂老板有关的人!”
赫迪斯微微笑了笑,“不错的理由,稍等。”他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拿着一本签名簿回来,“希望你们早日找到聂老板。”
楼远捏着签名簿没有马上接过来,盯着他问:“你们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抱歉,我们也很担心他,如果有消息也请通知我们。”
那一刻本能的直觉告诉楼远,聂老板肯定已经死了,就是这些人杀的!
告辞时赫迪斯无视掉楼远,看着泽澜微笑道:“欢迎你随时过来,东方的玄师。”
待走出万华公馆楼远才啐了一句:“太嚣张了!”
办案时嚣张的人他见过不少,但这个人格外让他不舒服。
“玄师有什么发现吗?”
泽澜静静回答:“算不上发现,但是那间屋子里全部的气场都是乱的,乱得看不见‘人’的气场。”
他说着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半掩的暗红色厚丝绒窗帘后面正站着一个人,黑色衬衣黑色长裤,深得如同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