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暗涌
宋卿漓的手僵在蓝桉腰间，方才还滚烫的欢喜像被冷水浇透，指尖微微发颤。她慢慢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仰起的脸上还挂着未褪的红晕，眼眶却已泛红，像被晨露打湿的桉花瓣，脆弱得让人心疼。
“不合规矩……”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轻得像要被夜风卷走，“可师姐，喜欢一个人，也在规矩里吗？”
蓝桉别开眼，不敢看她泛红的眼眶，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晨露沾湿的衣料贴着皮肤，凉得让人心头发紧。她何尝不知宋卿漓的心意，从初见时那双亮得像盛了星光的眼睛，到每日里叽叽喳喳的陪伴，再到此刻毫无保留的告白，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桉花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浸满了她的心。可她是静桉居的掌事，是被师父寄予厚望的弟子，“规矩”二字早已刻进骨血，她不能，也不敢打破。
“卿漓，你还小。”蓝桉的声音有些干涩，试图用最平淡的语气掩饰翻涌的心绪，“有些情绪，只是一时的新鲜。等过些日子，你就会忘了。”
“我不小了！”宋卿漓突然提高了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知道自己喜欢谁，也知道这份喜欢不是一时新鲜！从第一次见师姐，你帮我捡回被风吹走的帕子开始，我就想一直跟师姐在一起！”
她越说越激动，肩膀微微颤抖：“我摘桉花是想让师姐开心，烤栗子是想让师姐尝尝甜，学弹琴是想以后能为师姐奏曲……这些都不是一时新鲜，是我真心想做的事啊！”
蓝桉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想伸手帮她擦眼泪，手指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攥成了拳。“卿漓，别闹了。”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夜深了，你该回房休息了。”
宋卿漓望着她清冷的侧脸，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隔着千重万重的距离。她咬了咬下唇，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脚步踉跄，发间的桉花瓣也掉了好几片，落在回廊的青石板上，像散落的碎心。
蓝桉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夜风卷起落在肩头的桉花瓣，也卷走了方才的温馨，只留下满院清冷的香气。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星星也黯淡了许多，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半是欢喜，一半是挣扎。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宋卿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蓝桉那句“不合规矩”，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而蓝桉坐在书房里，对着案上的经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反复摩挲着宋卿漓白天编的小野花束，花已经有些蔫了，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宋卿漓就起了床。她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却还是习惯性地先去院子里看那棵新栽的桉树苗。树苗的叶片上沾着晨露，依旧翠绿，只是她再也没有往日的兴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树苗发呆。
蓝桉起床时，正好看见她落寞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她轻咳了一声，宋卿漓回过头，看见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欢喜，随即又黯淡下去，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师姐早。”
“早。”蓝桉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递到她面前，“刚蒸好的，你尝尝。”
宋卿漓接过馒头，指尖碰到蓝桉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随即又快速分开。她咬了一口馒头，馒头很软，带着淡淡的麦香，可她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咽下去的时候，心里还堵得慌。
吃完早饭，宋卿漓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蓝桉，而是拿起小竹筐，说要去后山捡栗子。蓝桉看着她孤单的背影，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拿起竹帽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宋卿漓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沿着后山小径往上走，晨露依旧沾湿了鞋面，桉叶的清香也依旧浓郁，只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叽叽喳喳，只剩下一路沉默。宋卿漓走在前面，刻意和蓝桉保持着一段距离，偶尔停下来捡栗子，也只是默默地放进竹筐里，不说话。
蓝桉跟在后面，看着她刻意疏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她也喜欢她？可“规矩”二字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说她是为了宋卿漓好？又怕伤了她的心。
走到往常捡栗子的地方，宋卿漓蹲下身，开始认真地捡栗子。蓝桉也蹲下来帮忙，两人的手偶尔会同时碰到一颗栗子，都会快速缩回去，气氛尴尬又微妙。
“师姐，”宋卿漓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喜欢你？”
蓝桉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的栗子滚落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宋卿漓认真的眼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亮，只剩下满满的不安和期待。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宋卿漓的眼睛亮了一下，像黯淡的星星突然有了光：“那师姐是……”
“只是我们身处的位置不同，有很多身不由己。”蓝桉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我是静桉居的掌事，要守的规矩很多，不能随心所欲。而你，本该有更好的未来，不该被这些情绪困住。”
“可我想要的未来，就是有师姐的未来啊！”宋卿漓看着她，眼神坚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就不能为了喜欢的人，打破一次规矩吗？”
蓝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挣扎更甚。她何尝不想打破规矩，和宋卿漓一起，像普通的姑娘一样，每天摘桉花、烤栗子、弹琴、看星星。可师父的嘱托，静桉居的责任，像一道道枷锁，牢牢地困住了她。
“卿漓，别再逼我了。”蓝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宋卿漓看着她眼底的挣扎，终究还是心软了。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蓝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她伸出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摸了摸宋卿漓的头，像往常一样，温柔地说：“别难过了，栗子捡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宋卿漓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竹筐。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和蓝桉保持距离，而是和她并肩走着，偶尔会偷偷看一眼蓝桉的侧脸，心里既期待又不安。
回到静桉居，宋卿漓把捡来的栗子倒进竹筐里，然后就去井边打水，准备给桉树苗浇水。蓝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她记得宋卿漓喜欢吃甜口的菜，特意从柜子里找出一罐蜂蜜，准备做她爱吃的蜂蜜排骨。
午饭做好时，宋卿漓也刚好浇完水。蓝桉把饭菜端上桌，有蜂蜜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碗宋卿漓喜欢喝的玉米粥。
“快过来吃吧，菜要凉了。”蓝桉笑着说，眼底的清冷少了几分，多了些温柔。
宋卿漓走过去，坐在桌前，看着满桌自己喜欢吃的菜，心里暖暖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蜂蜜排骨，放进嘴里，甜而不腻，满满的都是蜂蜜的香气，和蓝桉的味道一样，让她觉得安心。
“好吃吗？”蓝桉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
宋卿漓用力点头，嘴角沾了点酱汁，像只偷吃的小猫。蓝桉无奈又好笑，拿起手帕，轻轻帮她擦了擦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宋卿漓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谢谢师姐。”
午饭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宋卿漓主动收拾碗筷，蓝桉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那棵桉树苗发呆。她想起宋卿漓说的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心里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些。
下午，宋卿漓没有再提学弹琴的事，而是坐在院子里，用捡来的栗子壳做小手工。她想做一对小松鼠，一只给蓝桉，一只自己留着，像她们两个人一样。
蓝桉坐在一旁看书，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宋卿漓身上。她看着宋卿漓认真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栗子壳不好剪而皱起的眉头，看着她剪好一个小松鼠耳朵时开心的笑容，心里的欢喜一点点蔓延开来，像桉花的香气，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整个院子。
夕阳西下时，宋卿漓终于做好了一对小松鼠。小松鼠的身体是用栗子壳做的，耳朵是用桉树叶剪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小石子嵌的，看起来小巧又可爱。
她拿着小松鼠，走到蓝桉面前，递过其中一只：“师姐，这个给你。”
蓝桉接过小松鼠，指尖轻轻摩挲着栗子壳的纹理，心里暖暖的。她看着宋卿漓眼底的期待，笑着说：“真好看，谢谢你，卿漓。”
宋卿漓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盛了星光：“师姐喜欢就好！这是我们的小松鼠，以后它们可以陪着我们，就像我们一直在一起一样。”
蓝桉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的挣扎渐渐少了，只剩下满满的欢喜。她抬起头，望向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也把宋卿漓的侧脸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幅温馨的画。
她忽然意识到，规矩固然重要，可比起宋卿漓的笑容，比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那些规矩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打破一次规矩，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姑娘。
“卿漓，”蓝桉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山下的集市好不好？听说那里的桂花糕很好吃，还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
宋卿漓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蓝桉温柔的眼神，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好！师姐，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蓝桉笑着说，伸手轻轻握住了宋卿漓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松开，而是紧紧地握着，指尖传来的温度，暖得让人心安。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桉花的清香，也带来了两人心跳的声音。宋卿漓靠在蓝桉身边，手里拿着小松鼠，心里满是欢喜和期待。她知道，蓝桉正在慢慢向她靠近，而她们的故事，也会像这满院的桉花一样，继续甜蜜地绽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