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知道幻境不可改变，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前的湖水静悄悄的，沉寂中带着哀转。
半晌后，阿南转过头问慕北雪：“仙炼君觉得，妖鬼真的那么十恶不赦么……”
慕北雪眼中闪过别样的意味来，看了看阿南，没有说话。
若是以前在雁门九重天，她一定不会有半点犹豫，便会义正言辞地说“妖鬼以怨报怨，伤及无辜，与天道不相和，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但此时，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隔了这么多年，那份对天道的热忱早已褪去，但又无奈天道存世自洪荒宇宙创立开始，无人能与之相敌，就算不信天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管是人是妖，为恶终是不对的。”慕北雪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她道。
她既是希望，也是提醒，她们逆转不了天道，她不希望阿南再做出那样的事来伤害自己。
果然，这个人还是不认可她，阿南想，她也从未希望她们可以成为同路人，她知道天上的霜是不会沾上尘埃的，可是还是有些难过，因为似乎不管站在同侧，还是对立面，她们都没有好的结果。站在同侧，她不希望看见自己的神祗跌下高台，因为她是她最敬重的师姐，尽管她走火入魔后心生妄念，在她心里，慕北雪都是不容亵渎的；站在对立面，就像上一世一样吧，大雨中慕北雪背对着她的身影，足以让阿南心碎了。总之她们的年华，最后都会通向无奈。
慕北雪看见阿南渐渐暗淡下去的脸色，撞了撞她的肩，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阿南摇了摇头，觉得没必要捅破那层纱，便开始装傻：“没有，就是感觉妖鬼有时候也并不想成为妖鬼，他们只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吧。”
“真的么……”慕北雪看似毫不在意地应答着。
上一世，你也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么……慕北雪倒是不相信阿南什么都没记起来，不过是希望她不要记起那些不好的事，尽管有点像自我欺骗，但她还是当真相信她应该没记起来吧……
“诶？那……湖童子不愿知道的是什么啊，不是应该是慰藉的东西吗……”阿南突然想起她们来的目的，转了话题。
“会出现的。”慕北雪道。
巷子里的灯尽数熄灭了，不知不觉除夕夜也到了尽头，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新年人们都起得早，赶着贺新岁，天还没亮透，鞭炮已经开始响了。
湖童子的尸身被渔民打捞上来，用水草垫着，木头的母亲哭得两眼通红，跌坐在一旁，哭着喊冤：“我儿啊……你这让为娘的怎么活啊……那些官府的人害了我儿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天理可不管这些，阿南暗自嗤笑，天理只会指派神仙除了你儿入魔的魂灵……
妇人哭得眼睛红肿，撕心裂肺，众人看了也都有所共情，这时，几个人来到她面前，然后“咚”地一声跪下了，妇人一惊，抬眼看了看眼前，跪了四个哭得同样惨兮兮的孩子。
“对不起……大娘，是……是我们没保护好木头……”只见小胖哭得一抽一抽的，两个滚圆的肩膀忍不住抖动，似乎还没缓过气来。
“怎么了啊……我儿他……”妇人看着小胖颤抖道。
“大娘，是我不好……”阿虎低着头道，“昨夜那几个人威胁我们，说要我们带路去见木头……我们害怕，不敢违抗……”
“大娘，你要打便打吧……”两个小姑娘也跪着带着哭腔道。
几家孩子的父母站在他们身后，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是在父母的教导下过来认错的，胡木母亲看着这些孩子，然后哭出声：“你们都是好孩子，也怨不得你们，只怪我们母子二人命太苦啊……”
默默在一旁的阿南心道机会这不就来了么，于是凑过去道：“咳，既然这官府如此欺人，扳倒他们不就完了么……”
立刻有一个渔民道：“诶，姑娘不知，这县令爷称霸此地已经数年了，养了一群能武的壮汉，专门强取豪夺百姓的东西，搜刮民脂民膏，我们只能叫苦啊……”
阿南莞尔，立刻将手搭在慕北雪肩上，然后道：“大家不知，这位可是踏雪无痕百步穿杨功高盖世的高人，有这位大侠在，诸位尽可放心，只需诸位帮个忙，带路即可。”
众人见慕北雪生的超凡脱俗，有仙人之姿，便问道：“姑娘可是仙门高人？”
“正是。”慕北雪微微颔首，见大家有些怀疑，落地为阵，结出数丈冰刃，锋利的冰棱看着像直刺咽喉的利剑，将大地划开一道口子。
“神仙姐姐！！！”小胖拍手赞道。
众人连连惊叹，第一次见到仙门之人，都心生敬畏，阿南趁势道：“这下诸位应该信服了吧……”
渔夫感激涕零，连连道：“姑娘帮我们教训那些恶人，我们定会竭尽所能帮助姑娘的！”
于是众人拥着两人上了渔夫的船，大家都不惜过不了新年，纷纷呈上佳肴，那位憨厚朴实的渔民拼命摇着船橹，在清晨氤氲微凉的水汽中划开一条道路来，为了那个看不见光的孩子能够回家。
县令府——————
这时县令还在鸢木椅上抖着腿，满面油光，肥头大耳，左拥着一位姿态婀娜的佳人，右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妾，一左一右一个抛着媚眼，一个卖弄身姿，看得县令色令神迷，都有些晕头转向了，几个手下的壮汉突然来报：“不好了，大人，村里的人来围堵了！”
县令的两撮胡茬一上一下地动着，眯起芝麻大点的眼睛道：“刁民？赶走便是……”心想真是损自己心情，继续搂着他的莺莺燕燕去了。
“可是……有一个仙门中人，我们的兄弟们打不过啊……”
正说着，门被一下子踢开了，踢的人自然是阿南，别看她在那群壮汉前怂的一批，装腔作势倒是一把好手，门恍当一下撞开了，慕北雪二话不说，直接用寒冰链锁住那县令的脖子，旁边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朝着这边扑来，瞧见慕北雪旁边的阿南，直接想上手将阿南拖过去。
慕北雪手指一捻，将那大汉冻住，那大汉感觉全身刺痛，嚎叫一声倒了下去，众人连连上前制服住这个恶霸。
很快，县令跪在慕北雪面前，哭喊着请求饶他一命，阿南揪住他的衣领，道：“行，饶你一命倒不是不行，但你手下的人杀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你想轻易逃掉，不可能……”
“那……那姑娘想……如何处置……”县令哆哆嗦嗦地道。
阿南冲他坏笑了一下，对慕北雪道：“让他在水里淹一淹……”
于是村里一起来的人们二话不说地将那又胖又矮的县令丢入河中，直到呛得快昏过去方止……
你看，这个世界当然不算好的，但也不是真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即便这个世界在黑暗，在肮脏，总有人还在乎着你，总有人还把你放在心上，他们是一点一点的微光，却足以点亮星河……
有人说，这世道大半是黑的，但是就算世界以黑暗作底，也不妨碍那些耀眼的星光把它照亮。
湖里的孩子，快回家吧……阿嬷的年夜饭还等着你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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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村子已是夜晚了，胡木的母亲感激地向众人道谢，一切又归于沉寂。
霎时间，夜幕开始混乱，星辰恣意滚动，周围雷声轰鸣，黑色的苍穹像一块幕帘，渐渐被卷皱，就如同来时一样，一切开始褪去……
耳边仍是金石碰撞迸溅出火花的尖锐声，急促的风声掀起滔天的湖水，如万丈河流涌动，阿南下意识缩到慕北雪身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阿南蜷缩着问，手还勾着慕北雪的衣领。
“阵破了。”慕北雪侧过头回看了一眼道。
果然，一切开始翻天覆地地变化之后，眼前又出现了湖底淡蓝色的底色，水草地无声地晃动。只是原先的那个贝壳不再发光，变得黯然失色……
本来湖童子这块吧……我也没想写那么多……救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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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