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先别躲，看看这天谴是来劈谁的。”突然，易安同时按住她们两人的肩。
商眠笑了一声，对她摇摇头：“我是魔尊，这天谴不先来劈我，对不起我的身份。”
“不一定。”易安没理会她的冷笑话，“现在天界内乱，你又是个硬茬——如果是我，我不会想着现在把你激怒，好让你毁了整个九重天。反而，我会选择先处理掉天界的头号叛徒。”
“也就是我。”她顿了顿，补充道。
几许寂静。
洛瑶抬眸道：“她说的有道理。”
“不是，大姐，那你快躲啊？？”司音在一旁不可理喻地盯着她，似乎很难理解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这人还能这么淡定。
“我躲个屁，这玩意儿带GPS追踪仪。”易安没好气儿地冲了她一句。
“那你等死？？”
“……”
如果放在人界的那两年，那易安就已经冲上去摇这大傻个的脖子，看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这时，随着天谴而来的四大金刚缓缓停在众人面前，无喜无悲的目光从云端落下来。
“凤凰，你可知罪？”
——果然如易安所说，伪佛不敢惹喜怒不定的商眠，选择先除掉自己的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易安这会儿连笑都懒得笑，在空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们施法不用前摇，老是问这几句，读者都懒得看了。”
“……”
众金刚一默。
接下来他们还真就没前摇，纷纷左手捻花，右手一指，数十道天谴就毫无预兆地劈向易安！
“……我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东西。”
易安速度快得如同闪电，在天谴阵型中间一串蛇形走位，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第一波攻击！
与此同时，洛瑶在众人头顶撑开一个巨大的冰蓝色结界，为了预防伪佛不按套路出牌，转头连带着劈向其她人。
就在这瞬息之间，金刚已经降下了三四波天谴。
纵使易安速度再快，无奈天雷的覆盖范围太大，密度又太高，她没有撑过第四波，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左边肩膀。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被劈中十几次之后，易安的速度明显降下来，牙齿死死咬着嘴唇，身形微微踉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撑不了多久。
“殿下！”
突然，君玄不顾阻拦，从洛瑶的结界里冲了出来，咬着牙道，“别硬撑了！用子母蛊！把伤势换到我身上！”
易安又是硬生生扛了两道天雷，唇边溢出血来，看向他的目光却依然明亮如星：“君玄，滚回去，这是命令。”
“你难道让我亲眼看着你被劈死？！”君玄不知为何声音抖得厉害，“你小时候那次我就不允许，现在我还是不允许！我不允许你死在我面前，你是凤凰也一样，听到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是他救了儿时的易安。
“……先别上苦情戏，”
易安目光逐渐变得无奈，对他极其浅淡地勾唇笑了笑，“我可是凤凰，没那么容易死。”
下一秒。
她重重闭上双眼，重又睁开，左眼晕染出极其妖异诡谲的红色，犹如浸透鲜血的桃花一层层开扇。
“真不是我吹……我陨落前，在座的各位加起来都不是我对手。”
她唇边勾起越来越深的笑容，身上的伤势迅速恢复，周身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凤凰明光！
“喔，说起来，还得感谢各位帮我把旧日的法力封印在左眼里——还要鸣谢我的继任者，她帮我把左眼保护得特别完好。”
随着她周围凤凰火焰一簇簇燃烧起来，天雷都已经完全黯然失色，甚至——四大金刚惊恐地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指，天雷就是不再对易安降下。
这就好像，好像是……
天地间的规则拒绝审判易安。
——天谴拒绝惩罚一位实至名归的上古神禽。
“散了吧，”易安一眨眼睛，左眼缓缓恢复正常，身边的光芒也逐渐消散。她抬头对着滚滚惊雷说道，“这里没有人是你惩罚的对象。”
惊雷盘旋一圈，真的缓缓消散不见。
众人赶紧冲上去检查她的身体，洛瑶用灵流在她身上探了好几圈，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卧槽，你刚才太帅了啊！！”司音下意识就吼了出来，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对面是谁，瞬间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咳咳——我是说！那谁，表现过得去昂，再接再厉。”
易安控制不住地扶额笑了一声，低低道：“……你不说话会死么。”
“她倒是不会死，我的属下快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商眠手中银光微微一闪，似乎是一张刚送到的千里传音。
她从容不迫，瞥了一眼交战区：“我要去捞一下两个废物下属，殿下别动，其她人自便吧。”
“等一下。”
洛瑶向她前方迈了一步，“天界能挡住魔界精锐的人很少……所以，是玄武，对吗？”
商眠的肩微微一沉，似是重重叹了口气。
“对。”她无奈至极地对洛瑶一笑。
*
“嗖——！！”
又是一箭几乎没有蓄力的攻击，不夜瞳孔猛地一缩，在自己前方加了三层魔息护体，然而还是被那势不可挡的力量硬生生撞飞了出去。
她手中魔息化剑，在飞出去的一瞬间重重插在地上，这才勉强抵消了这阵撞击力。
……太强了。
盯着地面被她划出的半米深的刻痕，不夜在自己重重的喘息声中心道。
对方用箭根本就不需要蓄力，一次发几支箭完全看心情。原本是一件只适合远攻而难以近战的武器，可在这个人手中，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这就是四大镇守神的战力吗？
难怪天界不允许她们轻易出战，原来是要隐藏底牌。
她已经向商眠发了求救信号，可对方没有回复，如果不是正在交手看不到消息，那只能说明……魔尊已经对自己的废物手下感到彻底的失望了。
想到这里，不夜咬着牙缓缓撑起自己，一剑捅穿了背后试图偷袭自己的一个正神。
噗呲。
——她要向主上证明，她还有存活的价值。
“别费那劲儿了，”玄武走在战场中央，懒散得就好像在逛庙会，“她们可是正神，这又在天界，哪能这么容易死呢。”
仿佛应他的话，那个被不夜一剑捅穿的神伤势迅速愈合，面上轻柔一笑，转瞬之间调转剑锋，重新插回了不夜胸口！
“……呃！”
不夜闷哼一声，唇边溢出鲜血。
她艰难地调转视线，看到周围横七竖八的魔族尸体，看到还在濒死抵抗的沈念，看到众神完全胜券在握的闲散表情。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回不了血海了。
倏地，就在这个要紧关头，一道利刃破空而来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嗖——砰！！！”
一把重剑不偏不倚，插在了战场中央。
玄武原本散漫得就要打哈欠了，可当他看到这把重剑的一瞬间，所有的懒散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
硝烟弥漫的战场边缘，一个女人步履从容，高马尾在脑后轻甩，光是一个肌肉线条的剪影，就能看出她野性的漂亮。
她脸部线条凌厉，隐隐有一种让人不敢注视的英气的美丽，声音仿佛夹杂香烟气息的后调，带着中性的哑：“……是我太久不在的原因么，”
“连你也敢蹬鼻子上脸了，玄武？”
连话音都没有落下，玄武就如临大敌地对她连射三箭，司音甚至完全没有躲的意思，食指一勾，重剑就瞬息之间回到她掌心。
“铮！——铮铮！！”
重剑在她指尖轻巧转了一圈，就四两拨千斤般，将三根箭矢全部斩落在地。
“就这？”司音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活动了一下颈部关节，“没实力啊老弟。”
玄武脸色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两人只是对峙两秒，就同时再次出手，打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看什么看，快走！”
不夜已经彻底看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带着愠怒的低沉女声。
她对这个声音可以说是熟悉到骨子里了，脑子还没反应，腿上就是一软，对着身后就跪了下去。
但商眠及时托了一下她的手肘，没让她这一跪成真，恨铁不成钢道：“回魔界再跪！现在，带上沈念，掩护我们去须弥山。”
没有了玄武，其他正神并不是她们对手。直到不夜跟在了洛瑶等人身后，离须弥山越来越近的时候，一阵劫后余生的欣喜才从心里爆发出来。
主上来救她了。
尽管她很失望，她也没有抛弃自己。
“主上，刚才那个是司音上神吧？”她对商眠的感激一时压倒了恐惧，话也多了起来，“按照阶位，她和玄武是一样的，能拖住玄武吗？”
闻言，商眠表情微妙，倒是洛瑶抽出空隙回眸看了她一眼：“你信玄学吗？”
“回夫人，不信。”
“有时还是该信信的。”洛瑶莞尔道，“就比如玄学说，今天这两个人中间，一定会有一个人装一次狒狒。”
“……”
“装一次什么？？”
*
须弥山。
往日连一只仙鹤都不敢停住的清修之地，今天迎来了好几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杀伐之气的不速之客。
佛堂前的万里长阶上，数千名僧人垂眸敛目地念诵，看样子都是紧急从西方佛国调过来的佛修，而在他们之首，韦陀已经完好无损、身披袈裟地站在了最前列。
谭昙只看了他一眼就离开视线，仿佛这一眼都嫌晦气：“命不错，被天界捞回去了。”
“怎么办，硬冲过去？”君玄略显担忧地看着他们的阵势。
洛瑶没有回答。
她面沉如水，没有给其她人示意，就只身提步走向了佛堂正门。
“佛堂里的那位，给我听着。”
她走得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快要到达法阵边缘也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尽管身上没有衮服与十二旒钗，每一步也蕴含着难以言喻、令人慑服的威严。
“我今天站在这里，就说明我已经决意要和你撕破脸了。你既然敢向六界散布我的死讯，现在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缩着不敢下来，传出去是不是想让众生笑话死，说好一个慈悲为怀的佛啊，还没开打就投降了呢？”
“卧槽。”君玄小声惊道，“她怎么这么敢说，不怕那位真的动怒吗？”
“只要我家殿下报仇得开心就好。”商眠紧紧盯着洛瑶的背影，“至于其他的一切，我都会替她兜底。”
此时洛瑶已经来到了阵法边缘。
众僧不断念诵，维持加固着整个阵型，在他们头顶，金色的梵文不断闪动，编织成一张网的雏形。
“话又说回来了，”易安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家殿下能一个人挡住缚神网吗？”
商眠略一挑眉，大致掂量了一下这张所谓的缚神网，神色了然，对这东西有了大致的把握。
“……缚神网，”长阶上，洛瑶抬眸望向依然悄然无声的佛堂，平静地叹了口气。
念诵声骤然加急！
“起！”
韦陀猛地睁开眼，对着这张已经制作完毕的缚神网隔空一点，上万字梵文组成的巨网就在洛瑶眼前犹如画轴般一层层开卷，又像佛祖的五指山，向她单薄的身躯覆压而来！
狂风与威压同时卷向她的身体，洛瑶却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在巨网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一个身影如同虚无而阴沉的风一般离开原地，以正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一边缠绕上洛瑶颈侧，一边轻描淡写地抽出一根将近三米长的纯黑色骨鞭。
她甚至眼睛都没看这张网，放手让骨鞭自己随意去挡，自己则含情脉脉地垂眸，温柔捂住洛瑶的耳朵。
二者相撞的冲击声席卷整个天地。
而洛瑶的耳边却只有交错的呼吸，和两颗心脏彼此加快跳动的声音。
“姐姐，”女人垂下头吻了吻她的耳尖，用勾人心魄的气声问她，“这次，我迟了吗？”
“有点迟。”
洛瑶侧过头，“忘记算上接吻了。”说完，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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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终焉之战（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