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的葬礼也在两周后办了,她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这个噩耗,一直病着,只有父亲强撑着操持,宣忱特地请了两天假,来帮他前后打理。
照片上那个女孩儿永远停在了这个灿烂的年纪里,笑魇如花,却不再有生气。
宣忱无法直视这张遗照,因为无论她嘴角如何高高扬起,那双濒死时灰败的双眸,就像一把锁子,把宣忱的心情牢牢的锁在了那种不甘里。让他在这种恐惧的心情中无力挣脱。
“我听说,找到了李秀春?”电话那头儿,老马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又老了一些。
“嗯。”宣忱从告别厅里出来,走到了树荫下,靠着树,抬头看到的是斑驳的阳光,这些日子,天气一直很好,晚来雨水一早晴,天空蓝的像块宝石。
“可是她现在有严重的精神病,被铁链子锁在一个破柴房里,八\九年来都没见过天日。”
老马叹了口气,虽然说这人有这么个结局是大快人心的,可老马也知道,人这样,就没办法从她身上再追查什么了,“她也落得这么个下场……”
“比住监狱还难受。”宣忱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认为,李秀春更应该住在监狱里。
“不过又抓住点线索,李秀春清醒一点的时候交代,是她当年的对象,那个叫周兴虎的人把她卖到了松屏山的,如果顺着她提供的周兴虎的信息摸排一遍,或许我们可以确定这个人到底在哪里。”
老马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是双目放光的,“周兴虎?这个人谨慎得很,这么多年,他的同伙落网,他却一直在逃,只有一个画像存在档案里,如果李秀春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或许真的可以找到他。”
“但愿吧……但我只是个小片儿警,只能关注案情通报了。”
“你放心,如果真有周兴虎的消息,最后都会来到天城,来到这里,就免不了找我,一旦有宣益的消息,我第一时间会告诉你的。”
“谢谢你,老马。”
宣益……
他走失的时候只有一岁多,十一年了,如今应该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如果营养跟得上,可能得和我差不多高了吧?如果……
宣忱掐灭了另一个如果之后的想法。
老马清了清嗓子,声音很沙哑,“跟我不用客气,宣益也是我的一个心结,你那么小个人,走了四十里路找到我让我帮你找弟弟,这么多年我都没帮你把他找回来。”
“老马,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好,生病了?”
“嗨,天干气躁的,上火了。”
“你要注意身体。”
“放心吧!像我这体格,比你们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也不差!”
……
屈靖武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千扉寺辖区,乃至整个常定县五年来唯一的凶案,虽然他亲手抓住了凶手,还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找到了一个失踪二十多年的人贩子,可并不妨碍同事们眼中他当代活柯南,人形扫把星的人设。
不过他也懒得和这些同事们搞好关系,宣忱忙的这段时间几乎没见过他,上班时一人一个路口执勤,值班时出外勤也是处理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这是个安定的适合养老的小县城,就连毛贼溜门撬锁入室偷盗的案子都不常见,比十公里外的嘉市清净了许多。屈靖武定时点卯,下班时他摩托车一溜响屁就没了影子。
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宣忱终于拿到了拖欠两个月的工资。交了房租,依旧捉襟见肘。中午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任广。
“宣哥,我来给我哥送些生活用品,晚上请你吃个便饭吧?”
宣忱想了下,给他回了一条,“好,我今天晚上还要值班,就在我们派出所附近吧,我请你吃包子,同事们都说有一家特别好吃。”
……
晚上七点,天光将黑不黑的,宣忱带着任广来到了派出所不远的包子店。听同事们都说好吃,宣忱却一次都没吃过。
“宣哥!这里有座位!”任广飞快的占领了最后一个桌子,招呼宣忱,两人都没看到身后那桌,屈靖武那宽肩厚背的身影。
任杰还住在看守所里等待判决,璐璐的父母都一致要求判处死刑,作为他到场的唯一亲人,任广一直沉默。那个低着头,不敢辩解,甚至不敢说一句对不起的孩子,红着眼睛看着身边每一个冰冷的人,唯独宣忱,他带着调解员走到了他身边,让他去道歉,告诉他该做什么。
……
“我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快餐店跑堂。老板人很好,管吃管住,几乎不需要花什么钱。”
宣忱把面前的肉包子推到他手边,还贴心的给他倒了一小牒醋,“那就好,你妈妈呢?”
任广腼腆的夹了一个包子,蘸着醋,吃得很小心,“我妈,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了,每个月要交两千多块。”
“那你的工资给她交了住院费是不是就没多少了?”
“没关系,我还在小旅馆里做了个夜班兼职,我平时很少用钱,就换季的时候添两件衣服的事儿,不会用到太多钱,负担我妈足够了。”
这孩子……
宣忱不想夸他懂事儿,懂事儿似乎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应该有的优点,从小被这么夸大的宣忱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优点”有什么好的。条件富裕的人家会要求自己的孩子活泼,乐观,聪明,豁达……而像他家这样的人家,永远都在希望孩子懂事儿,知道干活,知道养家,反而他自己的理想和爱好都那么不重要……
“我还说你如果没地方住可以住我那儿,现在看来你应该没问题。”
“当然!”任广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脸上的凝重让他看起来没有十七岁男孩子该有的活泼,“不过……宣哥,如果我哥真的给人偿命了,他欠的那些钱……”
“需要你们家人来还。不过……不止是死刑,就算他没有被判死刑,刑期也是十年以上的,他们随时会起诉你们这些亲属,要求让你们来偿还债务的。”
任广:“……”
“有困难就来找我,钱上我虽然也帮不了忙,但我可以帮你别的,找法律援助,找吃住的地方都没问题。”
“嗯。”任广咬着筷子点点头,“那我妈呢?她如果治好了病,是不是也要去坐牢?”
“……”宣忱沉默一阵,“她和你哥不同,她做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严格说起来,全都过了追诉期,会不会被判刑还得看检察院发不发起调查。”
任广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但你哥杀了人,有人追着要他付出代价,清楚明白,还完了债,总能一笔勾销。可是你妈当初做的事情是笔毁了很多人、很多家的糊涂账,她就算把命抵在这里,也无法一笔勾销。这份罪责,她一辈子甩不掉,你们自然会被牵扯。”
任广又想哭,像个被风雨打翻了窝的小雏鸟,宣忱甚至怀疑,如果现在不是夏天,他可能会发抖。
“我不懂,我打小记事以后就只是见到她被关在房间,腰上绑着绳子,像条狗一样在一个从没刷洗过的盆子里吃饭。我奶奶因为她怀孕,灌她堕胎药,用棍子打她肚子,这样给她堕了三次胎。我……一直都想救她,我去报警,想让警察把我爸爸和奶奶都抓起来,我……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个特别可怜的人……可是她疯的厉害,警察来了,要我们放开了她,第二天她就差点儿掐死邻居家的小孩。最后,还是又被绑了回去。”
任广说着双手捂住了脸,又鼻涕眼泪的擦了一手心。
“你知道她曾经拐卖过多少人吗?”
宣忱又递给他纸巾,这个人,还真是爱哭。
任广摇摇头,“我没仔细听。”
“她失踪后,有落网的同伙交代,经她手拐卖的妇女儿童,五六年来,不下百人。对那时她来说,买卖别人的心头肉,与买卖畜牲无异。又有多少可怜的女孩儿像她一样,被卖进闭塞的山村,生了又生,或者随便死在哪里?”
任广低着头,“我……我就是她这么生出来的。”
“是啊,其实像你哥那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总能有个解脱。可像你妈那样呢?她过的这些年,说出来谁不骂她一声活该?但是二十多年过来,谁都不会认为她这样就算还清了?可能血淋淋的在她手里枉死的没有几个,但家庭破碎,失去亲人,又让多少人一生痛苦?这些,算不清,也还不完。只有……只有她认罪,经过审判,把她做的事桩桩件件定罪,然后得到应有的合法的惩罚,才叫罪有应得。”
宣忱没有发现,坐在自己身后,低头正在大吃特吃的屈靖武,突然停下了筷子,正意味深长的回头看着自己背影。
“那她……”任广也知道对宣忱求情也没用,可是李秀春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即使从小到大这个疯女人并没有对自己的孩子表现出一点儿母亲该有的温情,但书上写的,老师教的,让任广一直抱着一点儿幻想,幻想没有生病发疯的母亲也是个温柔如水,会呵护自己孩子的样子。如今过往岁月被撕开,任广发现,没发疯的母亲竟然更可怕。本能的想抓住点儿救命稻草,想为她求求情,为自己心里那点儿即将破灭的幻想找个支撑。
“她的罪她来赎,你的生活,还得你来过。”
“嗯。”
任广吃着包子,愁着前路,可能前路很难,但他还得走下去。谁的生活谁来过,宣忱说的没错。
……
“啧!”冲完凉的宣忱推开值班室的门,被盈门而出的冷气冻的愣是打了个抖。这空调被开的很足,应该是上一个人离开时根本没关。
宣忱拿起遥控,滴滴滴的狂按上↑键,将温度定格在27度。
这一幕让他回想起上学时的事,同寝室的人每年总是在刚过了五一就会开空调,只要开,空调的温度就定在16度,从来没有向上按过一次。宣忱因为看他们盖着被子开着空调太浪费电,于是就在大家都睡着以后向上调到了26度。最后大家的被子都被热得踢掉了……他上学时真的做了太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宿舍里说熄掉别人长时间没用的电脑屏幕,在浴室里关掉去一边搓澡人的水龙头,收集只用了一面的打印纸……
努力节省,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如今又有人快要给他培养出来另一个强迫症——他每天都想把那个下了班,在原地突突突的放屁拉风,也不赶紧滚蛋的摩托车的钥匙拧下来。也不知道屈靖武下了班到底在想什么,非要打了火再点根烟,抽完了才戴头盔走人,而他的这个摩托车排量不比一个汽车小,宣忱听着那突突突突的炸屁,就觉得这是很金贵的屁……
不过……好像有两天没听到了。
想到这里,值班室的门子就被一把推开,屈靖武拿着上次被他擦了脚的毛巾正擦着头发……“我说你这儿还有牙膏没?我忘带了。”
“你怎么不敲门?!”宣忱赶紧捂住自己裸着的上身,慌乱的拎起一件T恤就往头上套。
“啧,大姑娘似的……”屈靖武瘪着嘴打量了他这排骨板一样儿的身材,从他的牙杯里捏出一管牙膏,“借你的用下啊。”
宣忱穿好衣服,看着没被关上的值班室门子,已经没了脾气…这门子就根本没办法反锁,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前辈定下的规矩,值班室是大家都能睡得地方,不能锁门……不止不能锁门,还是那种一推就开,根本不需要按门把手的打开方式。
……
“谢谢啊。”屈靖武把牙膏放回宣忱的牙杯里,继续用同一条毛巾擦脚……
宣忱已经不想吐槽他的糙了,摆摆手。
“今天我值班。”
屈靖武又从桌子的笔筒里找了一个陈年的刮胡刀,手指试了试,还算锋利。“我知道啊,我就是不想回去了,前天我摩托被你们交警大队扣了,找了个人,说明天才能拿回来。”
“扣了?”
“嗨!超速。”
宣忱:“……”
“你要和我换班?”
“不换啊,我就是在这儿冲个澡,一会儿就走了。”
“……”宣忱把自己的毛巾水杯都收了起来,唯恐他再拿去擦什么地方。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点的地方吗?酒吧什么的……咖啡馆也行。”
宣忱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啥?这么长时间了,你都去哪里玩过儿?”
“千扉寺……”
“啧啧……”屈靖武瘪着嘴摇摇头,自己打开手机查攻略去了。
常定县毕竟是个旅游业为主的县城,好玩儿的地方不少,想找个攻略也不难。
宣忱就这么和他没说话,在对面坐了一会儿,看他保存了几个图片,然后把自己收拾的闪闪发光,像个马上开屏的孔雀,然后打了个车走了……
有朋友来往也挺好,宣忱突然觉得自己挺孤单的,上学时因为又要勤工俭学,又要抓紧自己不太擅长的课业,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来往。同寝室的几个人有考研走了的,有因为成绩垫底考公去了大西北的。天各一方的,自然也都没了来往。
宣忱也没想放弃,之所以会来嘉市,也是因为这里是最短的服务年限三年内,最容易考上的一个地方了,宣忱想继续考研,只是因为经济太紧张才先工作,他要在三年后继续回去进修研究生,下次考公的目标就是省厅,对他来说,是比考清华北大更难的目标。
想到自己的目标,宣忱又抱起了厚厚的教材,没有夜以继日的努力,又怎么空谈理想呢?
……
书看到了深夜,宣忱刚洗剥干净打算睡了,值班室的门子又被砰!一声推开了。
屈靖武:“呦,这么早就睡了?”
宣忱:“……”
只见他大刺刺的在宣忱床边坐下,端着宣忱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你们这破值班室,为什么只有一张床?不是应该至少有两人值班吗?”
“还有一个辅警,他们睡警卫室,你也值过班了,为什么都没发现?”
屈靖武翻着白眼无言以对,他每天上班溜号,下班就走。所长很有眼力见儿,从不给他安排任务,一副高高摆起擎等着他快点调走的模样,连带着他每天上班都自由散漫,点个到就指不定溜到哪个地方玩儿去了,哪还有心思熟悉同事,了解工作?
“我平时不关心这个。”
宣忱:“……”
屈靖武随手把一叠文件放桌子上,拿出手机滴滴的发给宣忱几张图片,“对了,我回来主要是为了给你看这个。”
给我?那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宣忱也不吐槽,打开那张图片,一个DNA鉴定报告。
“周兴虎?!”
“对,李秀春住进精神病院后,情况飞速好转,根据医生对她的精神状况判断,警察对她进行了非正式问询,获得了一个情报,周兴虎小时候是个六指,因为农村迷信,所以在切了多余手指以后并没有提前焚烧销毁,而是用石灰保存在农村老家伙房墙角下,等百年之后还得凑成全尸。”
宣忱笑着站起来,“也就是说,有了他的DNA?那李秀春精神不正常,她说这个是周兴虎的?可以作为证据吗?”
屈靖武摇摇头,“但是根据当地村民指认,当年经过他的同伙形容做的周兴虎的那个画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本人。户籍上名叫周汉,而且,这个新鲜出炉的DNA,已经和正在川省监狱里服刑的一个叫周昌龙的杀人犯对上了,确定周昌龙,就是周兴虎,也是周汉。”
“他在监狱里?”
屈靖武点着头,示意他划动照片看下一张。
宣忱翻开下一张照片,是周昌龙入狱时的档案单子。
这次,不再是一张可信度不高的画像,周兴虎本人的照片活灵活现360度无死角的出现在宣忱面前。
“是啊,二十七年前,他把当时的女友李秀春打晕卖掉,为的就是和新欢没有障碍的在一起。然后十一年前,他又因为女方出轨,一怒之下亲手杀了这个女人,因为是当街杀人行为恶劣,判的死缓,入狱两年后,在监狱里表现良好,且在自然灾害中有立功表现,减为无期徒刑。”
“他只有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屈靖武哼了一声,“对,只有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他从来没有招认过,自己曾经是拐卖人口团伙的头目。”
虽然他并没有逍遥法外,但……这又算什么罪有应得?
“那是不是可以重启调查程序了?”
屈靖武耸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就给你打听到这么一点儿消息,至于接下来周兴虎要怎么重审那就是三个省厅协调办案,我那个市局里的眼线就够不到这层次了。不过,李秀春被拐卖都已经二十七年,周兴虎入狱都已经十一年,很多案子,不但无从查证,而且诉讼时效都已经过了,能从他们身上挖出来多少,还得看办案警察的能耐。”
宣忱又把这两个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十一年前……入狱时间是4月27号……
宣益走失是十月份……难道和这个盘亘西南二十多年的人贩子没关系吗?
屈靖武看他眉头渐渐锁起,似是想从这两个照片上看出来什么花样,“从你翻出来李秀春的通缉令我就发现了,你对这些拐卖人口的很关注,怎么?家里有亲人走失了?”
宣忱深出一口气,“嗯,我弟弟十一年前丢了。”
屈靖武拍拍他的肩,“和这个周兴虎对不上?那也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同伙,有了线索了就能继续追查啊,你看,这个二十多年来只有画像的人,顺着一个任杰就揪出来了,现在线索这么清楚,那肯定更容易查出来其他的蛛丝马迹,没准你弟弟就能找到了。”
宣忱其实很灰心的,这么多年没有线索,希望已经荒的只剩这么一份执念了,“大海捞针一样,哪有那么容易。”
“不是说天底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粒沙子吗?就算是在十四亿沙粒的沙漠里,他也是唯一的,只要不放弃,总会机会的,何况你手里还有线索。”
“漠里寻砂,大海捞针……”宣忱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行了,不烦你了,我出去开个房睡,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谢谢你啊,如果再有什么消息……”
“放心,我能打听到的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屈靖武摆摆手,拿着手机,一边订房间一边往外走。
“那个……”宣忱有点儿局促的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儿自作多情,只见屈靖武被他这一声叫的回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附近的民宿都是面对游客的,一晚上都是三百起步,太贵了……不然你去我那儿凑合一下?”
“诶!”屈靖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我都忘了,你就住对面那个破小区里啊,上次还说合租来着,怎么着?你找到室友了没?”
宣忱摇摇头。
“那正好,钥匙拿来,我去看看房啊,我这几天午休睡办公桌都快颈椎病了。你这个人也是,找合租得问啊,不问你怎么找?我都说了我想租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这个怪人……”
“……”
宣忱眼睁睁看着他转着自己的钥匙转头走了,一时无语。刚刚躺回床上,值班室的门子又被砰的一声推开。
“诶对了,门牌号多少?”
“2栋2单元102”
“嘿,你真二。”
宣忱:“……”
二不自知的人转着钥匙又走了,宣忱特地等了一会儿,没人再来推门子了。
……
这天夜里,宣忱又在梦中踏上了那四十里山路,走的脚底全是水泡,咬紧牙关一步一步,靠的是自己小小的身躯里,最不甘的那点执念才撑到这条路的尽头。
累的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自己问自己,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不是,停下来,才会永远都找不到。
一直到清晨,宣忱在走了很远山路的疲惫中醒来,天刚刚擦亮。
手机上几条未读消息,都是老马发来的,看到这两个照片,老马一宿几乎没合眼。除了感慨天网恢恢,还很是期待后续的调查。
宣忱给老马回复了几条消息,睡意全无只能起床。正好看到地上散落的一叠纸,好像是屈靖武昨晚回来时随手放下的,整整一夜被空调的风一张一张的吹落到地上。
这是……
宣忱捡起来一看,全都是女孩儿的资料,这几个人都是沫语花都夜总会的招待,都有卖\淫的前科,还有……死亡证明。
一个车祸,两个自杀,两个吸毒过量。死亡地点都在嘉市东构区,全部是由东构区派出所上报,市局出具的死亡鉴定,结案人签字都是……陆映峰。
陆映峰,原嘉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长,嘉市五年来最大的黑警,给当地黑恶势力做保护伞,受贿,杀人,包庇毒贩……恶行累累。在市局启动对他的调查后,穷途末路之下,对嘉市公安局长赵昶公然行凶未果,后在追逃途中冲下山崖,车祸身亡。
这是嘉市五年内最大的一起涉黑案件,牵扯了很多人,震惊全省。
宣忱听说过,屈靖武和这个陆映峰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五六年前的卷宗他还抓着不放,被下放到县城派出所,依旧不曾松手。这应该也是一份执念吧?
一直到宣忱下班,屈靖武也没来送钥匙,看了下排班表才发现,原来他倒班了。
……
求收藏,求评论……啥都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每个人都有一份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