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喜欢他是很自然的事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玩儿挤水枪?”苗美微看着温泉池子边,拿着个挤水枪逗老头儿玩儿的屈靖武,无奈的笑着。

“苗姨。”

“上次那个弹吉他的小伙子呢?这次没带来?”

屈靖武不好意思的哼笑一声,“嗨,都哪个猴年马月的人了,您还记得。”

“我听你妈说,你又找了个医生?”

“那也是上个猴年马月的人了。”

“啧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着调?”苗美微说着点了点他的脑袋,“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着急。”

“哎呀,苗姨,已经好多年没人叫我孩子了……再说这事儿急得来吗?”

旁边儿坐轮椅上的老头儿一巴掌呼到了屈靖武头上,“兔崽子!叫妈!”

屈靖武:“……”揉了揉头,他指着自己鼻子问师父,“我是谁?”

“小伟。”老头儿像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

“得嘞,爷爷!”屈靖武也不和他计较,既然他说自己是小伟,那就好好的把他当爷爷孝敬得了。

“爸,这是靖武,不是小伟。”苗美微试着纠正。

“嗨!妈!您就别管了,爱当爷爷就让他当爷爷呗,明儿我师兄们来了,他还得给我认一屋子爸爸,给您认一堆老公,到时候您管的过来吗?”

苗美微:“……”

“爷爷,走,我带您和泥玩儿去。”屈靖武说着就把师父的轮椅推上,往砂蒸池那边儿推去了。

“你别让他躺那个,太烫!”

“没事儿,就躺一会儿,回头我给他搓澡,您就别管了,忙去吧!”屈靖武说着已经带着老头儿走远了。

……

师父过寿,徒弟们携家带口的包了一个宴会厅,来了二百多号人,比平常人家办喜事还热闹。拖家带口的师哥们把老寿星围了个团团,有唱的有喝的。

屈靖武在这堆人里是年纪最小的,任是谁都能戳他一肘子,叫他个“你小子”。

戚老局长的徒弟有一个年龄断层,最小的一个师哥也大了屈靖武八岁。谁家都有个年纪差不多的侄女外甥女之类的,介绍对象的络绎不绝。把屈靖武围的一个头两个大。

大礼堂里热闹,屈靖武一个人跑到了二楼的露台上躲清闲。

“怎么样?有没有哪个嫂子给你介绍个合适的?”柳局揣着根烟跟在他身后。

“可饶了我吧……”屈靖武揉着脑门发愁。这哪是个基佬吃得消的?

“嫂子们也是好意。”

屈靖武苦哈哈的一笑,“消受不住啊。”

“你没怪我吧?他们问我,为什么把你要到了常定县,又把你塞进个偏僻的派出所里。”

屈靖武摇摇头,“没,挺好的。”

“我知道你不想消停,但是你缓一缓,过了今年,新局长来了再说不成吗?你抓的这么紧,我怕你会有什么危险。”

“师哥,有些事儿过的越久,越说不清。”屈靖武捏了捏眉心,“啧,我说你能别在我身边儿抽烟吗?嗓子疼,我咳了一天血,又在松屏山冒着雨趟了两天老山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自觉?”

柳局撅了他一白眼,把烟掐了。

“你说你,苦的累的一点儿都没少干,结果呢?不允许有立功表现,不允许升职嘉奖……整的什么事儿?”

“挺好,我这样挺自在。”

……

宣忱回来以后,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然后连着替了两个夜班……

案情通报发过来后,宣忱看着遇害人孙二妮的照片,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姑娘站在全家福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打了马赛克的几位亲人,看起来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一众,细数一下是个二十多口人的大家族,小姑娘身边站着一个更大一点的姑娘,应该是“大妮”,有哥哥,有弟弟,有妹妹……她停在十四岁这个年纪,都没能留下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埋没在一群打了马赛克的亲人之间,即使只有她这么一张笑脸,也显得渺小不起眼。

她的家人们,会为她的死难过多久?

宣忱不想把人心想的那么冷,可是一早醒来,这么一大家人吃饭穿衣生活起居,估计焦头烂额的母亲只有在家务活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恍然发觉,这个孩子永远回不来了吧?

宣忱放下照片,拨通了电话。

“大丫。”

电话那头,妹妹的声音带着点儿兴奋,“哥!”

“是我,家里还好吗?爷爷病怎么样了?”

妹妹叮叮咚咚的忙了一阵,抱着手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还好,下不了床,你不用惦记家里,有我呢!你好好工作。”

这孩子……就是这么懂事啊,让人心疼。

“大丫,你……”宣忱想问她累不累,但估计她会懂事的安慰自己说不累。

“我啥?”

“你还想读书吗?你高考成绩本来就不错的,就因为家里没钱……现在哥哥工作了,有工资了,你想读书的话,再复读一年,再考一次吧?”

电话那头儿的妹妹沉默了,宣忱也没催她回话,就和他一起沉默的等她想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宣忱又轻轻的叫了她一声,“大丫?”

“哥,明年宣卓就要高考了,到时候他也要上大学的。”

“就他那个成绩……先不说他就说你,你还想读吗?你就说想不想就行,家里没人干活,没有生活费这些事,哥哥想办法,只要你说一句想读,哥哥保证你一定能读,只要你能考上一本,哥哥哪怕不读研也会供你读大学。”

“哥……”宣玉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妈不会同意的。”

“我就问你,你说你自己怎么想的,你想不想读大学?想不想出来看看?”

宣玉没回答他,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有资格任性只考虑自己想不想的人,即使哥哥有这么坚定的保证。

“宣玉!”宣忱每次这么叫她名字,就代表他已经生气了,家里总是大丫二丫,老二老四的称呼,一旦哥哥直呼其名,就代表接下来没有好事。

“哥,我不想读了。”

“……”宣忱叹了口气,“现在是暑假,你别把课本丢了,没事拿出来多看看。只要你想复读,哥哥随时都会帮你。”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对家庭的无力感让宣忱直不起肩膀,他深呼吸,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台灯,继续看自己的考研资料。不能丢下书本,不能被拖垮,要好好的生活,向着更好的方向,不能停下脚步。这么多年来,从少年到如今,这是他内心里从没停下的对自己的鞭策。

屈靖武回来的时候,宣忱还在打电话,他在门外听着一直没说话,直到屋内没了声音,他又等了一会才推开值班室的门,看到的是已经见惯不怪,慢悠悠的转身看他的宣忱,“呦,没睡呢?”

“嗯,看会儿书。”

值班室的台灯光线也太差了吧?

屈靖武看着侧脸打了一层昏黄光晕的宣忱,一时间竟然觉得喉咙有点儿干。一直没发现,这个人鼻梁高高的,眉目间有种含蓄的清秀,侧着脸的光晕把他不太大的眼睛映得浓黑深邃,嘶……还挺好看。

“内个……我没带钥匙,把咱家的钥匙给我用下呗?今儿晚了,我就不回家了,明天直接上班。”

“咱家……”宣忱被他这个说法逗的一笑,“对了,你还没有买床单呢……”

两人说到这里都苦笑了起来,命运多舛的床单,买了一周了,也没有买回来。

宣忱起身去拿钥匙,还体贴的告诉他,“那你睡我床吧,反正我今晚不回去。”

“你没洁癖吧?”

“没有,你只要别用我毛巾就行。”擦了头发擦脚趾的毛病真是没办法接受……

“哼……”

屈靖武笑了一声,正打算走,就听见对讲里,警卫室的值班辅警在说话。

“小宣小宣,来一下警务厅,有人要报案。”

宣忱:“……”

屈靖武:“……”

屈靖武看他那个眼神,似乎已经读到了他心里骂自己扫把星的弹幕,“你看我干啥?我自己可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出事,扫把星的话咱俩一个笤帚头,一个笤帚把儿,都有一份儿昂!”

宣忱:“唉……”

接警厅里,坐着一个戴着宽边眼镜,长得白白净净的大男生,宣忱和屈靖武走进来,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和两个人一一对视了一眼,然后有点儿拘谨的站起来,“警察……同志,你们好?”

屈靖武心说,你敢叫我警察叔叔试试……

“你要报案?”宣忱坐到他对面,拿出了接警单。

他看起来有点儿拘谨,坐的端端正正,比审讯室里的犯人看起来都要紧张,“不……不算报案,我想问问,你们这里能不能采血?”

“采血?那是医院的工作吧?”宣忱有点不解。

“哦,是这样的。我叫邵雪扬,今年24岁了,是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们,能不能把我的DNA信息录入那个……打拐DNA信息库?”

“什么?”宣忱听到这里,坐正了一些,“你是被拐卖的?”

拘谨的男孩儿咬咬嘴唇,然后轻轻的点点头,“是这样,我……我现在的养父母是通过合法的手续领养的我,那是我十岁的时候,在四川老家,泥石流,半个村子都被埋了。我父亲是当时的救援官兵,见我家就剩我一个孤儿,他就和我母亲商量,领养了我。”

“这也不算拐卖,而且你也说了你当时已经是孤儿了,就算把你的DNA录入,也没得找吧?”

“不……”邵雪扬急促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我经常做噩梦,梦里总能梦到十岁之前的那个家,梦到我爸妈从泥里挖出来的时候那个凄惨的样子……然后,我今年暑假就没有告诉我的母亲,自己偷偷回了一趟老家,想给他们上个坟,图个心安。”

“可是,我这次回家,听到村里的老人说,我其实是人贩子拐来的,我父母没办法生孩子,就把当时只有一岁左右的我买来养了。”

宣忱听到这里,整个人不自由的坐直了,“具体呢?你知道是谁拐卖你的吗?”

邵雪扬摇摇头,“我没有多问。我当时听到这儿整个人都懵了,十岁之前我家里虽然穷,可是……他们两个对我都很好,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给我,可我……竟然是买来的。”

“对不起,我们派出所没有法医,不能采血,你可以去常定镇分局,那里就可以。我这里有常定镇分局同事的电话,你可以记一下,他叫邢新伟,你明天可以去找他。”

邵雪扬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记了电话号码。

“怎么?小伙子你有什么没说完的吗?”屈靖武看他神色十分犹豫,出于习惯追问了一句。

“我……我是偷偷来的,你们能不能不要说出去?也别填这个单子了……”

“当然,这是你的**。”宣忱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我能加你吗?如果你有什么关于你被拐卖的细节,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邵雪扬听到这句,赶紧捂住自己手机收了回来,“不……不行。”

就他这个反应,屈靖武和宣忱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为什么?”

邵雪扬低着头,开始抠手指,屈靖武发现,他的食指指甲周遭都被他抠的伤痕累累的,翻着红肉,结着血痂,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母亲,就是我现在的养母,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对我的事一直很敏感,她如果听说我来找你们录入DNA,恐怕会发疯。所以……我不能给你们我的电话,对不起……”

屈靖武仔细看了看这个像个惊弓之鸟的人,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邵……小邵,你为什么大半夜的来这个偏僻的派出所采血?你在怕什么?”

“我……”邵雪扬咬着嘴唇低下头,“我不能离开太久,我骗我母亲说我只是吃太饱出来溜达溜达。离我家最近的就是这里这个派出所,所以才进来问的。”

屈靖武笑了笑,“别紧张,采血我们是没办法,别的事或许可以帮到你,你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吗?你说你母亲对你的事比较敏感,她是不是做了些伤害你的事?”

“没有!”邵雪扬听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好像又意识到自己态度有点儿太激烈,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好像特别习惯咬嘴唇,下唇几乎要滴血了,“没有,我母亲对我很疼爱的。”

屈靖武把宣忱面前的接警单拿过来,“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基本信息吗?你毕竟走的我们接警流程,别多想,我们就是做个登记,不需要太仔细。你确认处理完成,签个字,我们也不会打电话骚扰你的。”

“必须吗?”

“是。”

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报上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我叫邵雪扬,电话……身份证……。”

“现住址?”

“我是嘉市人,我母亲在这边陆军医院工作,我只是假期来陪她几天,暂时住在医院家属楼。”

“好的,你在这里签个名就好了,这个单子我们用作归档,如果有人冒充警察给你打电话,不要轻易相信,可以第一时间打110确认。”

“好。”

送走了邵雪扬,宣忱松了口气,瞅了眼屈靖武,心想,太好了!这次总算没有发挥扫把星命格。

屈靖武转头好像看懂了他在想什么,单手搂住他的肩膀,“我说宣儿啊,咱俩打个赌吧?”

宣忱的被他搂着,只觉得肩头重重的。环着自己的一截胳膊热热的,非常有力气的感觉。他有点儿不自然的被屈靖武推着往值班室走去,“赌什么?”

“赌这个人,肯定,一定不会去分局采血的。”

“你都这么肯定了,我还和你赌什么?”

屈靖武嘿嘿一笑,“赌一赌呗,输了陪我买床单。”

宣忱心想,不输也能陪你买,你连是不是纯棉都分不出来……

“那好,那就和你打赌,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会去?”

屈靖武嘿嘿一笑,把他推进值班室,手里晃着钥匙转身走了,只给他留下两个字,“你猜。”

宣忱:“……”

这一夜,宣忱总是想那个揽着自己肩头的胳膊,夏天里,从那结实的肌肉线条里喷薄而出的,带着一点汗味的热气在自己脖颈间呼来呼去的,让他觉得这一夜莫名燥热。半夜他随着一股热流一起惊醒,看着自己的一片狼藉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竟然对屈靖武?!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墙角的笤帚,心想……我还是撞死在笤帚上吧!

……

——

笤帚是撞不死人的,带着一脑门的官司回到家里,摸钥匙的时候宣忱突然想到,屈靖武还在!他可能还在自己床上睡觉!怎么办?!

门把手好像把他烫着了,缩回手,只觉得自己经过昨晚那一场旖旎的春梦,到现在肯定还是满脸的猥琐,根本没办法站在屈靖武面前淡定自若。就好像昨晚上真怎么样了一样。还没开门,就又开始旎想,想梦里那个把自己紧紧拥着的胸膛和粗重的让人有点儿害怕的呼吸……

完了……

宣忱在门口欲哭无泪,怎么办?还要怎么住一起……

就在这时候,屈靖武刷着牙咕噜咕噜的一把把门子打开了。

“干嘛呢?不进来?”问了一句,他突然噗一下笑了起来,喷了宣忱一身白色的牙膏沫,“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还找钥匙呢?晕死你了,快进来吧!”

宣忱看着身上的白色牙膏沫,昨晚……妈的!不能想昨晚了!那就是个梦!梦!梦!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他强作淡定的跟着进了屋子关上门。

屈靖武还在哐哐哐的涮牙刷,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在宣忱心里已经变了。

“昨儿我走了你没再出警吧?”

“没。”宣忱说。

“那正好,不用补觉了,一会儿我去点个到,然后假装出外勤,咱们去买床单吧?”屈靖武擦着脸跟在他后边,发现他就在屋门口站着,“呃……忘了收拾了……”

宣忱看着脱在自己床上的衣服,扔在自己桌上的袜子,还有被他睡了一夜揉的皱巴巴的枕头和毯子……这个屋子里甚至好像还有某人哈拉水子的味道……

“我这就收拾,嘿嘿,我也刚起,没来及呢……”屈靖武说着,侧着身从他身边蹭了进去,开始收拾自己扔的衣服和袜子。

“不,不用……说好了我做家务的,我来吧。”

宣忱握了握着刚刚被他蹭到的手背,僵硬的开始一起收拾,床上还热着……

快疯了……他一边儿叠被子一边儿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不行,我昨天没睡好,我得睡一会儿……你自己去买吧。”

屈靖武一屁股坐他床上,凑着他看了看,明明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红血丝,“你忘了你和我打赌了?”

“昨天晚上打的赌,今天刚早上就算我输了?”

“对,你肯定输,早输晚输都是输。行了,先陪我买了床单,我还得去交警队把我的摩托车赎出来,一天二百块的停车费,我摩托车已经停了一千四百块了,他娘的,一个停车位比我们挣得都多。”

宣忱固执的扯着自己的毯子,然后脱了鞋就要上床,“不行,我要洗澡睡了,你先去点名,然后去赎车吧,我真的得睡会儿,难受……”

“啧……还想请你吃早饭呢,懒死你吧!”屈靖武白了他一眼,出去了,还不忘给他打开空调,关上门子。

宣忱听着他没过多久关门出去了,才蹑手蹑脚的从卧室里钻了出来,洗了个澡,真的躺了回去。这一躺回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辗转难眠的在床上摊煎饼,正过来翻过去的就是闭不上眼,最后气哄哄的坐了起来,“屈靖武!你昨天是不是没洗澡就在我床上睡觉了?!”

已经没人回答他了,但床头的汗味儿,床尾的臭脚味儿都明晃晃的回答了他,是。

某人,走了以后直到天黑都没回来。宣忱睡了一白天,茫然的看着房顶。晚上睡不着了,饿,肚子都饿扁了,可是躺在床上就是不想下地吃饭。也没再想屈靖武,好像是不敢给他在心里开门,不想他就能把昨夜那一场春梦,一早醒来的一场慌乱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点儿自欺欺人的想法,在楼下突突突的一串儿摩托车的响屁里突然就溃不成军了。他回来了?骑着摩托车?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回这里干什么?

屈靖武滴滴的在楼下窗边按了按喇叭,“宣儿!起来了没?”

“……”

宣忱慢悠悠的爬到窗边,看到屈靖武正在从摩托车上往下搬东西,这车……竟然像有后备箱似的,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呢?

宣忱下楼帮他拿东西,除了床单被罩以外,还有电脑,游戏机,衣服鞋子等等等等……

“你这是?你不是说就在这里睡个午觉吗?”宣忱帮他搬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市区昨天刚下的通知,现在开始三环内禁摩了。”

“……”宣忱咬了咬牙。给他把最沉的一个包搬进了屋,“那你买个车不得了?你那个摩托车的钱都足够买辆好点儿的汽车了吧?”

“不爱开。”屈靖武把东西一件儿一件儿的拿出来摆好。

“……”宣忱没再说话,心里有两个灵魂正在打架,一个兴高采烈万分雀跃的想着,以后每天都能看到他了,上班下班都可以!一个正怒吼着清醒点吧,每天都见你怎么把持得住?就不怕被他发现觉得你恶心?

快精分了。

“对了,我还拿了这个过来。”屈靖武从车把上摘下来一个骚气的绿色镭射光的头盔,“怎么样?想不想去飙车?”

“我?”

屈靖武嘿嘿一笑,把头盔塞进他手里,“像你这种上班儿睡觉下班还睡觉的懒驴,就应该拉出去浪一浪。”

“啊?”

“走吧!”

“去,去哪?”

“沿着麓水河,从常定一直开到高宁市,然后过走费山隧道回来。”

“啊??那得多远啊?”

“三百。”

“三百什么?”

“公里。”

……

宣忱没来及惨叫一声,就上了屈靖武的摩托,然后他就感受到,自己随着摩托车那突突突的响屁,在有规矩的颤抖着……

“屈靖武!晚上我们还回的来吗?”路上,呼呼的风声把他们的声音拉长,宣忱试着双手放在屈靖武的腰上。要说摩托车,屈靖武上班第一天他也坐过,可是这次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屈靖武嗤笑一声,“哥哥我三百公里慢悠悠的开也就两小时。”

“啊???”宣忱在他开上河堤路以后的又一次加速中彻底惨叫了起来。“太太太太快啦!”

“哈哈!”屈靖武笑了起来,“还能更快。”

有头盔护着,宣忱看到变成线条的霓虹灯光,看到颜色都混在一起的沿路风光,看到屈靖武被风吹得鼓起来的上衣下,那带着两条伤疤的后背。

然而别的东西就像一闪而逝的沿途风景,那些你觉得扛不住了,沉的快压垮下来的,重的透不了气的东西,在速度超越了极限的时候,都变得轻了淡了模糊了,只有自己和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是自己的。

而现在,抓在手里的是屈靖武,跳在胸口里的,是自己的心。

“啊——”宣忱敞开喉咙使劲儿喊着,不知道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能把声音带到他身后的何方?

屈靖武笑着,他只以为宣忱今天看起来那么萎靡,是因为他昨天意外偷听到的那通电话的缘故。

他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险些挣扎不出来的消沉时光,好在他找到了逃出来的办法。人生来要经历的磨难各不相同,但放飞自我的方法殊途同归也就那么几种,屈靖武觉得速度对自己有用,那对宣忱应该也有点儿用。

……

沿河走的越远,灯火就越稀薄,渐渐变得荒凉。宣忱嚎了一路,刚刚养好的嗓子又变得沙哑了起来。屈靖武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两人坐在河畔的大石头上,一人一瓶水,看着粼粼的河水倒映得月亮,宣忱傻笑着。

“怎么样?爽吧?”

宣忱点点头,“爽!”

“哈哈。”屈靖武大手一挥,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像这样儿跑一圈,然后回去了啤酒烤串小龙虾的吃一顿儿,没什么难处过不去的。”

宣忱被他拍的一阵咳嗽,“我能有……什么难处。”

屈靖武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抿嘴笑着。

吹了一会儿风,滚烫的发动机冷却了下来,两个人又继续开始下一段向着星空的追逐。

“屈靖武!”

“干嘛?”

“咱俩换换头盔吧?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我的你就喜欢吗?还记得我这个叫什么色吗?”

宣忱:“……”基佬紫……

这一路上吹乱了衣服,吹乱了头发,吹得整个人像个被狂风冻住的鸡毛掸子,但吹得心静了下来。

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对他动心?狂风呼啸中的放纵,让他找到了答案。

宣忱握紧手,掐的屈靖武整个人一缩,“别动手啊?你干嘛?”

“屈靖武!!”宣忱凑他耳边大喊,

“干啥?”

“还能在快点儿吗?”

“能啊,你不怕?”

“不怕。”

“哈哈!走你!”

他……嘴上说着冷嘲热讽,身里流着一腔热血。把别人对他说的道理满满的话,说给身边的人听,然后固执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这样的屈靖武,层次鲜明。远观时一身刺头让人望而生畏,近触时才发现,他只是不善于裹上柔和的伪装。是那种,你捧出来一颗砰砰跳动的真心,他不会觉得好玩儿就随意逗弄。

这样的人一旦你理解了,走到了他身边,就会很自然的信任,托付。

原来,我喜欢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

因为怕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所以不敢表达。性格卑微的人皆如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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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喜欢他是很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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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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