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带着方浩到达会场的时候已经不算早，至少场上向他这么大的年轻面孔到了不少。
辉煌灿烂的水晶吊灯闪着夺目的光泽，来宾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与熟人聚在一起轻声交谈，宴厅一隅驻扎着一支交响乐队，轻松悠扬的乐声调和着会场上的气氛。
轻扫一圈程宇暗衬华远初来乍到虽有一些成绩，可和这些扎根已久的生意人比起来到底是有些不能入眼。
不过成绩虽少，却聊胜于无，两人刚到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搭话。
谈话间，一阵微弱的骚动打破了宴会和气轻松的氛围，室内听到声响的众人纷纷止住自己的举动、有些好奇地往门口张望。
沈年瞧见这阵势不由顿了半步，而后目不斜视地跟在文晞身侧。
先瞧见文晞的人想凑过来与之交谈，又碍于缺少和其接触而踟蹰不已。
程宇一眼就认出被众人包围的男人，沈氏的接班人——平原的地头蛇。身侧的男人羡慕之余又带些酸意，望着不远处热闹、一饮而下杯中液体。
应酬完生意上合作伙伴的文晞这才有时间和沈年交谈，“怎么样”
沈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慢慢地环视四周后方有些迟疑地看向文晞，“和我想得不大一样”
“哪儿不一样”
“他们都很，嗯，热络”，思索片刻沈年找到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自到达之后的几十分钟。
“搞艺术的果然不同”
“哥？”
“这才到哪儿”
两人来的时间本就不早，进来的时候又被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拉着聊了会儿，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听到消息赶来的宴会主人打断。
“小沈董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沈年听到声音后将手上的酒杯往身侧的圆桌上一放、面露微笑充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安总客气，前几天刚回来听说这有宴会就过来转转”
被文晞称为‘安总’的年轻男人是沈氏在平原数得上的合作伙伴之一安国添的大儿子——安宏锦，这位在老爹众多私生子之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嫡长子也是铁血手腕。
“您回国后的第一场宴会竟然选择我在鄙陋的会场上，还真是令安某受宠若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海涵”
这话说出来后，安宏锦率先笑起来，文晞淡漠的神情也放松不少。
边儿上不远不近散落着的众人看似相谈甚欢实则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两位的动向，几位年长的投资者不禁感叹到底是年轻人之间有话题，氛围都轻快不少；其余更多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安家那群不安分的私生子还想跟人争家产，抛开个人能力不说，大少光能倚靠着文晞这条大腿他们就没什么胜算，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年级大了老糊涂，跟群狼子野心的草包说什么继承人不重出身。
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巴不得安家争起来闹得鸡犬不宁，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捡不少好处，没成想默默无闻的大少藏得挺深。
旁人有何想法沈年分毫未知，不过在充作吉祥物的过程里，他还是对这位风趣幽默又不失庄重的安总很有好感。
安宏锦自然也注意到文晞身侧站着的那位青年，第一眼还在心中惊奇这个气质清透的青年做文晞的助理是否有些难以胜任，谈话间留心方觉察到青年与文晞之间的几分相似，前阵子圈子里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沈氏大房的公子要入驻沈氏，诸多线索叠加起来眼前这人的身份自然也明了许多，这样想着安宏锦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
“瞧见您身边的人换了一位，这位是？”
文晞端起上面的酒杯一饮而尽，压根没有顺着他话里的拐弯抹角说下去，“不是都猜到了？”
沈年在脑海里还未消化完这句话，安宏锦就趁着三人前边花束的遮挡突然靠近、凑过盯着沈年看起来。
“额？”
“我弟弟可不吃你那套”
安宏锦看沈年不自在也就马上回到社交距离，对着还没缓过来的人挑挑眉笑起来，“小年是吧，你哥提过你，大艺术家啊”
沈年瞥了眼放松地站在旁边的文晞，又瞧瞧面前这个笑容真诚很多的安氏少董，心下这才转过弯来明白两人之间的交情比外界说得合作伙伴亲密不少。
“安……”，想通之后，沈年也没过多纠结，他也是喜欢安大少的性格。等到开口喊人的时候倒是犯了难，直接称呼名字肯定不行，和大哥一起的伙伴怎么着也比自己大，那称呼‘哥’？
安宏锦哪能不明白他的为难，“小年，私下喊我锦哥就成”
“锦哥”
“哎”
“还是弟弟好”
安宏锦没能多待，宴会马上开始作为主人他得上去致辞，走的时候还约着文晞下次记得带着沈年一起。
他是走了，连带着把周围那些想凑到文晞面前搭话人的机会也带走了，今晚上的主题虽说是普通至极的行业交流，到场的哪个不清楚这个关头的宴会是为几天后的地皮组的局，不然也没这么多大人物过来。
这不，安宏锦一开口，下面交谈的众人都停下来。
宴会不长，结束的时候才十点多一点，程宇得到在宴会上颇有收获，不过此次投标只是虚晃一枪，之前在晟源手上抢项目已经够引人注目，他要做的就是给其他人一种错觉，之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即便被人敏锐的觉察也会因商品市场的快速发展和频繁的更新换代而不让人抓住把柄。
“你回去吧，留下车”
“是，方才在宴会上齐总打过来电话问您的情况”，方浩委婉地告诉程宇他今晚约的人有多着急，后半场基本上手机每十来分钟就过来个电话，对方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毛躁起来，至于挨没挨骂，方浩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啧”，有些事压根不用说，光听助理的描述程宇就已经能想象出那头齐寒久等不到人骂骂咧咧的情形，估计等会儿见面少不了听那小子发牢骚。
“昨天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有？”
“给您放在储物夹层里了”
“嗯”，不多废话，接过车钥匙就奔着目的地方向疾驰而去。
橙黄的雾灯照亮整座城市，霓虹灯下是密密麻麻的烧烤摊位，潮水一般的塑料桌椅占据每一寸空闲的地面。
等程宇拎着袋子从巷子深处那家小超市里出来，不远处的夜市门口刚好烤完一批肉串。
仰赖于锐利的好眼神，他能看到那架悬在半空中的霓虹“串”上发亮的油渍。汗流浃背的男主人高声吆喝着，碍于浓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拿着那面破蒲扇不住扇风。
辛辣的香料正混着滋滋作响的油脂向不远处挥发，看了眼手上给混小子买的赔礼，程宇掏出手机拨过去。
手机对面的铃声一直响，四十多秒了还没人接，再拨过去，这次响到第二十秒的时候对面接电话了。
那头只有接通时的一声轻哼，程宇无意识捏了捏手上的袋子，这是等着解释呢。
明明是出来混社会的，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这小子跟人不一样，动不动就甩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没长大的小孩。
“今儿确实晚了点，没想到结束时间到这儿个点”
那边从鼻腔里哼唧出一道气音，证明他在听，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表示。
“路上给你买点东西”，往下他也不知道再多说什么，只希望这位能看在这些东西的份儿上尽快消消气。
齐寒自然也很了解程宇，知道这个男人除了谈公事外就是半个哑巴、别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让人听着好听的话。
听到有意外之喜的时候还在臭着的表情一下子好转，装模作样地抵住嘴唇轻咳几声，明明心中的小人开始得意地狂跳却还在端着架子不想让程宇太早放松，“还想着买东西呐，程总能抽出时间赴个约定已经是千恩万谢，怎么还把时间浪费这么多”
“嗯”
本就消了大半的火气在他这声耿直的作答后齐寒是彻底没了脾气，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估计他要是谈了恋爱，怎么被分手的都不知道。
齐寒身后的小弟偷偷瞟一眼而后开始亲密的眼神交流，嘴角快翘上天了应该很高兴吧，应该吧。
趁着这位正在兴奋头儿上谁去汇报刚刚收到的消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开玩笑，脑子有坑才会在这时候巴巴凑上去说些扫兴的话，又不是嫌弃好脸色看够了。
左右也不急这一会儿，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等宇哥来了也差不多，有宇哥在顶多挨一顿狗血喷头的臭骂，谁还没被脾气火爆的齐哥骂过？几个人心里想得倒是敞亮，只不过神情具是如出一辙的怂。
心情转好的齐寒说话都软了不少，“行了行了，真当我多小气，到了没”
“没有，给你买东西的时候看外面的烧烤不错，你过来老地方一起”
“行，夏天晚上在屋里没意思，马上到”
“嗯”
“对了，用不用我带过去几瓶酒？”
“这儿有冰镇啤酒，你们想喝其他的就自己带”
“你们？除了咱俩儿还有谁”，准备好东西往外走的齐寒停了一下，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过去？
“文涛几个不是也爱凑热闹？不跟着你一起？”
甩着钥匙的齐寒翻个白眼，还当是谁这么没眼色。
“呵，带着几个酒蒙子过去，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让我一个人把他们带回来？”
说话间已经到车库的齐寒摁下解锁，待后视镜闪过几下拉开车门坐进去、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了都去了谁留下来处理这么多的大事小事？”
屏幕对面的程宇没有吭声，想来也是对他的胡说八道有些无语，以前也没见这么忙，怎么就今晚出来聚的时候抽不开身。
听他空了几秒，一路上滔滔不绝的齐寒不乐意了，“宇哥，说话啊”
“见了面有你说的机会，快点儿过来”
“哦”
被上句话取悦到的人听话地挂断电话，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傻笑几下这才启动车子。
伴随着油门的增加，这辆线条流畅的银色跑车似离弦的利剑一般驶向目的地。
嚣张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坐在塑料椅上的程宇听着这道似曾相识的声响不由蹙眉，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骚动起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循声张望，这地界虽不是穷的叮当响，可也和跑车不适配。
有几个年轻人方才就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宾利，这会儿子像是又来了辆跑车？今儿晚上可真是精彩。
齐寒还算有分寸，没有直接把车开到眼前招摇过市，不然明儿的社会新闻可能就有“某神秘男子深夜驾豪车现身城中村，爱恨情仇所谓何事”的一席之地了。
其实现实情况也没有偏离太多，人声嘈杂的夜市里的男性除了少部分上班族之外就剩群光着膀子喝酒划拳的中年男人，那场景虽算不得多不文明，可瞧着也够不上“美观”二字。
现在搁这么一群人里来了个玩世不恭的痞帅帅哥，反差赶一下就窜上来了，偏偏那人没半点自觉，晚间燥热逼人，甩着车钥匙的手直接倒扣在头顶顺着走向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那种邪性不羁的面容。
一直搜寻的齐寒只觉得周围的人声变得更大，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吵得他头疼。
摆放桌椅的最右边上、实在看不下去的程宇站起来向他招手，齐寒这才反应过来乐颠乐颠地赶过去。
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坐下就端起桌上还冒着凉意的啤酒杯一饮而尽，因着背对广场上照明的主灯，从程宇这个角度看去齐寒一半隐没于黑暗一半现身于光明，头顶蓬松的碎发泛着朦胧的光晕，往下是利落的侧脸线条，微扬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曲线，冷白的皮肤在灯下泛着白光、性感的喉结随主人不断吞咽而上下蠕动，急切之下、偶有几丝澄黄的酒液自嘴唇溢出，沿着胸前的肌肉线条没入白T。
望着混小子喝酒全过程的程宇周身莫名升起股燥意，似是有什么要倾泻而出，无言诉说却又翻涌不息。他当然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知道男人不止能和女人在一起或者发生关系，自诩是个直男，断然不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更何况还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孩。
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心底将一切归结为天气燥热和年轻男性躯体不规律□□周期的结合。暗暗平息萌发的**，一股失落与烦躁又开始袭来，程宇攥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直到冰凉刺痛掌心这才松开。
喝过瘾之后，齐寒满足地轻叹一声，凉爽的啤酒极大地缓解周身的燥热，气喘平稳之后才跟程宇发起牢骚，“宇哥，今儿晚上可真吵”，话里话外半点没为自己引起的小骚动负责。
程宇瞥了他一眼，，蜷了蜷手指到底是没做什么。
“刚刚点了不少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那些就成”
齐寒瞅了眼在街边烧烤摊上还做认真模样的程宇暗暗撇嘴，既然是出来放松就得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样想着慢慢向后靠倒在身后的塑料椅上。
俩儿人之间的椅子上放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外面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装了不少东西。刚刚摊成一片的人来了兴致，抓着扶手的指节微微用力、一个巧劲儿就直起身子。
长臂一伸直接把袋子拎到两人面前，齐寒看了眼状似不在意的程宇开始意味不明的坏笑起来，手底下也开始慢慢悠悠地拨开最外面的袋子，“还真是挺期待啊”
打开之后，果然还是老样子。
包装的花里胡哨的饼干、果冻，大量的风干肉干占据超半数空间，再加上袋子底下铺着的一层巧克力。
齐寒暗暗点头，整得挺好，换个背包能直接到雨林开启野外生存。
程宇全程淡然自若，不知道是有足够信心确定对方喜欢还是压根不在乎可能出现的抱怨。
买的人现在是什么心情齐寒不知道，不过看到这些东西他确实是开始心软了。
一个刀尖上舔血的人竟然会心软，很奇怪是不是。
说实在的，齐寒也搞不懂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可笑的情绪，也许是以前过得苦日子太深刻？
挑挑拣拣地撕开一袋肉干，捏一片放到嘴里慢慢感受咸香的肉晕开在口腔里的柔软。
“一段时间没来，老板都换了”
端着盘子过来的男主人正好听到，身材高大的男人笑呵呵地跟俩儿人解释，“看来您两位是以前的熟客，德叔前段时间回老家了，摊子转让给我们夫妻俩儿”
手脚麻利地摆好菜品这才直起身子，面容憨厚的男人拉过汗巾擦拭脸上耳际流下的汗水保证，“您放心，什么都没变还是老味道”
不远处有客人呼喊老板，他走后齐寒捡起一只铁签子略显挑剔地尝一口，味道确实如老板所言没有太大变化，然一个人的习惯可是不能被传递。
“宇哥，之前我就说干脆收购这片地儿得了，瞧瞧现在老板都跑了”
“收购了还能让人家不干？”
“啧，高薪资，懂？”
……..
?
今天又是超长的一章呦(???)
最近比较忙，两三天才写一章，我得数着存稿发，要等到六月底、七月的时候才闲下来，等闲下来了，哼哼哼.....
话我是撂下了，一天六千不是梦！（就是嚣张.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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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