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合小区相比云景院更近,苏玥回去后车上的气氛开始有些古怪。
云悠悠坐在驾驶座的对角线方向,抬眼就能瞧见容文静专注的脸,因着没带手机,也没个工具做托词转移注意,只能不断地调整姿势来缓解怪异。
车内很静,只留汽车行驶过程微弱的轰鸣声。寂静之下、显得她移动时衣服的摩擦声异常刺耳,几次之后,云悠悠有些恼怒地转过头向窗外看去,恍惚间,好像听到由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不清楚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前面的人真的在笑,云悠悠绷着脸不吭声。
驶离国道后,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云悠悠浑身上下的别扭劲儿也舒缓许多,冷凝的眉头渐渐舒展、僵直的脊背也开始慢慢放松,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收起尖刺的小刺猬。
“为什么去金耀城工作?”
正专心数着石榴树的云悠悠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声疑问干扰到,扭回头往后视镜上瞥、不想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两人对视两秒,云悠悠率先移走眼神,没有问她为何知道自己在金耀城是工作反而盯着前面的皮质座椅错开话题,“你还是集中注意小心开车吧,省得拉着我陪你倒霉”
“职业车手的技术可以了吗?”
云悠悠一瞬间睁大眼睛,而后强忍住想要仔细询问的**,飞快地打量她几眼又满不在乎地移开,“谁知道呢,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容文静挑眉,几乎被她这话里的意思给整笑了。
“你说是就是吧”
云悠悠恨恨地磨牙,竟然没有辩驳,还想听听她怎么说呢。
“你的衣服是金耀城的员工服”,容文静没在继续方才的小插曲,一语点出她之前的疑惑。
云悠悠面上处事不惊,蜷缩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由暗暗摩挲裤子的面料,同时在心里阴阳怪气地想果然没看上去这么简单,连这种细节都能留意到。
不待她腹诽完,容文静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听到她话里隐隐倾向的云悠悠开始莫名地烦躁起来,整个人回答的口气也变得恶劣,“当然是快活不下去了,你这个大警官懂什么”
容文静眉头蹙起,握着方向盘的指节也在一瞬间卸力,没理会她话里的不敬继续追问,“怎么回事”
“连学校都要去不了了,还能怎么办”,话落直接闭上眼睛靠在车门上,摆明了不想继续往下说。
后视镜里女孩双臂抱胸低下头,别在耳后的发丝随摆动顺势滑落,所有的神色皆隐在弯曲的弧度之下。
容文静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将人往目的地送。
车到了云景院外围,没等喊起、云悠悠便已睁开眼睛,冷硬地丢下句“谢谢”之后便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往回走的云悠悠心里难得有些懊恼,再次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方才做得蠢事真想一巴掌扇死当时的自己,是降智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黑暗中、她靠在墙上无声平息心中的波涛汹涌。先前面对面“交锋”时捉急的大脑现在突然就够用了,对于她的惹人厌烦直接不搭理不就得了,还跟个小丑一样搞些乱七八糟的要干什么啊。
努力吸气呼气、劝慰自己着没什么也没有人会记得的时候,不成想叛逆的大脑一朝运转,自己的挑衅跃然而至,瞬间云悠悠倒吸一口气,头皮紧跟着发麻。
简直是疯了!最好让她们以后再也遇不到,省得再想起来今晚上这些羞耻。
容文静见她如此也解开安全带下车,定定地注视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此情此景若换到旁人身上,不过是亲密挚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爱护与牵挂;然萦绕在周身的辛辣尼古丁暗示眼前的女人断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无框的镜片在光影交接下折射出一双深沉的瞳色,隐隐约约让人看得不大真切。黑发黑眸历来被视为华夏儿女的特征,可真要仔细观察身边人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比起纯质清然的黑眸,反而是琥珀的颜色更为常见。
黑色常与神秘联系在一起,而神秘又意味着未知。在被一双浓重深沉又粘稠的如墨虹膜无声凝视时,很少有人会觉得放松,如同一个漩涡,无人知晓它酝酿着什么,也许是福音也许是浩劫。
风过之后的空间异常凝滞,燃起的火星不断蚕食着烘干的烟草,待到燃尽之际,纤瘦的指骨终于动了。
黑暗之中、火光悠悠。
橙红映照之下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烟纸白还是女人的皮肤更白,在最后一截烟草即将损耗殆尽之时容文静挺身直起,漫不经心地深吸一口而后一举捏破滤嘴中的爆珠,烟草的辛辣混着薄荷的清凉霎时在嘴里蔓延开来,极致的热与极致的凉交织着直冲大脑,周身毛孔打开、身体不由地颤栗,此刻舒爽的惬意使得容文静不由眯起眼睛享受刺激。
布料摩擦的细碎声音响起,上空传来阵微弱的破空声,而后是道可忽略不计的短促闷响。光滑的蚕丝随着主人轻动、骨感透亮的脚踝缓慢前移,一只哑光鞋面的女士皮鞋慢慢捻过还泛着微弱翕合不止的烟头。
拉开车门随意摘下眼镜,反光的镜片之下赫然是双幽暗摄人的黑眸!
清晨的阳光自窗台照进屋里,伴着雅珍做饭的声响、苏玥从睡梦中醒来。
细算起来,昨天回来的时间较之平常也不算晚,只是来回折腾消耗精力。
洗漱出来之后早饭已经盛好,雅珍随手解下腰间的围裙丢到一旁,见她从屋里出来连忙示意她过来吃饭。
“来了”
家里总是很安静,毕竟能说话的活人只有一个。
吃完饭后,雅珍没有急着收拾桌上的残局,将她摁在椅子上双手比划着询问她昨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昨天在店里遇到点小麻烦,就晚了一点”,苏玥不想多谈,话落就想起身把碗端到水槽那里清洗。
雅珍没有信,瘦弱的手指快速挥舞着、整个人不依不饶地追问昨晚的事儿,明明是最为胆小细腻却又在某些事儿上执拗的不行。
看她坚持,苏玥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昨天遇到的事儿和她说出来,“就是遇到几个流氓,一个人帮我打倒他们,然后去了趟公安局”
听前面的时候雅珍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捕捉到公安局的时候一脸紧张。她神色焦急地拉过苏玥的手,然失声的缺陷又让她无法言语,只留神态可以窥得她此刻的惶恐。
“没事没事,警察就问了打架的事儿,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雅珍脸上的慌张褪去几分,整个人颤着眼睛强忍住镇静无声向她确认。
苏玥顺着她的脊背一遍遍柔声安抚,“真的,他们都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也回不来”
她知道她在怕什么,那恰好也是她所惧怕的,幸好这种事儿闹到公安局的概率很小。
雅珍渐渐缓过神来,平静过后的脸上仍有几分心悸,再没有什么比闹到公安局更可怕的了。
“昨天不是说好出去买衣服?我去把碗洗了,你赶快收拾收拾好一会儿出门”
沈氏总部,文晞合上面前最后一份文件将起身向外走去。
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里沈年正在看有关公司最近的一个项目方案,文晞停在工位前面的玻璃门前轻敲两声,“小年,吃饭去”
听到动静儿沈年从电脑后面抬头应声,手上干脆利落地关掉电脑。
“走吧,哥”
这头文晞微拧的眉头舒展下来,看他走过来还有闲心翘起嘴角调侃,“还以为会听到“沈董”的称呼”
隔了两步的沈年没忍住也笑了笑,“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两人到餐厅的时候刚好十二点一刻,等待上菜的空挡沈年就跟文晞谈起刚刚看到的策划案,“哥,为什么突然开这个类型的项目,我看公司之前的工程都和这个不沾边”
“研究所那边积了不少成果,刚好可以在这上面应用”
沈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公司待着倒是忘了沈氏旗下投资赞助了不少组织。
“其实这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文晞有些漫不经心地松开领结道出其中隐藏的详情。
“平原最近可是有个后起之秀,前段我还在欧洲的时候,公司这边的一个项目被这个公司截了”
沈年沉吟片刻,脑子里闪过某个文件上提到的流产项目,“华远航运?”
“嗯”
“项目很出色,不过到底是根基浅”
文晞放下茶杯轻轻摇头,“小年,你可别小看晟源,能把沈氏看中的项目截走且盈利不简单”
“华远航运不是注册没多久?一年多点、不到两年”
“都说生意场上讲利益,可也讲人脉,开始的时候没人领着再有才华的人都得坐冷板凳”
沈年不禁拧紧眉头,一个能被兄长如此评价的后起之秀怕是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皱着眉头干什么”,与有些担忧的沈年相比文晞倒是放松地交叉起双手垫在下巴上,好像刚才那番暗含忌惮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哥?”
文晞随意动了下,折起的衬衫堪堪挂在臂弯处,清冷矜贵的外面下是流畅强劲的肌肉线条,见弟弟看过来,文晞眉毛压低、整个人显出一股与神秘,“小年,你不接触生意,依照沈家的地位几个华远都不够看”
话落文晞微微停顿, “我只是好奇这个外来客是谁”。
沈年原本不关注这些,经这么一说也开始提起好奇,晟源背后的老板会是外地其他集团包装的子公司吗?
沉思间,文晞又自然地换个话题,“晚上有个宴会,一起跟着”
“好”,沈年没什么迟疑,回应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政府过几天可是要出售南环的那块儿地,看来今天晚上就看看到那位华远的执行人”
“摆上来的执行人”
“不过也能瞧瞧背后人是什么态度”
俩人没谈多久包厢的们就被礼貌敲响,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们自门外鱼贯而出,将手上的菜品放在桌上很快就退下。
悠悠(心中抓耳挠腮脸上却满不在乎):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