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针指向东方,阿奇知道杰森已不在罗斯伍德镇,他骑上马继续往东追寻。踏过田野和平原,穿过荒林和山谷,那指针仍旧坚定不移地指着东边。
日复一日,寒冬悄然来临,雪花飘落,将他目光所及之地全部化为茫茫皓白。座下骏马摇晃鬃毛抖落积雪,阿奇掀下兜帽,掏出指南针查看,指针又在转圈。这一次,他发誓无论如何要找到他。
这是一座叫萨尔克的小镇,位于安尔雅特王国与夏雅王国之间,据说十几年前有位安尔雅特小贵族在此开设商路驿站还建造了城堡,大量货商由此通过,但因强盗猖獗,洗劫几次后那小贵族便把驿站城堡丢弃不管了。
萨尔克驿站城堡被强盗占领,强盗们在这里盖起房屋,过上日子,但他们不忘本心,仍旧抢劫过路商队,而这条大路又是安尔雅特通往夏雅的必经之路。
阿奇进入萨尔克小镇立刻发现这地方不简单,街上人迹稀少,遇到的几个骑马男人全都凶神恶煞,人中有被胡须掩盖的暗红血滴刺青,盯着他的神情像是要把他和他的马一块烹煮成下酒菜。
阿奇驱马找上一对正在路边干活的夫妻,磨刀的男人是个高大粗壮的家伙,穿了身厚重皮衣,胸前别着枚闪闪发亮的褐色宝石胸针,明显那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扫雪的女人瘦小憔悴,见有骑马陌客靠近自己慌忙背过身去,仿佛把阿奇当做怪物。
“夫人。”阿奇开口,待女人抬头,他有礼地颔首问道:“我想跟你打听,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红色头发,十**岁的男子路过。”
女人摇了摇头,但那惊恐的目光分明显示她在撒谎,阿奇瞥了男人一眼继续说:“你家是镇口第一户,如果有人进来,你不可能看不到的,劳烦你再想想,如果能给我有用的消息,我会付你报酬。”
“什么报酬?”磨刀的男人竖起脖子问,阿奇从腰间的黑丝绒钱袋中取出一枚金币晃了晃。
男人将手中劈柴的砍.刀狠狠砸进木墩,几步来到阿奇马前,眼睛紧紧盯着阿奇腰间的钱袋。“今天早上他们确实路过来着,不过不是从镇子里,他们走得树林,树林里黑熊极多,我们的人怕他俩有危险,就带他们进镇通过了。”男人说罢朝阿奇伸出了手。
“‘他们’?”阿奇将金币攥在手心摇了摇头,“我要找的人是独行,你说的不是他。”
“就是他,血红的头发,眼睛一只绿一只褐,比我家狗还瘦。”男人给阿奇指了指木屋旁的狗窝,狗窝里趴着只拴了铁链,骨瘦如柴的黑色土狗。
异瞳和身形的确是杰森.温伯尼,阿奇心生恐慌,“另一个呢?是什么样的人?”他迫不及待地问,该不会是……那个疯子?
“比他还瘦还矮,我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漂漂亮亮的,黑头发像你,但是嘛,蓝眼睛可比你的深。”男人的手越举越高,还朝阿奇抖抖手指。
阿奇将金币丢给男人,“你说他们早上就离开了?”他问,指南针分明显示杰森还在萨尔克小镇。
“对啊,不信的话你就去追吧!肯定能追上,这才傍晚,那俩小孩可走不快。”男人将金币收好,待阿奇向他们点头致谢,沿着长街走远,男人回头瞪了女人一眼,女人赶紧低下头去。
驿站城堡还没温伯尼庄园一半面积大,坚实的石头城墙上插了几面破旧的血红底色,长刀穿过头骨的旗帜,三座高矮不一的圆形塔楼围着主堡,城门底下有个衣着简朴的中年男人守卫。
所有木制民居都是围绕驿站城堡建造,零零散散毫无规律,街道仅凭脚印才能分清。萨尔克小镇完全坐落在旅商大道上,大道两侧是树林和以诺河,马匹车队若想通行非得进镇从驿站城堡穿过不可,整个镇子也就百余居民。阿奇怀疑这里住满了穷凶极恶之人,他们的妻子大概也都是抢来的。
城门守卫见有人要通过也没在意,继续倚在墙根的火架旁烤火取暖。
阿奇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盯着他,“请问,阁下是否见过两个少年模样的人,一个红发一个黑发。”阿奇语气平稳,守卫点头,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便转动绞盘,拉起闸门放他通行。
驿站城堡里积满了雪却无人清理,紧挨着塔楼的石造房屋应该是厨房,窗口涌出白烟,肉香阵阵飘来,门口似被无数人踩踏过,融雪混了脏泥,墙角堆着许多带血的衣物。
厨房旁边有棵枯枝老树,树上的铁链拴着五条彪悍健壮的黑棕毛皮猎犬,大概出自一窝,它们正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咬着带血的骨头。
阿奇驱马走近,猎犬全都朝他吠叫,屋里冲出来个手握剔骨刀的白发老者,二话不说轰赶起阿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想过路就走那边,快走!”老者嗓音沙哑,态度极其凶狠。
阿奇只好顺着他指的路走,一条从主堡大门开始,三米多高的封闭石造通道,阿奇猜想这通道应该贯穿主堡,能够让他和其他过路者直达另一端。
通道里有不少配备武器举着火把的黑衣壮汉,人中都有血滴刺青,那些家伙随着他路过后纷纷跟随,阿奇感到气氛剑拔弩张。果然,行进没多久,前后两道从头顶落下的铁栅将他困在了通道中央。
他们拔.出宽刀和长剑,举着短斧和大锤,还有几个架起铁.弩瞄准阿奇。受困铁栅的马儿察觉危险来回踱蹄,阿奇偏头看着眼前的十余人,又扫了眼身后的十余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黑头罩被猛然揭开,兰多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他被人带到一间四面灰墙,铁窗铁门的居室,空气中充斥着酒香和汗臭,大壁炉里的火堆烧得比他还高,壁炉前铺着一张完整的黑熊皮地毯,墙上挂着十几颗熊头挂饰,眼洞用打磨圆润的黑曜石填充,兰多感觉那些“眼睛”全在怒视着他。
铁门被轰然推开,一个足足六尺的高大男人阔步进屋,腰间别着把黑铁斧头,手上拎着与他那身粗糙兽皮衣服极不协调的黄金酒壶。男人站在门边,等待两个侍女给他端来满桌热菜后重重关上了铁门,咣当巨响把兰多吓得一哆嗦,男人瞧见后咧嘴笑了。
男人坐在石桌旁吃起饭来,热腾腾的肉汁流进他的茂密胡须中,咀嚼烤洋葱的嘎吱声都比常人要大,他始终盯着站在壁炉旁那黑熊地毯上瑟瑟发抖的兰多,没喝几口酒脸已通红,气息渐重。
男人拍拍身旁的石凳示意兰多过来与他同坐,兰多怯懦地摇了摇头,他们给他换上了件淡蓝色的睡袍,袖口领口还有蕾丝,很明显这是女孩的衣服。
“小家伙,别叫我的外表给骗了,我只是看着粗鲁,但我会对你非常温柔的,好吗?过来坐吧,你肯定饿了。”男人嗓门低沉。如果黑熊会说人话肯定和他的声音一样,兰多心想。
“我的同伴怎么样了?我要找他。”兰多紧紧蹙眉,瞪着惊恐的暗蓝色大眼睛,语声极软,听得男人心头一颤。
“他受伤了,我的人会好好照顾他的,等他醒了,我就把他接来,咱们三个一起。”男人的笑容无比淫.邪,想必已在脑海中构想出将两个如花般的少年玩弄于床.第间的美事。
“你能让我见见他吗?我好担心,你们用猎熊的铁箭射穿了他的肩膀,他身体不好,会不会救不活呀?”兰多说着跪在地毯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男人赶紧用裤子蹭去手上的油脂,他来到兰多身前,即便同样跪着他也比兰多高出两头。
他用大手抬起了兰多的小脸,“你可真漂亮啊,女人都没有你漂亮,你的小伙伴也是。”男人将拇指压在兰多的下唇上,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绝色容颜,他感到浑身热血沸腾,燥热难耐。
“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求你了。”兰多嘟囔着哀求,男人点头道:“关在最高的那座塔楼里呢,如果你能让我高兴,我就把钥匙给你,带你去找他。”
兰多低头寻找,男人的腰间除了那柄斧头,还挂着一串锈迹斑斑的黑钥匙。兰多一脸茫然地抬头仰望着男人问:“怎样才能让你高兴?”
他的样子清纯无辜到了极点,这让男人亢奋不已,男人急吼吼地解起了粗绳腰带,“转过去,趴好。”他迫切地命令道。
兰多听话地转身,跪在地上挺直腰背,他微张开嘴,生出尖牙抵在唇边,男人按着他的脑袋要他趴低身体,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我叫你趴好!”男人粗声吼道,他双手掐住兰多的肩膀,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兰多轻而易举拧断了他的手腕。
兰多起身转向他,男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那诡异狰狞的面容便被他一爪割开脸皮,男人的嘴角裂到耳根,鲜血淋漓撒在黑熊地毯上,兰多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使劲扯断了他的喉管。
男人躺倒在地,身体很快停止抽搐,兰多拽下了他腰上的那串钥匙。“你看起来很高兴。”兰多满意地浅笑道。
满嘴鲜血的兰多拉开铁房门,守在门外的强盗看见他这模样傻了眼。没等他喊叫出声,兰多一跃蹦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脑袋朝鼻子死命咬下,男人捂着漏了大洞的脸哀嚎起来,兰多临走前朝他的腹部轻松一划,皮衣开裂,肠子与鲜血喷涌泻下。
他们的确没想从萨尔克小镇里通过,镇口的男人并没有完全欺骗阿奇。他们行走在树林中,对潜藏在周边的危险毫无察觉,直到兰多一脚迈进陷阱,杰森身中一箭,他们就这样被分开了。透过陷阱坑口兰多看到有人扛走了杰森,他的肩膀插着比指头还粗的箭矢,被装在铁渔网一样的袋子里。
兰多本想飞出陷阱夺回杰森,却不料这深坑内早就放置了“铁渔网”,上头的人只是一拉便将他也困在那犹如锁子甲般的网袋中。
他听到那些抓住他们的男人说用这种陷阱抓两个小孩简直浪费,当下他便决定,这些小看他的家伙一个也别想活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