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画室成了两人固定的聚集地。林砚总在下午两点准时出现，带着一身户外的寒气，画具袋里偶尔会装着刚买的热咖啡。沈清辞来得更早，常常是林砚推开门时，他已经站在画架前，对着空白的画布出神。
他们很少闲聊，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林砚画他的烈火、废墟、燃烧的汽车，色块浓烈得像是要把画布烧穿。沈清辞则永远在画雪山、冰川、结了薄冰的湖，笔触冷静得近乎克制，仿佛生怕惊扰了画里的寂静。
有一次，林砚画到一半，发现红色颜料用完了。他翻遍画具袋也没找到替换的，正烦躁地抓着头发，一支挤好红色颜料的画笔忽然递到他面前。
沈清辞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调色盘，里面是大片的蓝和白。“用这个吧。”他说，“赭石调大红，能画出燃烧后的灰烬色。”
林砚接过画笔，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林砚低头往颜料里加赭石，声音有点不自然：“谢了。”
沈清辞没说话，转身走回自己的画架前，却半天没下笔。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画布上的火焰没那么烫了。
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画室的暖气时好时坏，林砚常常裹着厚外套画画，鼻尖冻得发红。沈清辞会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倒出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他。姜茶里放了红糖，甜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能暖到胃里。
“你总喝这个？”林砚捧着杯子，看着沈清辞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
“嗯，驱寒。”沈清辞捧着杯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小时候在山里，冬天就靠这个过活。”
林砚想起他速写本里的村落：“你家在梅里雪山脚下？”
沈清辞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嗯，很小的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那里的雪，比这里冷多了。”
“有多冷？”林砚追问。
“冷到能把声音冻住。”沈清辞笑了笑，那是林砚第一次见他笑，很浅，却像雪山上初融的冰溪，“走在雪地里，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风穿过松树林的声音。”
林砚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忽然觉得画布上的火焰都变得温顺起来。他放下杯子，重新拿起画笔，在火焰旁边添了几棵落满雪的松树。
沈清辞看到时，没说话，只是在自己的雪山脚下，添了一簇小小的、跳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