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之后，立春阁阁主霍阳拖着一身疲惫，将近来收集到的资料交到时如尘的手中，之后便摇摇坠坠地回了立春阁呼呼大睡。
时如尘翻阅了一番，上面整理了所有能找到的人的资料。
最初发生化兽之事为十月初五，据现在正好四月之久。在这期间，一共发生了五十多起案件，大概两到三天便有人化兽。
其中死亡的人数多达七人。
这七人中，包括郊外的土匪头子、街角的地痞流氓、城中的贪财富商、官场的贪官污吏……
事态之严重，可至今仍未解决不仅是因为案件的复杂，更因为原本办理此案的官员，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其他官员生怕如此人一般暴毙，皆相互推脱此事。
民众惶恐不安，官员互相推诿，皇帝自然头疼不已，正是此时，太子殿下临危受命，虽说事件仍未解决，但太子殿下自愿挺身而出，倒是收获了不少民众的支持。
时如尘眼睛盯着文书上的某处，眼底一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贺寻睦窝在时如尘与文书之间，跟着时如尘一同看着那些被整理好的资料。
若当真看这死亡之人的身份，也难怪民众皆传“鬼魅考验”了。
贺寻睦看着这些死者的死法，相似度倒是颇高，但贺寻睦心中有个猜测，只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想法。
不过瞧着各个时间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倒是没有任何规律所言，就连受害者的身份，也无迹可寻。
“随机犯罪吗……”贺寻睦心道，可是有些案件是接连着发生的，可受害人所处的位置却相距甚远，“短短一天时间，真的有办法实现远距离犯罪吗？”
时如尘又翻过了一页，正好翻到了文书的最后一页，贺寻睦也跟着望了过去，却被入眼的文字惊得忍不住轻“嘶”一声。
好家伙，这个任务亏大了！
文书的最后一页，应该是霍阳特地留给时如尘看的，那上面写了此次走访调查的开销。
“真不愧是钞能力……”贺寻睦默默将文字转化成数字形式，以他现在的存款，连零头都付不起。
时如尘只是瞄了一眼，接着面不改色地合上了文书，最终收获了贺寻睦钦慕的眼神。
“关于死者真正的死因，可有调查到有用的线索？”时如尘开口问道。
百里应沂放下文书，摇头道：“死去的七人本就受民众唾弃，因而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们的死因。与之有关的亲人，也默认了此说法，因此官府之人，验过尸之后，便让亲人领了尸身埋葬了。”
“当然，没亲人的尸体，便裹了草席丢了乱葬岗。”百里应沂补充道。
时如尘沉思片刻，问出了一个疑点：“他们如何确定，那些死者都曾化兽？”
“因为那些死者，身上都留有化过兽的痕迹。”褚忘离从书卷中抬起脑袋，边捏着脖子边回道，“比如第一个死者，他身上便残留了半个牛角，第二个死者手掌仍是马蹄的模样……”
褚忘离扬了扬自己的掌心，冷笑着道：“总之，他们身体的某些部位，仍旧是兽类，就好像是化人失败一般。”
“那么……若有人故意毁去化兽的痕迹呢？”时如尘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
原本盯着褚忘离看的百里应沂也收回视线，垂着眼眸低声喃喃道：“确实，若是耳朵或尾巴之类的，砍去的话，便不会有人怀疑曾化过兽……”
“您是怀疑有人借着人化兽之后能力变弱，趁机杀之泄恨？”褚忘离道出了时如尘的言外之意，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了不对劲，追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此一来，凶手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就变大了吗？”
时如尘手轻敲着桌上的文书，冷冷道：“太宁城中所有的死者均是以恶人身份而亡，且死法均为窒息而亡。”
“门主的意思是，死者不便以化兽之人死亡，虽说死亡确实是由于化兽后变弱导致的凶杀，但凶手隐瞒了死者化兽的经历，将之伪装成意外死亡。”百里应沂顺着时如尘的话语接了下去。
百里应沂分析道：“如此一来，传闻依旧站得住脚，大家都认为他们“恶有恶报”，所以不会怀疑化兽的死者们死亡的真正原因，因此也不会暴露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
“官府人员为此案忙得手忙脚乱，即便知道了有人意外伤亡，也不会多加注意，毕竟……”百里应沂唇角一勾，冷笑道：“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放在寻找‘化兽’一案的犯人呢。”
“哼……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褚忘离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
“心存恶意之人，总会想方设法从各种事件之中，谋取利益。”时如尘面无表情地说道。
贺寻睦听了一通之后，惊讶地发现时如尘竟然跟他有同一个想法。
他赞同般点点头，果然英雄所见的都略同……
“可是这些，也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况且，我们的目的，同官府一样，是抓住‘化兽’的犯人。”百里应沂道。
“你说的是没错，可你别忘了，我们压根不知道犯人是谁？又怎么抓住‘他’呢？而且现在，咱们殷堂主还是狼身呢。”褚忘离环胸质问道。
百里应沂被怼得哑口无言，干脆耸耸肩不再接话。
无端被提及的殷沉松也眨眨眼，一句人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需要知道犯人的动机和能力，以便更好地对付他。我不希望大家在对犯人不够了解的情况下，随意出手。”时如尘语气中带着严厉，说完还看了殷沉松一眼。
包间里的其他俩人也跟着看向殷沉松，时如尘的警告，他们已经意会到了。
犯人既然有能力将武力高强的殷沉松变成狼，其能力便不可预测。若真随意出手了，会不会遭遇不测，谁又能说得准呢？
贺寻睦跳上殷沉松的脑袋上，拍了拍他脑袋以示安慰。
如今的殷沉松能起的作用，居然是被当做警醒的教材，实属可怜……
殷沉松瞪着一双幽暗的狼眼，直盯着某处发呆。
“应沂调查一下最近城中意外死亡的死者，筛选出其中可疑的事件。至于忘离，想办法调查一下那七个死者的可疑之处。”时如尘开口吩咐道。
“是，门主。”
三天后，依旧是熟悉的包间，三人一猫一狼再次聚集。
百里应沂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口道：“这几天意外死亡的死者有三人，其中可疑的便是城东商贾宋涛。”
“有何蹊跷之处？”时如尘问道。
“这宋涛年仅四十三，喜好登山，身高体壮，平时也不曾听闻有何病痛，却忽然去世了。其妻称其登山途中遇险，因而死亡。”百里应沂晃着折扇，将打听到的消息悉数告知包间众人。
“确实有些奇怪。”时如尘眉头一蹙，问道：“他同妻子关系如何？”
“嗯……”百里应沂思纣片刻，道：“商贾之人，难免三妻四妾，不过他仅有一子，为妻子所生的嫡子。属下向他宅邸的丫鬟打听过，宋涛同发妻相敬如宾，关系不好不坏。”
“对了……”百里应沂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今晚便是那宋涛的头七，过了今晚，他便要入土了。”
闻言，在场几人对视一眼，时如尘下令道：“今晚子时，夜探宋府。”
“是，门主。”
时如尘面向褚忘离，问道：“可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是。”褚忘离面色凝重，恭敬道：“属下找到了七位死者的亲近之人，逼问之后发现，所有的死者化兽之时，均有人知晓。”
褚忘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属下认为，那七人或作恶多端，或不受待见，既然化兽之事被人发现，那么因此遭受杀害，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至于死法相同，许是杀人凶手刻意的模仿。不论凶手是否知晓其他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只要让死者死于同样的手法，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便大大减小。”
听到这个，贺寻睦心中忍不住感慨，“想来恶徒所见也略同，否则怎会出现这如同一人作案般的手法呢？”
“嗯，我知道了。”时如尘点点头，极其理智道：“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死者、相关证据以及杀人凶手，很难再继续调查。不过这些事件的发生，不过事混淆了‘化兽’一案的真相，我们既然不是官府人员，任务也与此无关，便不必理会那些凶手。”
百里应沂同褚忘离对视一眼，接着抱拳道：“是，门主。”
寻玄门本就不是一个慈善组织，平日的拔刀相助，只是举手之劳。再者，这些死者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劳神费力去找杀害他们的凶手，并不符合他们的办事风格。
“若是反过来倒是有些可能。”贺寻睦心道，“今晚夜探宋府，不知道时如尘愿不愿意带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