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兴伟给刘佳楠打了通电话,让刘佳楠和他女朋友周日一起到家里吃饭,顺便又拜托刘佳楠的女朋友帮忙查一下黄季龙。
黄季龙虽然查到了,但是早在七年前就搬离了常青市,户籍也都转走了,转到Q市。
马兴伟过了些日子便买了火车票去Q市找黄季龙。
一开始黄季龙是拒绝见他的,但是马兴伟连着一个多礼拜在黄季龙小区门口守他。以至于让黄季龙的老婆孩子都知道了马兴伟。
黄季龙最后受不了他,便答应跟他见面。
二人约在一处公园。马兴伟早早就去等候。
黄季龙一见他就怒气冲冲地说:“我都说了陈巧自杀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怎么老揪着我不放!”
“警方以陈巧跟你分手后抑郁自杀结案,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她分手?”马兴伟问。
“什么我跟她分手!是她跟我提的分手!警察没告诉你吗?他们当时审问我的时候我都告诉他们了啊。”黄季龙情绪很激动,“是陈巧跟我提的分手!之后我再联系她,手机已经关机,人也不见了。我也不认识她的其他亲人,还一直联系不上她,就在我要报警的时候,警察找上了我,说陈巧自杀了!”
“她为什么跟你分手?”马兴伟急问。
“我怎么知道!她刚过22岁生日没几天,就给我发消息说分手,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只说是她对不起我。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最后直接关了手机。”
“那她跟你说分手之前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马兴伟问。
“不知道!她过完生日第二天就离开我家回了她的出租屋。过了几天我说要去找她,她却说她没在,等过几天她来找我。这期间我们交流也很正常,也没见她情绪有什异常。”
“你认为陈巧是那种会因为跟你分手就选择自杀的人吗?”马兴伟问。
听到这个问题,黄季龙稍微冷静了些,“我觉得她不会,她本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女孩,从小被父母抛弃都没让她想要轻生,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而轻生。”
“既然你不相信陈巧会因为分手自杀,那你为什么不让警察查出真相,却让他们草草结案?”
“我当然有。”黄季龙说:“我跟警察说了陈巧不可能轻生,但是警察说查不到其他原因,只能以这个结案。”
黄季龙说着还掉了眼泪,“我真的很喜欢巧巧。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她,是她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轻生。自从她死后,我的生活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为了重新开始生活,我只能搬离常青市,来到这里,试着忘记她。八年来我一直努力忘记巧巧,所以才会反感你,不想见你,更不想提及巧巧的事。她是我心口的一道疤!”
马兴伟从Q市回来之后,心中有些郁结。忙活了好几天,到头来什么也没查到。
马兴伟又将陈巧的案子仔细梳理一遍,尝试着从中发现一些线索或者遗漏的地方。
但是盯了好几天,也没有任何头目。毕竟已经过了八年,再查起来非常难。
与陈巧有关的人,黄季龙、曹文荇、办案的韦勇立他都问过了,只剩了曾瑜。
但曾瑜已死,他找谁去问。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这两件案子是否真的有联系,只能调查试试,万一有联系呢。
可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棒。
马兴伟在家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找了份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查张匀诚和陈巧的案子。过了一年,却没有任何进展,不免让他有些泄气。
看着马兴伟整日因这两件案子发愁,他的妻子也替他忧虑担心。
刚入冬,乡下的马兴伟父母在燃烧煤块取暖的时候煤气中毒。生命没有危险却伤了大脑,导致老夫妻俩时而犯傻时而正常。
也正因为要照顾父母,夫妻二人决定回家乡继承父母的家业,继续养牛。
再决定回去之后的第三天,马兴伟去监狱探望了张匀诚。
马兴伟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张匀诚。此时的张匀诚瘦了好多,但精神看起来比入狱之前好了许多。
马兴伟拿起电话筒,对明显见他很吃惊的张匀诚说:“没想到我会来看你是吗?很抱歉,我本来想调查清楚你的案子,可是我现在力不从心,没办法再继续。”
电话另一头的张匀诚沉默了几秒,“确实没想到你会来,马警官。”
“我早已经不做警察了。现在就是个打工的。”马兴伟笑着说:“而且马上打工人都算不上,要成农民了。”
“为什么要继续查我的案子?”张匀诚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知道杀害曾瑜的凶手不是你。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不过你可能一开始就在棋局里,我不过是半路被人拉进去的。”马兴伟说。
张匀诚再次沉默,只不过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马兴伟听着听筒传过来的呼吸声,心里更觉得抱歉。
张匀诚入狱,他多少也有些责任。马兴伟这样想。
“我可以相信你吗?”张匀诚突然小心翼翼地问。
马兴伟被问得一愣,不明白张匀诚的意思。
“什么?”
“我没有杀曾瑜,我想翻案。但是没人能帮我,监狱里更没人理我。”
“你为什么又突然想翻案?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认罪的。”
“我会主动认罪,是因为我觉得我和我爸对曾瑜亏欠。我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他。”
马兴伟冷下脸说:“张匀诚,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不是你杀的你却偏要认罪!不仅害死你爸,还把你爸一辈子的心血给毁了。你不仅对不起曾瑜更对不起你爸。”
张匀诚懊悔不已,“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在知道被我视为最好的朋友骗我,还恨我时,我只觉心灰意冷。当时只想逃避。逃避我爸对我的控制,逃避曾瑜就是我写手的事实,更是为了逃避自己的无能。想要以逃避现实来减轻我心中的愧疚感。可是……”
“可谁知,曾瑜会恨我到这种地步!他为了报复我,甚至自杀来栽赃陷害我。”
“你说什么?!”马兴伟觉得自己的耳朵刚才出现了幻听,“你说曾瑜自杀陷害你?”
“对!曾瑜是自杀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自杀后栽赃给我的,但我敢确定他是自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自杀的?”
“曹文荇!曹文荇的新书《最无辜的凶手》!”张匀诚有些激动,“他在出书之后特地来看过我,跟我讲说,里面的王丰是以我为原型塑造的,李双亭是以曾瑜为原型塑造的。李双亭就是通过自杀来栽赃陷害王丰的!”
马兴伟皱了眉,“你仅凭曹文荇的一句话和一本书要怎么断定?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可能翻案。而且你的案子已经过去一年多,案发现场早已经不存在了。”
“总会有证据的!”张匀诚似乎有些魔怔,“你不帮我,等我出狱以后我会自己查。”说着就要放下电话筒。
“等一下!”马兴伟说。
张匀诚把拿离耳朵的听筒又贴回耳边。
“就算你想要翻案但没有确凿证据,法院是不会理你的。”马兴伟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跟我说实话。”
“你想知道什么?”张匀诚问。
“你真的不知道曾瑜是你的写手?”
“真的不知道。”张匀诚说:“写手的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爸和田彭负责,他们只是把稿件给我,让我看看,之后就直接以我的名义给举办方或着出版社。我也从来没敢问过。”
“那个向你勒索的赵双,你的秘密真的是曾瑜透露给他的吗?”
“他只说是我的一位朋友。”
“所以你就怀疑是曾瑜?”
“因为被我真正视为朋友的,就只有曾瑜一个人。”
“那你当时去质问曾瑜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只在一封信里给笔友提到过。”
张匀诚的话和那个赵双都提到了那封信,想必赵双没有说谎。但是曾瑜既然就是张匀诚的写手,那为什么又要写信去跟笔友诉说一件假的事情?这让马兴伟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帮你?”马兴伟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我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意气用事。”张匀诚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许曾瑜的日记本里有证据。”
“那本日记在曹文荇手里,他要是知道我为你翻案,绝对不会给我看的。”
“你不要告诉他你是为我翻案!”
“那我又以什么理由去借日记本?更何况,你相信曾瑜日记里写的东西都是真的吗?一年前在法庭上,你都忘了吗?曾瑜既然是你的写手,他却在日记里写下假的内容。你难道不怀疑那本日记的真假吗?”
“你觉得当日在法庭上谁说的是真话?我在撒谎,曹文荇也在撒谎。那本日记绝对是曾瑜的,很可能被拍照的那几页被曹文荇给改了。曾瑜的日记本一定还在曹文荇手中!”
“你这样猜测也不无道理。”马兴伟说,“我去试试能不能借来看看。但是我可不敢保证能找到证据甚至帮你翻案。”
“只要你能帮我借来那本日记,就是帮了我大忙。”张匀诚激动地说。
“我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