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深驾驶着银色飞行器，不紧不慢地带着白元，朝着特别行动调查局不远处的一栋大楼飞去。半路上，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白元，非要我跟着过去吗？
白元也侧过头，目光落在周砚深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你非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周砚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带着几分疏离的公事公办：“我是特别调查局副局长，从不直接出任务。你又是从哪里‘认识’我的？”
白元抿了抿唇，语气带着点含糊的闪躲，声音也低了几分：“刚才不是说了吗……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不可以吗？”
“一见钟情？你就是这么‘一见钟情’的？”周砚深的语气陡然添了几分严厉，眉峰微蹙，“我跟你过去，手头的工作怎么办？还是说，你巴不得有人顶替我的位置？”
白元怔怔地望着周砚深，心头猛地一沉——他不是六年前那个人吗？难道真的认错了？性格分明截然不同。
不对。
白元眼底倏地闪过一丝精光，暗自摇头：怎么可能不是？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从前的模样全是伪装？
不可能。
她又皱紧了眉，一丝怀疑悄然爬上心头：若真是伪装，那三年的功夫，难道就为了破坏飞行器的计划？
实验的飞行器不过是比普通型号飞得高些、续航久些，并无特别之处。
不对……
白元忽然顿住思绪，忍不住想起设计手稿的最后一页。她的眸子骤然暗了暗，像被什么东西遮去了光，片刻后又迅速恢复如常，仿佛那一闪而过的异样从未出现过。
他在隐瞒什么？白元心头那点疑虑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忍不住对周砚深多了几分探究与怀疑。
“你已经答应了，难道要反悔？”白元望着周砚深，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持。
“我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可能要晚两天才能过去。”周砚深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语气平稳，“等会儿你直接开我的飞行器过去就行，位置已经定好了。”
“你……不会不来了吧？”
“不是说了吗？晚两天就过去，最迟后天下午。”周砚深说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笑意，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银色飞行器缓缓降落，周砚深起身走向一旁的大楼。临进门时，他回头朝白元扬了扬下巴，留下一句“你直接过去吧”，便转身挥了挥手，迈步走进了楼里。
白元心头掠过一丝细微的刺痛。六年了，整整六年，终于再见面，他却装作不认识自己。
难道六年前的他……真的有问题？不对。若他真有问题，又何必等三年才动手？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罢了。白元轻轻吁了口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复原那架新飞行器。她伸了个懒腰，合上舱门，指尖在操控面板上轻动，飞行器缓缓启动，朝着既定的方向平稳飞去。
白元操控飞行器刚停在航空基地入口悬浮平台，两道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立刻上前，激光枪半抬着拦住舱门：“请出示准入凭证。”
她刚要开口，其中一人已经扫过飞行器的识别码，眉头瞬间皱起：“登记信息显示这是特别调查局周副局长的专属载具，你是谁？与周副局长是什么关系？”
白元指尖在操控台上顿了顿——周砚深没给她任何凭证。正想解释，守卫已经厉声警告：“基地规定，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强制驱离！”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架深灰色飞行器平稳降落在旁边的平台上。舱门开启，穿着银灰色制服的陆炎走了下来——作为航天局副局长，他肩上的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扫过对峙的守卫和舱门后的白元，目光在那架银色飞行器上稍作停留，随即看向守卫：“怎么回事？”
守卫立刻立正：“陆副局长，这位女士乘坐周副局长的飞行器前来，无法出示准入凭证，我们正按规定执行阻拦。”
陆炎的视线转向白元，语气有了几分赞赏：“你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还要晚两天！”
陆炎已经侧身对守卫抬了抬下巴：“让她进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看向白元，眼神有些抱歉，“嗯，现在除了s区的二楼西房，没有别的位置。”
“周砚深告诉我的，不就是S区二楼西房吗？”白元的眼神里，悄然染上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陆炎的眼神倏地移向别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那你赶紧过去吧，还有不少事要收拾。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元没再多言，转身走向飞行器。随着引擎低鸣，飞行器朝着航天基地深处飞去。
不过片刻，一栋通体湛蓝的建筑便撞入眼帘——它并非寻常楼宇的方正模样，以流畅的弧面向上延展，顶端几乎要触及云层；外墙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细看才发现是无数块特制的防爆玻璃拼接而成，在天光下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晕，仿佛一柄直刺苍穹的冰蓝色利剑。
那抹过于浓郁的蓝色撞入眼帘时，白元忽然一阵眩晕。这种设计……好像在哪里见过。
天色渐暗，暮色为那栋蓝色建筑镀上了一层沉郁的滤镜，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在夜色里的巨兽，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不会是定位出了错吧？她心头一动，低头看了眼飞行器的定位屏幕——坐标清晰，分毫不差。
白元沉默了片刻，指尖在飞行器操控面板上悬停了两秒，最终还是推动了操纵杆。
飞行器贴着基地的蓝色穹顶缓缓滑行，落在了中央停机坪最边缘的位置——那里靠近防护林，灯光比别处暗些，巨大的金属起落架触地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震颤。
她没有立刻熄火，只是望着前方那栋蓝色建筑的方向。暮色已经漫过停机坪的警戒线，将飞行器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元揣着颗忐忑的心推开蓝色大楼的门，冷意顺着门缝漫进来，让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视线扫过玄关处的电梯，数字键亮着柔和的光，却没有常见的身份识别面板——这反常的“畅通”，反倒让她心里更发毛。
没敢碰电梯，她转身走向旁边的楼梯。台阶是磨砂金属材质，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荡出回声。推开二楼西侧那扇虚掩的门，一股沉闷感扑面而来。
屋里什么都有：靠窗摆着长条办公桌，墙角立着灰色沙发，对面墙上嵌着巨大的显示屏，连茶几上的玻璃杯都摆得整整齐齐。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有”，却衬得空间空旷。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白元绕过长桌走向厨房。冰箱门一拉开，她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连层薄霜都没有，亮着的冷光映得她眼底的期待一点点沉下去。
“不会吧……”她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无意识地碰了下冰凉的冰箱门，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栋楼，连同这空冰箱，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会吧不会吧……”白元对着空冰箱翻了个白眼，心里的嘀咕几乎要冒出来：“让我急匆匆赶过来，吃的呢？我还以为早就备齐了，结果啥吃都没有——今晚要在这空楼里挨饿？”
指尖在冰箱内壁划了道凉痕，她啧了声，转身往客厅走，脚步带了点气鼓鼓的意味。早知道这样，出发前高低得往包里塞两包压缩饼干啊。
“有被子吗？没有的话……直接睡算了。”白元揉了揉太阳穴，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卧室挪去。迈过门槛，头顶的灯“啪”地亮了，暖黄的光洒在铺着灰蓝色床单的床上，角落里叠着的被子棱角分明——还好，有地方落脚。
她松了口气，刚想挨着床沿坐下，鼻尖却猛地动了动。
嗯？什么味道？
一股浓郁的饭香突然钻进鼻腔，带着点酱油的咸鲜和米饭的微甜，勾得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刚才的疲惫和混沌瞬间被冲散，清醒了大半。
香味是从哪来的？
白元循着味儿往外走，越靠近客厅，那股香气越清晰。她住的房间在西侧，可这味道明明是从东侧飘过来的——隔着大半个空旷的屋子，却霸道得让人没法忽略。
“要不……过去看看？”饥饿感像只小手，挠得她心头发痒。脚步已经先于理智动了，她犹豫着停在原地，心里的小人儿在打架：去还是不去？
“去吧去吧，反正都在一栋楼里，说不定是基地的人？讨口吃的应该没问题吧？”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帮腔。
最终，白元找了个矮凳把门支住，确保回来时能顺利进门，然后攥着衣角，一步一步朝东侧挪过去。越靠近那边的门，饭香越浓，甚至能分辨出里面混着点炒青菜的清爽气。
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一股热乎气夹杂着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把她裹住了。
靠窗的木桌上——三菜一汤正冒着热气，蒸腾的白雾模糊了窗玻璃上的冷霜。
一盘是清炒时蔬，翠绿的菜梗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就脆嫩；旁边是碟红烧排骨，酱色裹着油光，块头剁得匀称，骨缝里渗着的肉香直往鼻尖钻；最边上是盘煎蛋，边缘微微焦脆，蛋黄透着点溏心的嫩黄。桌中央摆着个白瓷汤碗，里面是冬瓜虾皮汤，汤色清亮，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看着就暖胃。
简单的三菜一汤，却像凭空冒出来的烟火气，在这冷清的楼里烧得格外旺，勾得白元喉头动了动，刚才还在打鼓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白元忍不住抬头望向厨房方向，一道全黑的身影正站在灶台前。他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下身是同色系的休闲裤，整个人像被墨色晕染过，却又透着股不紧绷的松弛感。
身形是偏瘦的高，肩背却挺得很直，衬得四肢格外匀称。他正微微弯腰，左手扶着锅沿，右手拿着锅铲轻轻翻动着什么，动作不快，却透着股熟稔的从容。
白元站在门口没敢动，那道身影明明背对着她，却莫名让人觉得……熟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