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成立。”
羊皮契约书在空气里快速焚毁，六足生翼的恶魔从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手中接过一个黑色罐子。
硝石、硫磺、血液和其他更混乱的味道叠加。
七宗罪之一贪婪的玛门言行几乎称得上彬彬有礼，至少扎坦娜赶过来时所看到的画面是那样的。
“我的朋友，希望你记得和恶魔签订的契约绝对不能违背——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在踏入地狱之门前，玛门脸上的一只眼睛对准了扎坦娜，兴奋的眨动一下，魔法师寒毛直竖。
地狱之门很快关闭，扎坦娜只听到一声可惜的叹息，她快步上前，带着焦急和怒气：“你这次又出卖了什么？”
“灵魂。”打火机幽蓝的火苗缠上烟丝，在含糊而随意的姿态中，这份代价听起来也轻飘飘的。
扎坦娜面前的青年——他的外表足以支撑这个评价，但那种颓废阴沉又带着点嘲讽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个垂死的幽魂。
“康斯坦丁......”
苍白得就像只剩一副骨架的地狱侦探用动作不太礼貌的打断了她的话，他有气无力地吸着烟，但速度很快，刚点燃的烟眨眼就烧到了一半，仿佛尼古丁是什么续命良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酒精和烟卷之于他确实有这种效用。
他抖落那段长长的烟灰，猩红的热度藏在灰白色之中，康斯坦丁这才出声，他的声音也像老人一样沙哑：“换个地方说，这里他妈都是低等恶魔的血，有东西就喜欢这种脏玩意儿。”
“我倒是无所谓，你身体里还没契约过的灵魂可值不少钱。”
扎坦娜早就习惯他的做派，和康斯坦丁交流，你得先学会屏蔽他话里那些需要被静音的词汇。
她的老朋友显然也没兴趣解释刚刚发生的事——和恶魔交易自己的灵魂这类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总有办法脱身。
康斯坦丁没骨头似的靠在阴冷的墙壁上，手上的烟就像没断过，呼吸吐出的白雾让他的脸显得模糊不清：“蝙蝠让你来的？为那些东西。”
“你知道些什么？”扎坦娜追问，康斯坦丁游走于地狱和天堂——不完全如《圣经》中描述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天堂地狱更像是与人类不同的强大生命族群——但他们无疑是更接近高维度的存在，所了解窥探到的世界全貌也远远超出人类。
“你指哪方面？”他扔下抽透的烟蒂，漫不经心用脚尖碾了碾，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扎坦娜时常怀疑他会死于肺癌，“如果是‘旧日’的出现，我很早就得到了消息——别这样看我，那个时候情况并不严重，你们知道了也没有用——古一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至尊法师历经时间线寻找改变未来的方法，而康斯坦丁毫不在意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跟着这个世界一起完蛋。
扎坦娜：“天堂和地狱也有关于‘旧日’的记载？”
他叼着烟，扯开袖子，露出上面一块黑色的纹身般的印记：“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是阿玛尔萨，那个地狱的女先知作为一场交易的附赠品说出的预言。”
那种似是而非的话又该死的能勾起康斯坦丁为数不多的好奇心，让他在之后和恶魔天使们打交道的时候用那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还原了这块拼图。
“所以这是路西法的意思。”如果没有地狱之主的默许，这种重要程度的预言不可能泄露出去。
康斯坦丁没反驳，不过承认自己被当做棋子的滋味可不怎么好：“那家伙想和人类合作，又要掌握主动权，等着你们去找他。”康斯坦丁就成了这个中间人。
“那群恶魔和天使从根本上和人类没有区别，同样拥有思维、理智、情感。”路西法还在洛杉矶开了间酒吧。
“只是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更加极端。”刚刚和他签订契约的玛门——对方比最贪婪的人类还要疯狂一万倍。这也导致他们更惧怕旧日复苏，地狱最不缺少的就是诞生“异常”的负面情绪和灵魂。
“剩下的事路西法会说清楚的。”仿佛短短几句话已经耗费了他所有沟通的精力和**，康斯坦丁恢复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要叫上蝙蝠吗？”
*
“你担心让他失望吗？”
医生的神色平和而温柔，仿佛能包容糟糕、荒唐、自我怀疑的一切。
米白色的窗帘被树叶间吹动的风撩起，浅淡的植物香气包裹着布鲁斯。
他习惯在密闭的洞穴式的空间工作交流处理事务，蝙蝠洞就像氪星人的北极堡垒，带有一种孤独而稳定的安全感。
但眼下的这一切同样让他感到舒适，当他放松下来，就会感觉到沙发独特的柔软质感贴合抚慰着断裂又愈合的骨骼，冬天下午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冷意，让手里蒸腾着热气的水杯更加温暖。
他能清晰看到帕斯特——他的动作、神情甚至语气的细小改变——微笑时瞳孔变化的光彩，白色羊绒围巾压住一小截金发，阳光把房间里的家具烤得像块刚出炉的小饼干。
一切触手可及，但他同时显得那么遥远，这种遥远让人平静而安定。
像一场不算正式的告解。
“事实上，我已经让他失望了，”这个花花公子脸上轻浮的笑意完全消失，竟然有种超乎寻常的冷硬。
很快，他耸耸肩，富家子弟自我而轻飘的神气重新回到他脸上：“阿尔弗雷德希望我不要让家族和我父亲的姓氏蒙羞，但我显然没有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他还希望我能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血脉，而不是领养两个孩子，给他们做个坏榜样。”
他看起来满不在乎。
但他在乎。
关于韦恩的家庭成员，外界一直有诸多猜测，帕斯特记得他曾经看到一篇业内同行的论文，从心理学视角分析布鲁斯.韦恩领养两个男孩的内在动因——里头荒谬的以伽倪墨得斯和宙斯的关系作比，但在当事人桃色的混乱绯闻背景下竟也显出几分令人信服的意味。
他突然想起玛德琳教授聊起过的关于哥谭和布鲁斯.韦恩。
克制、放纵。
冷静、自我。
创伤、完整。
轻浮而甜蜜的深情，羞于启齿的真诚的爱。
帕斯特看到了那一层冷酷而坚硬的盔甲，他无意去探究里面真实的内心或给予安慰，布鲁斯.韦恩也不需要那些。他不是医生曾经遇到的内心犹疑软弱，亟待指引、支持与肯定的患者。
他或许为辜负了管家的期待而愧疚。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知道我仍然会这样做。”
......
布鲁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多，他不知道医生是否看出了他在试图伪装和遮掩的那一部分。
所以他用那种玩笑式的语气问道：“莱克医生，你对我的病情有什么评价？”
帕斯特又用那种令人感到体贴和安全的目光注视他。
年轻的心理医生摇摇头：“我不会主观评价顾客，用‘病情’来形容你的心理状态也并不恰当，你只是处在某个矛盾斗争的阶段中——人的矛盾在于理智、意志和行动的不匹配，但这有时候不是一件坏事——只要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顾客不希望他知道某些真相、**或顾虑，帕斯特就不会知道。
“而从今天的聊天中看，韦恩先生，你最需要帮助的一点是如何建立健康完善的家庭关系。”
“你希望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和家长，但你没有经验——犯错是正常的。”帕斯特站起身，他们的诊疗时间结束了，“重要的是你爱你的家人，学会表达这一点。”
布鲁斯默然。
锋利的唇线抿的很紧，然后他笑起来，靠近帕斯特，仿佛受到触动又仿佛只是闲来无事的**，他看着医生领口的铭牌，像第一次念出这个音节一样，将他的名字在唇齿间反复辗转。
“帕斯特......”
帕斯特注意到布鲁斯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他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和你的聊天很愉快，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我想我以前就不会那么抗拒接受心理咨询了。”
“请把周末的时间留给我，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不提布鲁斯的真正意图，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位有钱有名的顾客拒之门外。
而帕斯特也很想知道，蝙蝠侠下一步的计划。
*
彼得看见杰森接了个电话之后突然低落紧绷的神情，担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陶德？”
杰森想到布鲁斯刚刚对他说的“我有紧急情况赶往洛杉矶，阿福会来接你回家”，摇摇头：“没什么，皇后区有哪些好吃的吗？”
在了解到男孩是被不负责任的家长因为“约会”而单独留下，险些遭遇抢劫之后，彼得马上猜到了原因。
把未成年的儿子丢在陌生城市，在约定时间仍不出现，甚至丝毫不担心他的安危......
共情超强的小蜘蛛想想就觉得心酸，虽然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本叔和梅姨全心的爱并不让他觉得缺失。
因为老爹做任务不带自己而有点生气的杰森被人拍了拍脑袋，懵了一下，就看见没比他大几岁的彼得眼神甚至带着点慈爱和担忧。
身上和背包里放着一系列定位装置、紧急联络器、解毒药剂和高危武器，能单挑三个成年男性并且主动拒绝回家的杰森：？？？
“刚好我也得一个人吃晚餐，我们可以一起——我知道全纽约最棒的三明治店！”
——但比全纽约最棒的三明治店更让彼得无法拒绝的是帕斯特的晚餐邀请。
医生下班回家，迎面碰到两个男孩。
他的视线停留一瞬，彼得已经拉着杰森为他们各自介绍了一遍。
帕斯特拢了拢围巾，他身后是暗沉的天色和明亮的路灯。
“梅姨今晚加班，她拜托过我，彼得，和你的朋友一起来我家吃晚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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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条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