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尹染睡了个懒觉，本想着就不出门了，到晚上直接去餐厅和宋青羽他们会合，却接到了林冬雪打来的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
尹染犹犹豫豫：“倒也没什么安排。”
“那出去转转吧。”林冬雪提议，“我去你家接你，好不好？”
“嗯……”尹染怕他重提上次混过去的事，没敢马上答应，先问，“你想去哪里？”
“海洋馆怎么样？听说海洋馆新扩建过，还不错。”
尹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怎么想起来去海洋馆？你选的目的地好奇怪呀。”
林冬雪也笑了一下，给了一个同样显得奇怪的理由：“就当是补上之前的儿童节。”
尹染是对儿童节早就没兴趣了，不过想想自己还真有十几年没去过海洋馆了，又有点好奇这家老古董海洋馆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就答应了：“好啊，几点出发？”
“我一点到你家，可以吗？”
尹染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尹母又还在做午饭，忙跳下床：“好，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不着急，我等你。”
尹染挂了电话，冲去卫生间洗头，和正要进屋的尹母撞个正着。
尹母皱着眉责怪：“去干吗？这么冒冒失失的。”
尹染笑着抱了她一下：“我洗头发，饭好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这么多事……”尹母不明所以地嘀咕了句，懒得再催她，转身走了。
尹染迅速地洗了头发，胡乱吹得半干，先出去吃饭：“妈，我下午要出门，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尹母帮她盛汤，随口问：“跟谁啊？”
“青羽生日呢。”
“哦。”尹母一听是宋青羽生日，就不再多问了，但还是叮嘱，“注意点时间，别玩到太晚，不安全。”
“知道了。”
尹父也插话：“大概几点回来？要不要去接你？”
尹染犹豫了一下，拒绝说：“不用，林冬雪也去，让他送我就好。”
“哦。”尹父应了，又沉沉地叹了口气，感叹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闺女越来越用不着爹了。”
尹染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尹母先没好气地开口了：“那怎么着，还能一辈子陪着你？”
尹父无端被怼，有点莫名其妙，还有点委屈：“我也没这个意思啊……”
尹母瞪了他一眼：“那就好好吃饭。”
“……”尹染听着他们两个拌嘴，实在不清楚怎么就戳到了尹母的痛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牵连到自己身上。
她随便吃了一点，慢慢地推开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小心地撤退了。
妆画到一半，尹母敲门进来，面色有些凝重地问：“你什么时候出门？”
“一会儿。”尹染看她脸上没什么笑意，有些紧张，“怎么了啊……”
“我得和你谈谈。”尹母拉过另一把椅子，沉吟片刻，说，“染染，你和林冬雪在一起多久了？”
“啊？”尹染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头脑发蒙，又没有修炼出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尹母看她这样，叹了口气，笃定地说：“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她的语气很肯定，尹染心虚得很，不敢贸然反驳，慢慢地化着妆，惴惴不安地等待下文。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开始以为你只是和男朋友吵吵架，怕我们担心才不肯说实话，可是自从你把林冬雪带回来之后，就很明显了。”
“什、什么明显了。”
“你的态度。”尹母说，“从前你不大愿意提起男朋友，我问你什么，你也总是例行公事似地向我汇报，看不出来有多沉浸其中，有时甚至会有意逃避问题。”
“没有吧。”尹染小声辩解，“也许只是你问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而已。”
尹母笑了笑：“我是你妈妈，知女莫若母，还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拿刚刚的事来说，你顺口就说让林冬雪送你回来，可是之前呢？你总是一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样子，这明显佐证了我的想法。”
“那你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呢？”
“我跟你说过，感情这种事，即使是父母也不能干涉太多，所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让你自己处理，免得我一干预，你那股拧劲儿又上来，非要和我反着来。——这种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尹染垂着眼不说话。
尹母便又接着说：“现在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不用故意藏着掖着。我想问的问题就一个，你现在、目前、当下所投入的这段感情是认真的吗？”
尹染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下，点了下头：“嗯。”
尹母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其中的旁枝细节和弯弯绕绕我就不问了，何况我问了你应该也不会老实和我说的。”
尹染确实瞒了她不少事情，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愧：“我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后来都好了，所以也不想让你们担心。”
“我想也是。”尹母说，“你那阵子状态很差，幸好是有青羽和你在一起，你有什么话也可能更愿意和她说吧。”
尹染还想解释两句，尹母站了起来，说：“行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忙你的吧。”
“哦……”
尹母走到门边，临关门又扭头嘱咐：“别回来晚了。”
“知、道、啦。”
眼看着尹母关上门离开，尹染郁闷地垮下了脸。
要是她知道了林冬雪想和自己结婚……
不行，尹染头痛地按了按额角，决定这件事还是得拖一拖。
一点整，林冬雪准时发来消息，说自己到楼下了，她随时可以出门。
尹染不想让他多等，抓起背包和给宋青羽的生日礼物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她一推开单元楼门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林冬雪，他仍是穿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姿笔直，微微仰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很专注的模样。
他好像总是这样的，清冷，疏离，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触手不及。
尹染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他，突然觉得这幅景象也挺赏心悦目的。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拿出手机准备偷偷地拍一张。
手还没抬起来，林冬雪却先朝这边看了过来，嘴角还有一丝淡得难以察觉的笑意。
尹染顿觉尴尬，忙把拿手机的手背到身后，假装无事发生，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我猜你应该一点之前就到了吧，等了很久吗？”
“几分钟而已。”林冬雪说，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你今天很不一样。”
“好的方面吗？还是不好的？”
“好的。”
尹染笑了笑,提起裙摆，微微点头致意。
林冬雪配合地回以一个邀请的手势，朝她伸出右手：“可惜，今天邀请你去的不是公主的城堡。”
尹染笑着牵上他的手：“嗯，都好啊，海洋馆也很好。”
这家海洋馆算是凉城最早建造起来的一批娱乐设施，当年尹染的父母也常在周末或者假期带着她去玩，尹染也算是看着它从繁华渐渐走到落寞，直至在市民们的视野里褪色。
游客比尹染想象中的要多，门口排成了长队，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也不乏像他们这样的小情侣，队伍挤挤挨挨的，缓缓地向前移动。
尹染看他们前面排的是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便问林冬雪：“你还记得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吗？”
林冬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小学五年级。”
尹染惊呆了：“你记得这么清楚吗？”
“儿童节，你忘了吗？”林冬雪侧头看她，“那年是学校组织的。”
尹染想了想：“还真是，不过我也没什么具体印象就是了。”
两人随着人流进入馆内，入口处是一条狭长的参观通道，光线很暗，只有两旁的水族箱中的灯隐隐透出亮光，映着脚下的路。
尹染在黑暗中视力不太好，一面要当心被脚下凸起的小石子绊倒，一面又担心自己和林冬雪被人流冲散了找不到人，因而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谨慎。
林冬雪默不作声地伸手牵住了她。
尹染不好意思地对他笑：“谢谢。”
二人手牵着手一路参观，尹染看着看着来了兴致，想着能做个海洋类选题也不错，便掏出手机，看见什么有趣的鱼就拍下来，还要凑上前去细细地读一旁的文字介绍。
林冬雪也并不催促，在一边耐心地等待，同时仔细护着她不被周围的人群挤到。
尹染对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水母尤其着迷，俯身看着它们柔软的触手在水中飘飘忽忽地荡来荡去，有些过于纤细的甚至在尾端缠绕到了一起，像一团团乱糟糟的丝线。
她看得入迷，扭头想问林冬雪它们的触手会不会断掉，不想林冬雪也在她身后倾身来看，她的嘴唇便堪堪擦过了林冬雪的侧脸。
看清他脸上闪过的讶异，尹染顿时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