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刻,预言谷的雾障混沌,七十二浮石隐现其间,每一块都刻满扭曲的噬灵符文在晨雾中泛着幽蓝微光,执事长老凌云立于谷口,判云尺上的符文随袖口拂动轻鸣:“雾阶者测其志;志不坚者必坠魔障。”话未落,首排学子中一名少年踏石不稳,黑雾如活物缠上脚踝,瞬间将其拖入雾渊,只余一声闷响回荡谷间。
艾春立于队首,一袭劲装外罩着我连夜缝制的避魔纱,她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第一块浮石,石面符文骤亮,黑雾化作狰狞鬼手抓向足踝。艾春旋身挥袖,避魔纱如灵蛇游走,竟将鬼手绞成齑粉,足尖借力跃至第三阶,身法轻盈若穿花,每一步都在雾面激起涟漪,如蜻蜓点水却了无痕迹。
玉柚抱臂立在阶下,竹剑青琅鞘上的瑚珠发饰随呼吸轻颤,腰间牛皮袋里装着二十枚特制照明符,符纸边缘用朱砂描着展翅燕形“毛艾春,看好了!”她扬手甩出三枚符篆,红光如利刃劈开雾幕,露出前方盘根错节的蚀心藤。
“碎玉步!”凌云瞳孔骤缩,判云尺在掌心敲出脆响“此步法需将灵力凝于足底,以意驭气,竟能将魔气冻成冰棱,此等天赋...”话未说完,艾春已至第三十阶,足尖点在虚空中,竟凭空踏出三道冰棱,如踏月而行的广寒之人。玉柚的追星针紧随其后,十二枚银针呈北斗阵型,精准刺入蚀心藤的天枢摇光等七处要穴,藤蔓瞬间蜷缩如受惊的虫豸。
沿途不断有学子坠雾:有人因灵力外露被魔气吞噬,有人踏碎浮石坠入深渊,惨叫声此起彼伏。艾春与玉柚却如双燕穿云,前者以凌仙十三的飘逸步法避过所有陷阱,后者用定身符与爆炎符清理死角。行至第四十九阶,浮石群突然如潮水翻转,艾春旋身甩袖,避魔纱化作漫天冰刃,切割雾气如切肉;玉柚则甩出爆炎符,火光映得她眼角丹砂愈发艳丽,两人借力腾挪,在翻转的浮石间划出优美的弧线。
七十二阶踏罢,艾春单足点地,周身三尺内雾气尽数凝成六角冰晶,如梅绽放在雾阶之巅,发间未沾半点雾气;玉柚甩袖撒出最后一枚照明符,珊瑚珠发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晕,竹剑鞘轻磕石面竟发出清越之音。雾阶下,两百余名学子仅余五十人,而她们二人的衣袂,洁净如初雪,不染尘埃。
山箫斜倚竹枝,酒葫芦嘴挂着半片霜花:“那小玉柚的符篆亦不容小觑,照明符与追星针配合,竟能提前三步预判陷阱。”我轻抚阮弦,星砂顺着琴弦渗入艾春灵脉:“双燕穿云,一主飘逸一主精准,此等默契万中无一。”赵山箫低笑:“若再配上妳的琴韵...”“不可。“我摇头道:“她们需以自身之力通此关,方能服众。
巳时初,幻剑回廊的穹顶突然裂开蛛网状裂纹,三百六十面镜墙同时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狰狞的血河弑神阵。男夭踏阵而来,墨色广袖上绣着的骷髅头吞吐魔气,颈间的噬灵核已膨胀至拳头大小,每跳动一次便有惨叫声从核心深处溢出。艾春握紧灵剑清霜,剑穗上的星砂穗子突然全部脱落,在她指尖聚成一道光盾,那是的本命星砂,感知到死亡威胁时自动护主。
“毛艾春,他的核心在膻中穴!”玉柚的声音带着破风之声,十二枚追星针已穿透黑雾,针尖分别缀着破魔符闭气符,如十二道不同属性的箭矢,同时钉入男夭的云门中府等关联核心的大穴。爆炎符炸开的刹那,艾春看见着男夭胸前的皮肤被灼穿,露出核心表面流转的噬灵符文。
男夭怒吼着挥袖,九道黑蟒虚影带着腐蚀性的毒雾扑来,每道蟒首的瞳孔里都映着艾春的倒影。“七杀连斩!”艾春足尖点地旋身,剑光如轮盘飞转,竟在周身织出密不透风的光网,将毒雾与蟒首同时震碎。玉柚趁机甩出风行符,青风托着艾春升至半空,她借力挥剑,“星陨斩重”轰然斩下,剑光如银河倒悬,竟将男夭的半条手臂斩落。
“妳以为这样就能赢?”男夭残臂处涌出黑雾,竟在掌心凝成新的利爪,“镜中世界,我即规则!”话音未落所有镜墙同时翻转,艾春与玉柚被吸入镜面,落入一个颠倒的血红色空间,天空是地面,地面是天空,无数怨魂倒挂在天花板上,滴下的黑血腐蚀着他们的衣甲。
玉柚的竹剑险些脱手,艾春却在此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向地面“用凌仙行的倒立式!”艾春大喊,两人同时旋身,足尖点在虚空中,竟如踩在实地般施展出逆云步,剑光与竹影在颠倒空间里划出弧线,将怨魂纷纷震碎。
男夭震惊的脸出现在每一面镜中,艾春趁机甩出剑穗,星砂如活物般钻入镜面,缠住他的脖颈。玉柚的梨花针随之而来,三百六十枚银针带着焚魔符红光,如漫天星火将男夭困在中央。“破!”艾春与玉柚同时暴喝,双剑合璧斩出,剑光与符光交融成巨型光刃,贯穿男夭眉心的噬灵核。
核心爆裂的瞬间,回廊恢复原状,男夭的虚影跪在碎镜中,恢复了生前的清秀面容:“谢谢...让我解脱。”化作光点消散前,他眼中流出一滴清泪,落在艾春剑穗上,竟凝成一颗透明的珠子。玉柚踉跄着扶住艾春,两人这才发现彼此的衣甲已千疮百孔却仍笑着击掌。
凌云颤抖着上前,判云尺上的符文因激动而明灭不定:“双剑破魔,此等壮举,当记入宗门志!”艾春望着男夭消散的方向,剑穗上的透明珠子轻轻晃动,与玉柚发间的瑚珠形成微妙共振,那是他用最后的灵力凝成的谢礼。
午时正,忘池水突然变成两色,左半池如墨染右半池似琉璃。艾春跪在墨色池边,母亲的幻象举着竹条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在水面激起黑色涟漪:“妳永远学不会妥协!”她浑身颤抖却在此时听见一缕琴音从雾中飘来,如清泉注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平息心中的恐惧。雾气中浮现母亲年轻时的画面:她跪在祖母面前,膝头放着一本被撕碎的《凌仙刀谱》,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我抱阮踏雾而至,琴音化作双手,轻轻抚过艾春的头顶:“她藏在算珠里的灵蜜,比任何人都甜。”池水翻涌,露出母亲生前偷偷为艾春缝制的外衣内衬,上面用金线绣着「吾女平安」四个字,针脚歪歪扭扭,显然从未碰过绣绷。
玉柚则蜷缩在琉璃池边,阿黄的尸体在水中浮沉,他人的辱骂声与猫的呜咽声交织:“死猫而已,哭什么!”山箫踏雾而来,酒葫芦嘴喷出淡金酒雾,化作灵猫阿黄的模样,叼着酒葫芦跳到她肩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脸颊:“小柚子,妳看这酒壶,比妳缝的布偶好玩多啦!”雾气中展开新的画面:成年后的阿黄蹲在镜湖亭,用尾巴卷着山箫的酒葫芦,对着月亮喵喵叫,湖面上浮着十几条被醉晕的锦鲤。
“它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山箫蹲下身,用酒雾凝成猫爪印:“反而觉得,终于不用看着妳偷偷哭了。”玉柚猛地抬头,发现阿黄灵体的爪子上还戴着她当年用红线编的铃铛,那是她以为丢在雪地里的东西。
男夭残魂趁机从艾春背后袭来,我挥袖甩出星砂,如阮音穿透其虚影,却见艾春已握紧灵剑,剑尖指着残魂:“你本可入轮回,却困在执念里害人,值得吗?”残魂发出一声叹息,化作光点融入忘池水。
玉柚这时才注意到我们周身泛着微光的星砂与酒雾,竹剑出鞘半寸:“妳们...究竟是什么人?”“我是阮妖,她是箫妖。”我轻抚阮弦,星砂落在艾春剑穗上:“来助妳们渡心中的劫。”
玉柚的竹剑当啷落地,指着我妖尾上的星砂斑点:“妳...妳是妖怪!”艾春却忽然笑了,手铃与阮琴共鸣出细碎金光:“我就知道,雾里的琴音不是错觉。”她的指尖划过我的阮穗:“妳叫什么名字?” “汪雁南。”我轻声说,任由她的体温透过吊坠传来,玉柚的竹剑重新握紧,却在看见我替艾春挡住魔气触手时忽然愣住,那些泛着幽蓝的利爪擦过我妖尾却在触及星砂的瞬间化作齑粉,而艾春的灵剑不知何时已悬在我身侧,剑尖指着最危险的方位。
“她是阮妖,也是我的...”艾春顿了顿,手铃暗纹与阮身冰裂纹相触,“引路人。”
“疯了!”玉柚的瑚珠发饰剧烈晃动,“妖怪会吸人精气的!毛艾春,妳是不是被下了**咒?”
远处传来长老院灵鹤的清唳,赵山箫的刀穗子卷住我的腰:“雁南,灵鹤距谷口不足五里!”
“走之前…”艾春忽然拽住我袖口,将一枚刻着春字的椰壳吊坠塞进我掌心,“这个给妳,用手铃残片磨的,以后...听见铃声就来见我好不好?”
阮琴在怀中震颤不休,玉柚的吐槽声混着雾气传来:“毛艾春!妳居然在试炼中定情!”但她的竹剑却悄悄指向湖面替我们挡住即将袭来的灵鹤探查。
“下次雾起时”我转身踏入雾中,妖尾扫落她发间一片霜花“我会带着阮来听妳的剑诀。”
“雁南!”艾春的呼喊穿过雾障,“我会成为最强的剑修,强到能保护妳”
山箫的箫声混着叹息:“人类总以为保护是握剑的手,但妖怪要的...是能接住碎琴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