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扬威将军、陆招言都在，楚先生将白天的猜测说了一番。
“只是，到底是龟兹还是楼兰呢？”陈鼎沉默道。
“这个，某倒是有办法。”楚先生没有详细说，几人也都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详问。
“明日，我点一只小队随你们一同去。”陈鼎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焉那，只能做到如此。
然而楚先生摇头：“我们本想趁此机会将重伤那伊，又或者是重创匈奴大军，如今看来已是不行，我们若想依旧达成最初的想法，那必定要兵行险招。用普通士兵怕是不行，我想用江湖人士。”
“不错，此时奇能异士更有用，我点一对将士压阵，可派一些江湖人士潜入。此事宜快，雪竹，人手你可安排好了？”
楚先生淡淡得微笑：“风雨楼最是擅长这些，已经安排好，兄长可以放心。”
陈鼎沉默，这怎么又能让人放心？陈鼎看着优雅喝着药粥的人道：“多吃一点。”在坐的人，除了杨青辞，都清楚楚先生必定要亲自去，没法劝也没有理由劝。
吃完饭几人就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杨青辞陪着楚先生在院子了走几步消食，全程没有说话，之后更是沉默得扶他休息。
楚先生苦笑，青辞这是在和他闹脾气呢。
“青辞……”
杨青辞浅淡得应了一声。楚先生目不转睛得看着她整理自己的衣衫，然后将自己的外衫也脱下。楚先生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气到分房啊，回神后楚先生又有点不好意思，明明还没有成亲呢，怎么就……诶，回去就成亲。
杨青辞侧身卧到床上，楚先生往里面让了让，偏着身子看杨青辞工工整整得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青辞？”
“嗯。”杨青辞应了一声，让人听不出情绪。
楚先生凑过去，将人抱住：“阿辞，你可想过要怎样成亲？”
杨青辞一时愣住，怎么突然说到这个？“成亲？你不是都吩咐人安排了么？”
楚先生把人揽到到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将杨青辞包裹得几乎严严实实。“杂事让人安排就行，只是有些需要我们自己想想，先想想你想穿怎样的嫁衣？你喜欢绣什么？凤凰？鸳鸯？桃花？”
杨青辞贴着身边的人，配合得想：“桃花青鸟吧。”
“把酒祝东风，青鸟衔桃花，不如我们在长安成亲后，在长歌门再办一场？云雾青山，烟雨湖光，十里桃花，那景色想必是极好的。”楚先生忽然道。
“长歌门？”杨青辞有些心动，“长安办一场，长歌门再办一场，太过铺张了。”
“怎会，长安局势错综复杂，婚礼不宜办的太过盛大，倒是在长歌门，倒是可以随我们心意来，到时候我们再邀那些来不了长安的朋友去长歌门做客……”楚先生心中盘算着，“这些准备起来倒是又繁杂了许多，我让风雨楼的白管事去长歌门，协助孔念念姑娘置办东西……”
两人叨叨絮絮的聊着，温暖而又舒适得氛围让杨青辞升起了几分困意，半睡半醒间，有人在耳畔呢喃：“我们回去后就成婚了……”
杨青辞浅浅得叹了一口气，回抱住身边的人。
终是不忍心拒绝这个人的任何请求，那就陪着他做他想做的事吧。
此次远行，显然不能坐马车，就算杨青辞担心楚先生的身子，最多只能双骑照顾，几人没有先去楼兰或是龟兹，而是悄无声息得潜入进了匈奴。
“期盛真的会来么？”陆招言对期盛十分不信任，在这紧要关头，期盛若是和他们后周人还有联系，一旦被发现那就是通敌卖国。
“富贵险中搏，机会难得，若是这次不成功，期盛不是那伊的对手。”楚先生淡淡道。
陆招言不信：“期盛那只狐狸会不是那伊的对手？——来了。”
楚先生有些吃惊，来人当然不会是期盛本人，但也不是他心腹，竟然是一袭红衣的遥姬。
“这是——遥姬？”陆招言没有见过蒋遥，但是当这个女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知道她是谁了，“果然是长安之花，草原上的月亮啊！”
杨青辞也有些惊讶，上次遥姬来焉那已经被那伊察觉，为什么她依旧会答应期盛前来？
“楚先生。”遥姬红色长裙，带着金色的华丽首饰，站在草原中就是一抹最惊艳的风景。
“蒋姑娘。不知道大王子有什么发现？”
遥姬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杨青辞的脸上，她看不出这个女子看到她时在想什么，但是她确定这个女子眼中没有任何的恶意。遥姬轻飘飘得收回目光，道：“楼兰。”
“楼兰？果然是楼兰。”楚先生拱手，“多谢蒋姑娘。”
“何必多谢？这是我答应你的。”遥姬轻笑，娇媚又迷人。
那年蒋遥乘坐着花车离开长安，那时的那个女孩子坚强又胆怯，她知道自己该站出来，但是她又害怕前面的日子，还有那些少女绯色的梦境。
那时的蒋遥心中都是长安，都是后周，所以她说愿意做楚先生的探子，便是此生万劫不复，也愿意用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灌溉后周这片土地。
起码那时候，遥姬是这样想的。
楚先生拱手带着人离开，遥姬远远目送，这大概是是他们最后一次相遇了吧？那一年，她见着了镇北侯之子对着一个坐在机械椅上的人温和的说话。
她问：“陈鼎哥哥，他是谁？”
陈鼎英气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这是你的雪竹哥哥。”
这已经不是我的雪竹哥哥了，他是后周的楚先生，是杨青辞的雪竹。
杨青辞若有所感得回头，远方红色的飘带被风吹起，遥姬随风飘然起舞。“你们快看，遥姬在跳舞。”
陆招言、长云等人纷纷回头，唯有楚先生一直往前看，头都没回过，低声在杨青辞耳边道：“楼兰一直与我后周交好，这几年我们驱除匈奴大军，楼兰功不可没……”
杨青辞听着楚先生认真的说，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楼兰：
“如何？”
“先生，匈奴大军已经包围了楼兰，我们的人还在找到可以进楼兰的方法。”
楚先生揉了揉太阳穴，不出所料，便是他们快马加鞭也晚到了一步。虽然那伊分了很多兵力拖延后周，但是楼兰这样小国还是招架不住，只盼着用楼兰还算坚固的城墙抵挡住匈奴的铁骑。
“如今之际，只能刺杀？”李大公子道。
楚先生已经点过了千里香，虽然大家都觉得就算楼兰中真的有风雨楼的探子，此刻也难以向城外的他们传递什么信息。
接下来就是等着——
为了不被匈奴大军发现，几人靠着一块巨石搭了一个简单的帐篷，不敢生火，每日只能干粮就着冷水喝，晚上也只能互相靠着睡觉。
“不行，那伊的武功很高，刺杀只会打草惊蛇，若是我们能与楼兰国王联系上……”楚先生喃喃道，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压抑得低声咳嗽。
杨青辞看着楚先生愈发苍白的脸，有些心疼，默不作声得用内力温了一杯水递给他。
温热的水顺着咽喉下去，楚先生的咳嗽也好了一点。
“膝盖还疼么？”没等楚先生说什么，杨青辞已经徒手将楚先生抱在怀里，一手拦住人，一手去揉着他的膝盖。
暖流在四周环绕，楚先生从心里到身体都十分愉悦，“练琴真的能练出这么大的力气？”青海也是天生神力，可是比起杨青辞还是差很多。
“长歌门的人，自小就身边带着一把琴，吃饭睡觉，行再远的路，也必须带着。”
“这便如刀客的刀，剑客的剑。”
“是啊，青雀无尘重八斤，念庭兰重九斤三两，便是普通人，日日拿着，力气都会增大许多。”
“许多？”楚先生笑了，“夫人可举鼎拔山。”
夫人？黑暗中，杨青辞都能一眼看见那一双睿智的眼睛。
“待我们成亲后，你便是楚夫人了。”楚先生含笑着继续道。
杨青辞也笑了：“是啊，长歌门门主夫人。”
杨青辞毫不犹豫得就调侃回来，楚先生无奈的按按她的手心。两人轻声交谈了两句，就相拥缓缓睡去。
等待的日子没有太长，马上楼兰忍受不了匈奴的铁骑，派出使臣求和。
一行楼兰使臣弓着身子卑微得走到匈奴营帐附近，毫无意外受到了匈奴人的嘲讽和冷遇。那伊说，可以接受楼兰的投降，但楼兰国王必须亲自打开城门迎接匈奴大军进城。
楼兰使臣脸色灰白得回去，然而没有人注意，使臣中有一个人在路上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又跟着众人悄无声息得回去。
“先生，有消息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胡木片？”陆招言凑过来看，“反面有字？”
楚先生将胡木片翻过来给陆招言看，“这有字？怎么只有一些划痕？”
楚先生将胡木放在一边，抹平了旁边的沙子，在沙子上将划痕拓印出来。
李大公子摸摸下巴：“长云，你看出什么没有？”
长云蹲在李大公子旁边，老老实实得摇头。
“你也不知道？你们风雨楼的传递密码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是十年前风雨楼传递信息的密码了，长云是不知道的。”楚先生闭上眼，帮长云解释，脑中已经熟练得将那些似乎毫无规律的划痕按照方向发出了几类，“横一，竖三，左斜五。明日，正西方向，五里地。”
听着楚先生的话，杨青辞若有所悟：“原来如此，以横代表日子，竖代表方向，其他方向又代表其他意思，这种方法传递消息倒是不容易被发现。”
“不错，只是想破译其中代表的意思也很简单，一旦知道规律，这密码也就不算密码了，所以这种方法早已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