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约定的地点准备好,果然出来了一个使臣打扮的人,那人上下打量几人,看到杨青辞,短暂得被惊艳后反而有些不满,最后还是将信将疑得打开了随身带的包袱,包袱里时几套男装,几人毫不犹豫得换上衣服。
那人用楼兰话说了一句,陆招言应了一声,也是楼兰话,那人有些惊讶,又高兴得说了几句。
“我们跟他走。”陆招言摆摆手。
楼兰城门大开,楼兰士兵围着一群身着华丽的楼兰贵族,似乎在等什么。城门口的声势浩大,反而没有人注意到,一行人毫不起眼得从一堆杂草掩盖的城墙处,抓住和城墙融为一体的绳索,几下就消失。
李大公子第一次来楼兰,艳丽的异域风情建筑此刻异常萧索。做惯良民的李大公子有些兴奋又有些惴惴不安,小声凑到楚先生身边问:“我们的线人是谁啊?看着在楼兰地位不低啊。”
谁知楚先生却摇头:“某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大公子控制不住自己惊悚的表情,“你都不知道线人是谁,就这样大摇大摆得进来?”
楚先生脸色惨白,笑得却一脸温和:“不进来看看,怎么知道?”
李大公子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仿佛又看见那个态度良好就是死不配合治疗的重病伤患了。
使臣流利得带着几个人从侧门走进一做府邸,对着楚先生说了几句,就马上离开了。
“他让我们先等一下。”
李大公子耸耸肩,对目前状况已经认了,破罐子破摔得开始观摩人家府邸。“这官宅,在楼兰都地位不低吧?”
陆招言抱着手中被抹布抱起来的鎏金刀道:“在楼兰想有这么大的官邸,这地位岂止是不低。”
李大公子东看看西看看,和陆招言有说没说得边聊边等,这一等等到天黑,宅子的主人才出现。
来人身穿楼兰服,头戴翎羽,然而面孔却与楼兰人的深邃不一样,反而倒是像后周人。
“楚先生。”那人一眼认出了楚先生。
楚先生起身拱手:“在下正是楚某。”
那人见楚先生起身,竟然亲自过来扶他,杨青辞本能得想挡住,被楚先生拉了一下。
那人注意到杨青辞的防备,倒是没有在意,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楚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二十年前我还是镇北侯坐下的一个小小传令官,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能见到小少爷。”
小少爷,彼时楚雪竹拜镇北侯为师,镇北侯视他如亲子,下属也都以小少爷称呼楚先生。
楚先生沉思一下,硬生生从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原来是马叔啊。”
那人愣了片刻,没想到楚先生竟然还记得自己,一时间百感交集:“那一年在玉门关,我伤了腿没法上战场,以为这一辈子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侯爷和小少爷还记得我们这些废人,百般照拂。后来听到听到侯爷含冤而死的消息,我等恨不得以头抢地,却没有丝毫办法,然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侯爷沉冤得雪,小少爷也功成名就,我等将士也算是心安了呀!”马大人提到往事,眼眶红了几分。
在座的中的几人,杨青辞没有经历过这些,长云和陆招言那时年纪也不大,很多都记得不清楚,李大公子被李老保护得极好,待在杭州李宅中醉心医术。虽然没法感同身受,却都安静地听着马大人和楚先生的寒暄,即使再忧心楼兰如今的情况也没有打断。
“我记得马叔那时是想在关东一带做一些生意的,怎么后来到了楼兰?”楚先生顺着马大人的话问。
“那时我们几个战场下来的老弱病残是想着一起做做生意,在关东做了一阵,攒了一些钱,后来跟风往边界做一些走私的活,想探听点关外的消息,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我们在沙漠里遇到了沙匪,我几个老哥们人没了大半,在沙漠中苟延残喘,没想到遇到了一队楼兰人,他们也是遭遇了沙匪,同命相怜下索性结伴而行。后来我才知我们以为的楼兰商贩其实是楼兰国师,之后我们也渐渐在楼兰这边定居下来了。”
“原来如此啊!这几年楼兰与后周交好,一直站在后周这边,想来也有马叔的功劳!”
马大人摆手:“我伤了腿,不能为侯爷冲锋陷阵,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知如今楼兰形势如何,还望马叔相告。”楚先生将话题拉回正事,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
“楼兰被匈奴包围了半个月,城中的粮食也快告罄,老国王不想大动干戈,愿向匈奴投降,可是国师并不同意。白日里那伊提出说要国王亲自开城门投降迎接匈奴大军进楼兰,虽然屈辱,不过我观国王的意思,似乎还是同意的。”马大人叹了一口气,尽管这几年在国师的扶持下,他在楼兰已经站稳脚跟,但是在这种事上却是很难有什么话语权。
“国师是不愿降么?”
马大人点头:“确实,若是投降匈奴就可以免除灾祸,后周也不会分崩离析了十多年。楼兰也是,这道理我懂,国师也懂。我们是想着趁匈奴人不备,封城围剿,直取二皇子项上人头!”
楚先生和杨青辞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想法。“匈奴一半兵马围堵后周,后周无法前来救援,但是为了后周的未来,此次势必要重创匈奴二皇子,这与楼兰的立场相同。某愿助马叔一臂之力。”
“好!”
两人还要再议,下人来报告什么,马大人听了叹了一口气,让一个老仆带楚先生他们下去。
那老仆也是后周人,是马大人的战友,一条手臂留在了战场。
“张叔,刚刚是楼兰公主找马叔?”
老仆连连摆手:“先生叫我老张就行——大人是公主的拳脚师父,所以公主很是亲近老马。今日大人跟着国师去议和,才刚回来,想必公主也是关心议和情况。”
老张言语之间对这位楼兰公主也很是喜欢,提到这位公主,倒是不由自主地多聊了几句。
到了马大人的安排的住处,楚先生原本还想等马大人再过来商议细节,却被所有人联合起来服了安眠的药,送到了床上。楚先生无奈得摇摇头,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窝,终是撑不住了,半是昏厥半是睡觉的失去知觉。
李大公子小声得替楚先生把脉,轻微得叹了一口气:“回头不知道又要养多久啊!”
杨青辞咬咬舌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却是毫无办法。“眼下先不说别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我这次见到招言,本来觉得气色还好,以为已经养好了。”陆招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低声道。
“就他这身子,还能养好?不过是恢复点元气罢了。”李大公子想了想又道:“我晚上就制一些药丸让他含在嘴里养神。”
说着李大公子就去了他那间房,几人心中有事睡不着觉索性陪李大公子制药丸。
“说起来风雨楼的势力确实大啊,没想到连楼兰朝中都有探子!”李大公子边熬着药汁边感叹。
长云拿着一把羽毛扇帮李大公子掌控着火候。“先生和我说过,风雨楼的人都是西北军营中因受伤无法再上战场的人,那时朝廷本来就没有钱,连将士的军饷都发不出,何况这些伤患?这些人伤了身体,便是回乡也无营生养活自己,还要受人白眼,先生每每想到这里,总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他们,于是和这些伤患说风雨楼可以收消息,很多消息其实都没有什么用,但是风雨楼还是支付一笔费用,好让这些人好好活着。”
“原来是这样啊!”杨青辞感叹,“我原以为是风雨楼多年经营才培养出这么多探子,没想到却是为了犒劳退役的士兵。”
长云点头:“我听楼里的前辈说,起先风雨楼入不敷出,但是先生还是坚持,好在先生自己擅长经商,又遇到寒梅老人愿意无偿资助,慢慢的风雨楼竟然成了天下第一的消息楼。诶,先生做什么都很厉害!”
长云骄傲得小声夸一句,众人心中也是极为认同。
夜深,马大人还是过来了一趟,知道楚先生已经睡了,倒是没有惊讶,毕竟与楚先生智谋无双齐名的就是他一身的病痛。
“小少爷这病怎么样了?”马大人脸上是驱不散的愁容,但还是关心着问。
李大公子苦笑一声,没有多说,马大人叹了一口气。“小少爷可说过,怎么安排?”
提到正事,几人默契得看向杨青辞。
“我们刚到楼兰,具体情况并未了解,先生是想着以国师计划为主,我们从旁协助。这次我们带的人不多,但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可以一敌百,到时候还要马大人安排他们入城。”
马大人点头,心中有些放心。“待匈奴大军进城后,晚上国王设宴款待,国师准备了迷药下在酒中,宴中会有公主献舞,到时候公主会把那伊引到后院,到时候后院安排杀手刺杀那伊,宴会安排将士围剿匈奴人。”
杨青辞没有评价什么,陆招言倒是好奇得问了一句:“公主,是今晚来找你的那位公主么?”
马大人点头:“楼兰皇室……也就这位卡扎尔公主还有一些贵族血气。”
“卡扎尔公主的武功怎么样,这么危险的事让一位公主做么?”陆招言问。
马大人摇头:“卡扎尔公主勤勉,武功不差,可是肯定比不上那伊。还有,安排那么多后周人到刺杀中,还是要和国师商议,小少爷身份尊贵,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请的江湖朋友,以国师对我的信任,必定不会介意。”
杨青辞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说是扬威将军派来救助楼兰的。”
“不错,这么能人,若说是江湖朋友确实有些奇怪。国师那边大家放心,我会安排好!”马大人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