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人？”李大公子跟着走出王家，被王家面前的人流惊呆了。
“这哪是算多了？青辞姐姐是三月花神，我是四月，二月花神来接三月桃花神，正好我是四月花神，大家一起走，等十二月花神都接上了，差不多全程的人都出来了。”王之薇边招呼着让人将做好桃花花神车和牡丹花神车候在大门口。
李大公子诧异：“先前倒是不知道金陵的花朝节这么壮观！”
王之薇努力端着样子，看着远方的队伍走近。“待会儿还要壮观呢，诶，青辞姐姐你先上花车！”
花车是那种仿古的军事指挥马车，马车四周都用十二季的绢花装饰，素雅又不会喧宾夺主。
杨青辞提着长长的纱裙利落得抬脚上马车，王之薇也跟着上了她的那辆花车。一滴泉水落在了金陵城，缓缓得流过金陵的街道，街坊中其他的水滴也流出来，缓缓得汇合在一起，渐渐成了一条长龙，蜿蜒巍峨。
李大公子跟着杨青辞他们，在队伍的前端，然而往前看看不到头，往后看也看不到头，瞬间咂舌；“这是有多少人？”
杨以仁也是震惊：“先前我还和大哥来过一次花朝节，没有这么多人啊！”
楚先生也兴致勃勃得四处看着：“户部登记里面金陵大约有二十万人口，有这样的规模也不奇怪，其实长安这几年人口已经快过四十万了，若是也这样，怕是朱雀大道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杨青辞也偏过头说话：“我也是没想到有那么多人。雪竹你上次还抱歉说后周离开元盛世还差的很远，我看如今这样的景象，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楚先生望着前方的队伍，心中忽然就放松了：“看着这样的景象，忽然就觉得，某做再多都是值的。”
朝廷上的刀光血影，苦苦挣扎的残躯病体，还有远方死守边疆可能会一辈子都回不来的战士，皆有了支撑下去的理由。
一行人浩浩荡荡得走到花神庙，原本索然无趣的行程，竟然因为人多似乎都有无尽的热闹。花神庙门口，金陵的官兵怕人多出事，全部出动来维持秩序，就这样花神庙门口也是堵得水泄不通。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十二花神才和赞者礼官汇合。
王之薇拎起长长的裙摆在厢房坐下，马上一群丫鬟就围上去，补妆的补妆，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料到会有各种事故导致赶不上原定的时间，所以我们都早早出发了，结果还是错过了时辰。”王之薇想到什么，忽然笑了，“青辞你记得扮十月芙蓉花神的林久娥么？她拿顶花冠是象牙做的，原先没想到要拖这么久，这会儿戴的她估计脖子都僵了！”
杨青辞一下子还没想起来，青海先道：“原来拿顶花冠是象牙做的啊！真的很好看！”
王之薇撇嘴，阴阳怪气道：“能不好看么？据说是林久娥的舅舅意外得来的，炫耀了好久呢，这会儿才舍得拿出来戴一下。”一下子夺了她金丝缠花牡丹的光芒。
“这是象牙？”楚先生忽然开口。
王之薇想到楚先生之前的动作，以为他是对首饰感兴趣：“是象牙啊，她前些日子还在炫耀，那一整块象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杨青辞隐约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于是轻声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劲？”
楚先生笑着摇头：“只是奇怪，如此洁白剔透的整块象牙，都是贡品，金陵林家，未曾听说过这家，没想到挺有能耐的。”
闻言一直没察觉到不对劲的杨以仁也皱眉：“是啊，如此品级的象牙都是作为贡品的。金陵林家是近几年兴起的，没想到不过几年时间，林家嫡女就可以做十二月花神，地位直逼王氏，这本就很不寻常，如今这象牙花冠也是佐证了这一点。”
“林家是靠舶来品兴起的，会不会是他们有自己的途径偷运来这些贡品？”王之薇猜测。
杨以仁沉稳道：“有可能。”
“诶，先不聊这些了，马上要开始祭祀了，青辞，整理好了么？我们先出去吧！”
杨青辞轻轻捏了一下楚先生的手，一下子将楚先生脑中盘旋的事都捏走了，看着楚先生微微一笑，杨青辞才放心得离开。
“啧啧啧，雪竹，你刚刚笑得真恶心。”李大公子咂嘴。
楚先生轻飘飘得瞥了李大公子一眼：“临渊羡鱼,不如回家织网，长松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李大公子：“笑话！我会羡慕你？”
“今重欢四年花朝，乃百花诞辰，群卉之芳时……”窗外赞者的声音传来，几人不约而同得看向窗外。十二位花神一次接过香，朝着花神像参拜，百姓们先到的已经挤在花神庙四周围观，迟到一点的已经被官差拦在花神庙外，但还是兴趣盎然得听着里头的动静。
李大公子感叹一声：“原来不过是女孩子过家家玩的，如今却搞出这么大阵仗！”
花神拜完，十二花神献礼，杨青辞当仁不让得作为琴师，其他的几位有吹笛，有鼓瑟，剩下的以王之薇为首跳舞。
琴音一出，杨以仁笑了：“都说曲为舞伴，可是师父这一弹，所有人怕是看不到其他的了。”确实，便是不懂音律之人，也能听出这曲子弹得是极好的，有些人更是已经开始打听今年的桃花神是哪家姑娘，是否婚配。
李大公子也乐了：“这凭空就多出了多少情敌啊！”
楚先生心中都是远处那个白衣人，没有搭理李大公子的戏谑。杨青辞坐在旁边，一身白色的纱裙散开，上面缀着的粉色花瓣像是从桃树上飘下来的。杨青辞抬手抚琴，仿佛是一只在山林中一只仙鹿，自成一个空间。
祭祀结束，王之薇几乎是跑着回来：“热死我了，今天怎么这么晒！”杨青辞没什么感觉，不过看王之薇额头上都是汗，想必是真的热了。
“这身衣服太沉了，青辞，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
李大公子乐了：“这身行头你们折腾了这么久，就穿这么一会儿？”
王之薇翻了一个白眼：“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什么！”
等王之薇拆了满头的朱钗，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杨青辞早就已经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长裙。
“诶呀，总算舒服了。”王之薇长舒一口气，“我们去吃斋饭吧，歇一会再去踏青。”因为来的人多，花神庙的人忙不过，只备了简单的清汤面一人一碗，白净的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寡淡倒也不难吃。
吃完斋饭的众人陆陆续续往玄武湖走去，俊男靓女，嬉笑玩耍，说是踏青倒是更像是少男少女的相亲。杨青辞他们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安排了一艘画舫，游湖一圈便慢悠悠得回去了。
往年这时候王之薇都是玩到夜深才回家的，然而杨青辞走了，她忽然也觉得无趣了，懒懒散散得回王家。“今天怎么没见到阿远？”
侍女支支吾吾得想回复，王之薇也没什么耐心听：“算了，去他院子看看。”
王远的院子很偏，王夫人说是怕人影响王远读书特意安排的。快到了王远院子，王之薇才想到王远院中还有一个她最讨厌见到的人——王远母亲。
“哟，是王家大小姐啊。”王远母亲单名一个慧，虽然本人和慧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姨母。”
“大小姐怎么来慧娘的院子了，这要是污了大小姐的眼怎么办？”
真的是熟悉的尖酸刻薄，熟悉得疾世愤俗，王之薇懒得搭理，直接喊道：“王远呢？”
“远儿还在读书呢，我们可不比大小姐，还是要靠读书出人头地。”
王之薇听到王远的动向，就直接越过慧娘走过去。慧娘自己把自己气得直接喘气，但是也只能小声埋怨：“什么王家大小姐，这么不懂规矩……”
“你怎么在读书，今日花朝节，你都没有出去么？”王远早就听见院中王之薇和慧娘的声音，因此没有丝毫惊讶。
“先生还有一些作业，我没有完成。”
“什么作业？”王之薇伸手就去拿，看了一眼，果断放弃，“诶呀，又不差这一天，今天可是花朝节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到什么，王之薇忽然凑过去小声道：“你应该带你娘去看看，省的她每日无事就瞎想！”
猛然一股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王远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我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请你们多担待一些。”
王之薇不好意思得摆手：“诶，姨母还好啦。晚上还有花灯，出去玩么？”
王远摇头；“还有作业没写完。”
王之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先生也真是的，那你做功课去吧，晚上我给你带好玩的！”
实在拒绝少女太多次了，王远再也硬不下心拒绝，微微疏远道：“多谢小姐。”
王之薇摆手，溜达出院子。丫头听到刚刚王之薇和王远的话，追着王之薇道：“小姐晚上还要出去玩，这会儿要不要沐浴更衣？”
王之薇瞬间恹恹道：“去玩什么啊，回去休息！”
王之薇陪着父母吃了晚饭就倦倦得靠在春凳上，想到什么吩咐身边的丫头：“晚上不是有花灯么？你吃去看看有什么稀奇得，买回来。”
不过半个时辰，小丫头就带着一堆东西回来：“小姐，今晚看花灯的人好多啊！街上有一盏很大的宝石花灯，不过要答题才能拿，小姐我拿不到……”
王之薇翻了翻小丫头买的东西：“这些花灯和元宵的时候也差不多啊，这些你给母亲送去，这些你送到……表哥那。”
小丫头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问：“小姐，你自己不留一点玩么？”
王之薇起身卧倒在塌上：“我又不缺，你送去吧。”
小丫头懵懵懂懂得出门，忽然福至心灵，小姐吩咐她出去买东西，是因为下午答应了表少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