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消失许久的沃尔特再次撞开门。
褚知和知道变成人很难，他从来没去想象过沃尔特的人形是什么样的。
见到他的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褚知和的胸腔里涌动着。
他的视线无法从沃尔特的脸上移开，因为上面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对于沃尔特变成人这件事，最崩溃的不是郴铭，而是伊桑，当它从沙发底下爬出来，借助嗅觉和模糊的视力，几乎立刻就发现沃尔特变成了人形。
它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化成人形的难度它是知道的，没想到沃尔特竟然成功了。
然后才是崩溃，显然这种情绪的强烈程度远超前一种，它待在原地，眼泪哗哗往下流。
褚知和找出医药箱，正在用碘伏给沃尔特身上的伤口消毒。
郴铭作为罪魁祸首，原以为会受到褚知和的责怪，毕竟他下手不轻，可褚知和什么都没说。
沃尔特有些拘谨地坐在褚知和身旁，从他的五官中，隐约可见郴铭和褚知和的影子，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连手也是胖乎乎的，这样乖巧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褚知和把他脸上的伤口消好毒，打算看下身上的伤。
沃尔特上身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卡通短袖，上面血迹斑斑的，裤子也很旧，没穿鞋，衣领卡脖子卡得厉害——穿反了，这件短袖把粉色小熊头印在了背面。
褚知和把他的上衣脱掉，问：“从哪里找的衣服？”
“是在路边，”沃尔特指着花掉的小熊头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
褚知和的心猛地一疼，“……不是很难变成人吗？”
说到这个，沃尔特立马昂首挺胸：“也没有很难，妈妈，我是不是特别棒！”
褚知和苦涩地嗯了声。
褚知和给他洗了澡，两件旧衣服放进洗衣机里，他和郴铭的衣服沃尔特都不能穿，只能先围着浴巾。
桌子上剩着吃到一半的早餐，郴铭又下了碗馄饨，沃尔特坐在褚知和旁边的椅子上，褚知和正教他用勺子，“很热，吹一吹再吃。”
沃尔特点点头。
伊桑被放进一个新的玻璃缸中，默默看着他们吃早饭。
褚知和心里很乱，没注意到情绪低落的伊桑。
衣服很快就烘干了，褚知和教沃尔特认衣服的反正，穿上后沃尔特发现小熊没有了，还有点不开心。
家里没有小孩穿的鞋，郴铭只能抱着沃尔特去商店，到地方后先去了鞋区，沃尔特酷爱熊头，指着那双凉鞋说：“妈妈我要这个！”
郴铭把他放下来，沃尔特跑过去把鞋拿起来给褚知和看。
褚知和看了看鞋码，让售货员拿了双合适的。
沃尔特欢天喜地地换上鞋，然后一把牵住褚知和的手。
沃尔特的手小小的，仅仅只是这样牵着他，褚知和就有种不知所措的慌乱，显然他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郴铭抱肩跟在一旁，从褚知和对沃尔特过多的关注中，体会到了沃尔特带来的威胁。
他们来到童装区，熊头大概是救过沃尔特的命，他只喜欢带熊头的衣服，褚知和很有溺爱孩子的潜质，一连给买了七八套夏装，还不包括睡衣。
买完鞋子和衣服，褚知和又带着沃尔特去了零食区。
他们从来没逛过这么久的商超，久到郴铭都有些不耐烦，本以为买完零食就能回去，但褚知和带着沃尔特又去了玩偶店。
“妈妈，我想要这个熊！”
褚知和看着那只憨态可掬的玩偶熊，想起了伊桑，衣服、鞋子和零食伊桑都不需要，那带一个玩偶给它吧。
褚知和拿着两只玩具熊结账，郴铭提着大包小包感慨终于结束了。
家中空无一人，只有几根触手在打扫卫生，伊桑飘在水面上，俨然一副哭晕过去的模样，又过了一会，它的触手摇晃了两下。
孤单的伊桑攀着玻璃缸把自己挂在缸沿上，足足挂了一个小时才听到开门声。
客厅的桌几上很快摆满零食，沃尔特抱着熊看电视，褚知和拿着玩偶朝伊桑走去，用指腹摸了摸它的脑袋，把玩偶放在玻璃缸旁。
然后他就开始用剪刀拆标签，按衣服的颜色深浅分开，再放进洗衣机里洗。
沃尔特拆了一包薯片，跑过来把第一片放进褚知和嘴里，褚知和张嘴吃了，说：“谢谢。”
沃尔特忽闪着大眼睛，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谢！”
很快，他的衣服就晒满了整个阳台，褚知和把睡衣放在烘干机里烘，半个小时就干了，沃尔特身上的旧衣服被换下来，穿上那身有好多小熊头的新衣服。
郴铭在厨房剁肉馅，他没用绞肉机，自己拿着把刀把案板剁得哐哐响，颇有些泄愤的意味。
孩子能不能挽救父母的爱情他不知道，但沃尔特一定就是来捣乱的。
像它这种脑子不灵光的幼崽就应该待在海里，混进人类社会对它来说没一点好处，说不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郴铭越想越生气，一用力哐一下把案板劈开了，他把剁好的猪肉盛进盆里，拎起案板放在一边。
午饭郴铭做了四菜一汤，沃尔特不会用筷子，褚知和教了两遍都夹不起菜，那就只能用勺子了。
四个菜里只有肉沫青豆能用勺子舀起来，幸而郴铭用了一个深盘盛的，否则都要被沃尔特弄撒，但他像无法控制右手一样，满盘子乱舀，但最后勺子里只有两粒青豆。
褚知和帮忙用他的勺子舀了半勺，沃尔特握着勺子：“谢谢妈妈。”
说着把整个勺子塞进嘴里。
然后，沃尔特就被分盘了，褚知和把每样菜都夹出来一些，让他自己用一个盘子吃饭。
吃过午饭后，他们到沙发上看电视，是动画片，看得褚知和想睡觉，他撑了一会发现实在困得厉害，就上楼休息了，郴铭也跟着走了，客厅只剩伊桑和沃尔特。
沃尔特这时拿着两顶帽子站在玻璃缸前，朝伊桑炫耀道：“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帽子，说出门的时候会被晒到，要记得戴帽子，一个是小黄鸭，一个是小海豚。”
说完他用手指了指晾衣杆，“这些都是妈妈给我买的，1、2、3、4、5、6、7、8、9……”他数到9后，又开始从1开始数，最后总结道：“这些你都没有！”
成功把本来硬憋着不哭的伊桑气哭，见人哭了，他非但不收敛，反而做了个鬼脸：“爱哭鬼！”
实在是贱的很。
房子的隔音很好，楼下这点不算大的动静并没传到楼上。
褚知和躺在床上打算午睡，没一会发现自己逐渐清醒，像做梦一样，沃尔特竟然变成人了。
他睁开眼睛，用手机在网上搜索评分比较高的育儿书。
褚知和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甫一出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更多的是茫然失措，该怎么教育他呢？还要不要送孩子去上学？
郴铭忽然靠过来，在看到褚知和手机上的内容后皱起了眉。
沃尔特值得阿和费这么多精力？
他理了下措辞：“阿和，沃尔特和人类婴儿不一样，这些理论不能套用。”
褚知和滑动屏幕的手顿了下，他问：“哪里不一样。”
郴铭想说没人类婴儿娇气，但又觉得可能会让褚知和认为他想苛待沃尔特，于是只能找另一个理由。
“沃尔特的外形是六七岁的孩子，但这却是他变成人的第一天。”
褚知和叹了口气：“看来需要尽快让沃尔特熟悉一下人类社会了。”
众所周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在日头没那么毒了之后，褚知和带着沃尔特又出门了。
褚知和花更多心思在沃尔特身上了，这绝对不是郴铭原本的意图。
褚知和牵着沃尔特的手，日头不大毒，但阳光还有些刺眼，他戴了一顶棒球帽，沃尔特泽戴着那顶小黄鸭的渔夫帽。
有件事情他想纠正沃尔特，其实倒也不算是纠正，因为沃尔特没叫错。
“沃尔特，以后在别人面前，要叫我爸爸。”
在日常交流中，孕育胎儿的一方被习惯性地成为妈妈/母亲，伊桑和沃尔特叫他妈妈没什么问题，但在“正常”情况下，男性没有妊娠能力。
褚知和做不到完全不受外界干扰，所以只能让沃尔特改变一下对他的称呼。
“爸爸？”沃尔特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叫妈妈爸爸呢？”
“因为我是男人，在人类社会，孩子称呼父母中男性一方爸爸。”
沃尔特没听懂，不过既然妈妈这样和他说了，他一定会照做的，“爸爸！”
褚知和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被摸头的沃尔特瞬间心花怒放。
褚知和把沃尔特带进超市，把一些常见用品的名字教给他，沃尔特几乎可以认全，因为动画片里都有讲。
褚知和牵着他的手，觉得自己如同大雾般的人生有了前进的方向。
郴铭看了眼墙上悬挂的钟表，已经五点半了。
明明上午才带着沃尔特去了超市，怎么下午还要出门？
过了一会郴铭决定去找他们。
小岛不大，凭借着嗅觉，郴铭甚至可以知道褚知和去过哪些地方，最后他在岸堤上找到两人。
褚知和出神地望向远处暮色中的云彩，手里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冰激凌，沃尔特满脑子都是吃，好看的晚霞不如手里的两个冰激凌，他吃得很磕碜，弄得嘴边和鼻尖都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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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