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冲动了。”
少凌说完又看向镜延，面无表情道：“蕴养树就在后院，你若要敷药，就自己去采叶捣药。”
“你说得倒对，我应该先治好我的脸再和你算账。”
镜延说完就转身而去。
宁圆姜怕他对司命殿不熟，再弄出什么乱子，本想叫灵宣或者小榆带一下路，但回首一看，那二人早在她生气之时就溜走了。
她无奈地看了眼少凌，瞬间放弃让他前去。
少凌见她看过来，本想好好和她解释一下是镜延出口挑衅在先。
但还未开口，就见她追着镜延而去。
“镜延，等我一下，我给你带路——”
少凌眉峰压了下来，眸光盯着她朝旁人奔去的背影，面目晦暗不明。
镜延听见身后声音，驻足而立。
宁圆姜追上他，“我带你去找蕴养树。”
镜延笑，扯动脸部肌肉，显得那道结痂的疤更加吓人了。
宁圆姜眼神一缩，偏过头，“快走吧。”
她将人带到蕴养树前，又仔细讲了一遍注意事项。
镜延偏头看着她，从他的位置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他的目光被她长长的睫毛吸引，随后又被她脸上几不可见地细小绒毛吸引，他不禁想到狐族中那些刚刚化成人形的狐狸。
狐狸皆以毛发繁多，柔光水滑为美，狐族又是个极其爱美的种族，所以未修得人形的狐狸大多毛发旺盛。
但人类除了头发外其余地方又以无毛为美，一些修为不精湛的狐族就难以平衡两者。
镜延还记得他第一次由狐狸化成人，看着镜子里的毛脸男子，简直想要回炉重造。
幸好没过多久，他便已经可以完全控制狐狸和人形时的毛发变化。
“你有原形吗？”镜延好奇地问她。
“没有，未成仙之前，我是凡人。”
“凡人？”镜延不掩饰惊讶之色，“据说凡人要成仙需要十世为人，且世世功德圆满，并且还要体验人生七苦之后仍能保持初心方能成仙。”
“只要是凡人飞升成仙的，仙品皆为上仙，功德越高，法力越高，据我所知，上清仙尊就是凡人飞升成仙，他初入天宫就是变幻仙力。”
镜延说罢又看了她一眼，“可我瞧你的性子不像是经历十世轮回之人，而且你的法力很低。”
他说得都对，宁圆姜想反驳也没法反驳，只好苦涩一笑，“我是由仙人点化成仙的。”
镜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缓过神之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宁圆姜漠然地看着他，“很好笑吗？”
“那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知是哪位仙人点化的你？”
“不知道！”宁圆姜有些烦闷。
镜延止了笑，又道：“你别误会，我就是瞧你毛发稀少，好奇你是不是无毛灵兽成仙。”
宁圆姜看向他，什么意思，说她头发少？
镜延及时补充道：“不是说你头发少的意思，是说你除了头发之外，身体其他部位的毛发几乎没有，而我们狐狸都追求毛发旺盛，你们人类又以无毛为美。”
宁圆姜明白了，“我瞧你也不像有汗毛的样子。”
“你的狐狸原型不会只有头顶有毛吧？”宁圆姜眯起眼睛故意这般说。
镜延表情空了一瞬，他立马证明己身，化作原形。
他突如起来的动作晃了宁圆姜一下，她看着眼前这只有半人高的狐狸，惊呆了下巴。
宁圆姜想起了狐狸木雕，少凌说得果然没错，他的原型简直就是狐狸木雕放大数倍的样子。
镜延脸上的伤口被长长的毛发遮盖，倒也看不出来。
此时，太阳正高高挂起，在阳光下的狐狸毛发仿佛是五颜六色的，又光滑又水润，甚至比灵宣的毛发还要漂亮！
宁圆姜承认这一刻，她被蛊到了。
这么大一只毛茸茸，试问谁能忍住！
宁圆姜回过神来时，她的手已经触摸到了狐狸柔软顺滑的毛发。
手感真好！
镜延浑身一抖，下意识想躲开，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又强行忍下来。
“摸起来比灵宣还要舒服。”宁圆姜控制不住地上扬嘴角。
灵光一闪，镜延又变了回来。
宁圆姜瞬间回过神来，收敛脸上的笑意，她恢复成平淡的表情，但二人之间的距离莫名拉进了一些，
她真诚地如夸赞道：“少主的人形和原形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丽。”
唯有质朴的美丽二字，才能形容她此刻的感想。
*
司命殿某处房屋顶上，灵宣正蹲在绿瓦之上抬起前爪为自己清洗，她清洗得认真，没注意身后有一人向她走来。
直到她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灵宣才瞬间弹起，震惊地望向来人。
少凌回味着手掌的触感，他仔细看了眼灵宣的毛发，脑海中又回忆起方才所见，两厢对比，不知意识到什么，脸色越发凝重。
灵宣见是少凌，炸起的毛渐渐落了下来，她疑惑又警惕地看着他。
“司命仙君找我有事？”灵宣变回了人形。
少凌沉声问道：“她很喜欢你的毛发？”
灵宣反应了片刻，意识到他是在说圆姜，便骄傲地抬首挺胸，“那是自然，我的毛发手感绝佳，圆姜喜欢毛茸茸的一切，但毛茸茸中她最喜欢我。”
“狐狸的毛发和你的比起来谁的更好？”
“当然是我的！”灵宣说完意识到什么，她盯着他，“仙君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少凌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灵宣越想越觉得他奇怪，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少凌跃上梨树，此时旁边已经没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他不断回忆着方才就在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他其实一直知道她喜欢毛茸茸的触感，喜欢长满柔软毛发的灵兽，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直到镜延那家伙在她面前变成狐狸，而她满心欢喜地触摸之时，他才猛然察觉到一股危机感，这股危机感比之雷霆要更为猛烈。
而且，很明显镜延对她也不怀好心。
少凌生来就是人形，他没有毛茸茸的毛发，不能让她对他上下其手，光凭这一点他就输了。
‘少主的人形和原形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丽。’
“难得一见？”
“美丽？”
少凌靠在树干之上，摘了一片叶子盖住眼睛，同时也盖住了眼底让人见之便心惊的深渊漩涡。
翌日。
宁圆姜想要找少凌商量一下关于烛火仙君命理籍一事，可她敲了老半天都不见有人开门。
她试探地推了推门，发现门不禁没锁而且里面也没人。
“一大早就出去了吗？”正当她疑惑之时，少凌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什么事？”语气冷淡。
宁圆姜转过身来，猝不及防被他眼底那一圈淡青色的痕迹惊了一下。
“你昨晚一夜未睡？”
少凌嗯了一下。
“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你皮肤这么白，黑眼圈就特别明显，显得你整个人都不精神了，不好看了。”宁圆姜张口就来。
“不好看了？”少凌原本懒洋洋地眼神在听到这四个字之时猛然发射出精光。
宁圆姜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是关心你，你若是不喜欢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你当真觉得我不好看？”少凌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多时的问题。
若是平常，宁圆姜定是不会好好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此刻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宁圆姜思考了一番回答道：“我说实话，在我心中你是第二好看的人。”
少凌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揪起。
“谁是第一？”
“缥缈啊。”宁圆姜笑了笑，“在我心中缥缈就是最好看，最漂亮的人。 ”
“我还以为会是镜延。”少凌不由回忆起镜延以前的样子，比之他可是差远了，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成了狐族少主，而且他的功法也是纯正的狐族妖法，没有一点从前的影子，不止如此，他的性子和从前相比，也有了不少的变化。可以说，若不是他自己跑来刺杀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只怕难以发现他。
若非如此，他早在发现他的那一刻，就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将他封印。
“他的脸还没好，所以他暂居第三。”
少凌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就又猛地吊起，本就一夜未睡，他感觉自己要承受不住晕过去了。
“也就是说他脸好了，他就是第二，我就是第三了？”
宁圆姜看他面色不虞，心中也觉得奇怪，他以前看上去也不像是在乎外貌的人，怎么今日开始钻牛角尖了。
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没有，你比他好看！”
闻言，少凌的一颗心才终于缓缓落下。
声音也变得柔缓，“你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烛火仙君命理籍一事，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我们去书房说。”
宁圆姜看着他尤为明显的黑眼圈，担忧道：“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下午再来找你。”
少凌的疲惫早在她说他比镜延好看时一销而空了。
“既是仙人，十日不睡也无妨。”
宁圆姜闻言便不再说些什么，二人来到了书房，这里存放着司命殿所有的命理籍。
命理籍只能使用一次，使用过的命理籍封面之上会自动显示使用它的人名。
宁圆姜从书架上挑选了历劫成功的仙君所使用的命理籍。
随后又转身走向另一处，从中取出了一本，将这些分别放在放在二人面前。
“这边是我写得帮助仙人历劫成功的命理籍。她说完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本是你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