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都不在乎的，都没影的事情，认识我的人看了都会笑的。”
周宁不知道她利用自身热度把流量引给了新人文茵，叶乔也不想在她这位专职做家庭主妇的好友面前显摆，所以就没提这茬。
“我怎么也算体验了一把艺人的待遇，你不知道每天出门被狗仔盯着，真有种我已成名成腕的错觉。不说了，‘虽迟但到’，谢谢你和老杨的关心啊。所以…… ”叶乔嘻嘻笑着说，“今天这顿你请好了……再来份藤椒鸡。”
看到好友云淡风轻，周宁也稍稍放下了心，自觉地又摊开菜谱，说：“点、点，随便点！”
她拿手机悄悄搜索了一下，发现虽然那些疯狂转发的营销号都删掉了，但几个八卦网站上的还在。心不在焉地戳了两筷子烧椒皮蛋，还是忍不住说道：“叶，我觉得这些残留帖子和映像我们还是处理一下。”
“…… ”叶乔挑眉。
“我知道你想说清者自清，但这种事情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来说很不好。你想想，过几年后你成了知名经纪人，随便一搜你的名字，头一条跳出的就是这种。你怎么结婚，怎么嫁人啊？老公能不在意吗？”
“在意就不结呗！这样就在意了，余生还怎么在一起生活呀。我不像你，遇到小杨老师这样的踏实过日子男人。我只想趁年轻拼命挣点钱，争取40岁之前退休，回家陪我老妈开民宿。”
“别，可别说得自己要孤独终老一样。其实———现成的就有一个人，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周宁放下筷子，划拉着自己手机屏幕，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伸过手机给她看。
叶乔看了一眼，愕然道：“你怎么有他微信？”
周宁的朋友圈列表里，一个黑色的猫头头像，昵称是“yan”。周宁没有备注姓名，但叶乔看那熟悉的卡通头像，一眼就想起这人是谁。
“哎，怎么说我们基本上同时期进的这圈子，也算是相识于微时，我怎么不能加微信了？我虽然名气不大，但多少是个编剧和他也就是半个同行关系吧——虽然……私底下也没什么联系。哎，你别打岔，你知道不知道他发的什么？”
周宁着急地拍她两下，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手指却还在回溯这位的朋友圈。
“是哪天来着？那天我凌晨起来喂夜奶，挺晚了吧，他突然发了条奇怪的动态……哎，怎么没了？”
周宁皱眉，“他也不常发这种个人化的东西，那阵子恰好我家杨老师有个项目想和他合作，就留意了一下。”
叶乔被她搞得好奇又有点莫名烦躁，心不在焉地择着上汤白菜里的蒜头。
周宁放下手机，挺直身板说：“幸好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知道吗？这位薄老师凌晨发了条秒删的朋友圈，说——【别问了，我就是那个b。以及，没有、不是！还有 ……爱过。】”
这些文字突进叶乔脑海中，自觉转换成记忆深处薄俊言的嗓音，以一种慵懒的肆意的语气……
“啊…… ？就这些啊？”叶乔眨眨眼睛，埋头继续吃，“喝大了呗，跟我有什么关系？”直觉让叶乔觉得这与自己有关，却又觉得生出这种想法的自己特别蠢。
“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呀，小叶，”周宁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后来我后知后觉看你的新闻时，发现大概就是你被全网黑的那天。我觉得，这几句话，是不是反驳那些黑子的……”
叶乔端起水杯，手指不由地微微颤抖。
“你看，他首先承认自己就是那个b姓明星，‘没有，不是’就是说你不是靠男人上位，至于‘爱过’……哇，真的好有情有义，敢作敢当。”
有情有义？叶乔忍不住笑了笑。
“周老师，你这是关心则乱或者说叫做结论先行。薄先生跟我从无瓜葛，你最清楚的。”
她那时年少，跟他在一起的的事情，虽然有些眼角眉梢的痕迹，却从未敢于对周宁承认过。仿佛一旦说出口，肥皂泡就破碎，梦就醒来。就连失恋，也是自己默默消化掉。
不，连“失恋”都算不上，她讽刺地想。不过是一场自己一厢情愿的大梦。
“不，不，”周宁压低了声音，“这个文案删掉了也没什么奇怪，但我听说后来华星的大姐头都出面给媒体打了招呼。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叶乔低头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沉吟不语。
“小叶，我当时直觉就是你恋爱了，就是你进组拍那个叫什么《上海危情》的时候，可是你一直没承认过。你那么可爱体贴，他喜欢你也是应该的啦，为什么不承认呢？”
叶乔沉默不语。周宁最后这句话，合着回忆，把她拖回那个自卑敏感的过去。于叶乔，这段所谓的恋爱经历，一直是被她埋葬在最深处，不愿提及。
“叶，”周宁吞吞吐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拧巴，“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不单纯是我们两个，是受人所托……”
她实在羞于继续说下去，丈夫杨明亮是个热衷拍纪录片的年轻导演，也在国内外获过几次奖。可这些关注社会问题的纪录片根本无人问津，亏得一塌糊涂。杨导演无奈下海，正在跟一些一线明星接触，打造一档人文旅行明星体验活动。
叶乔表情缓缓凝固，眉毛微微上挑又缓缓拧起。聪明如她，已经意识到今天这顿饭周宁是做了一场局。
“我去抽根烟。”叶乔苦笑着起身，抓过手包，拍在桌上几张粉色钞票。
“叶乔…… ”周宁看看时间，又看看叶乔的决绝背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今天这种设计，她并不单纯是为自己老公的事业考虑。
她不过是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叶乔的合影，许久没有互动过的薄俊言和她私信攀谈起来，说“有机会三个人约饭”，她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她觉得薄俊言没有传说中高冷，继而想着，他们三个人都是影视行业的，约个饭总没错吧？只是薄俊言很忙，等下他会晚点到场。事情过去之后，自己好声好气给叶乔赔罪好了。
难道……错了吗？周宁颓丧地坐下。
叶乔走出饭店，低头打开手机叫车软件。这路两侧正在铺设管道，出租车都是绕着走。她今晚还特意郑重打扮了一下，细高跟的羊皮鞋子踩在砖头石子上，暗自心疼。
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在身后开过来，大灯照亮前路。
施工护栏占据了一半道路，叶乔索性停下来让车子先行。
“好久不见。”后排坐车窗摇下，男人好看的脸出现在深色玻璃后面，“上车，送你。”
说曹操曹操到。叶乔顿了顿，拉开门坐了进去。她走了这么一段，已经为自己的冲动有些暗暗后悔。眼下见到薄隽言，她反而没有对周宁这般反应激烈，毕竟亲疏不同导致的吧。
更关键的是，她此时已经冷静盘算了一番。如果有机会，她愿借薄俊言这棵大树乘凉片刻。更何况此人是送上门来的呢？
“没怎么吃吧，去松屋喝两杯？”薄俊言闲散地坐在一旁，随意地扯扯领带。从他一丝不苟的打扮和身上散发的气味推测，眼下是刚结束某个活动。
松屋是本区一家日式料理店，蛮高档的。
“谢了，改天吧。麻烦你送我去……”叶乔向司机报上自己小区名字。
司机从后视镜朝他们投来淡漠一瞥。薄俊言微不可见地低了低下巴，车子默契地转了个弯。
“哧，脾气一点没变。”他沉沉地笑，微微垂头看她。
“我就猜到你会生气，”薄俊言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柔声说道，“你看，我司机在看呢，给点面子吧？”
车里暖风阵阵，他身上独特的的香水味道盈满了整个鼻腔。叶乔觉得不大自在，向一旁躲了躲：“你好好说话。”
“好。”薄俊言笑了笑，坐直身体，郑重递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这份企划书是杨明亮导演托人递给我的，我觉着还不错，想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参与的意向？”
企划书？顿时勾起了叶乔的好奇心。这可是整个节目的核心机密，制作班底好找，好的创意和概念难寻。
她捧在手上，一页页认真翻着。旅行真人秀这种节目这些年各个台已经做烂了，而这个策划只看了个开头部分，还是眼前一亮。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纸质摩擦和翻页的声音。
薄俊言翘起腿，看向自己那侧窗外。
他想起初相识时，每次对台词，叶乔总是这样微微拱着背，一口气地读完整个剧本，一边读一边帮他用荧光笔标记出来所有的台词，还会写下一些非常有用的提示，比如表情啊、语气、小动作什么的……
夜晚的灯火在窗外流光溢彩，映在薄俊言眼中。他沉浸在回忆中，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叶乔记得有人说过“要了解一个人，和ta去旅行就好了。”
旅途充满了意外，不熟悉的旅伴要彼此迁就，舟车劳顿不说有时还很艰辛，观众也乐于看到明星们捉襟见肘、在困难面前暴露不太好的或者说“普通人”的一面。
她看了看策划人和导演的名字，真的是杨明亮——周宁的老公。那个经常一出去拍片就是几个月，不修边幅、瘦得像竹竿的男人，一个印象中充满艺术家气质的男人。
“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薄俊言闲闲的声音响起，“杨老师这些年非常不容易，拍过尘肺病人、艾滋群体、传统手艺人……这些纪录片拿过大大小小不少奖，但在商业上算不得成功。听说，为了拍纪录片，他们夫妇现在住的婚房也已经抵押出去了，这次如果翻不了身，那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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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