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夙玉

行到祖师像前,方见一名身背巨剑、穿紫白衣衫的女弟子徐徐出现。

慕池搀住鸩离的胳膊,将他扶下马,对着女弟子行礼道:“我乃天枢止涅座下大弟子慕池,这是舍弟鸩离。”

竟当真认了鸩离做弟弟,鸩离站在他一旁,偏头笑着看了看他。

身后的宋云怀跟了过来,学着慕池刚才的样子行了礼,慕池又指向他道:“这是天枢止涅座下十三弟子,宋云怀。”

“见过几位公子。”女弟子躬身行礼,“请。”

这瑶光宗不单是外观恢宏大气,内里更是奢华尽显,一条长廊宽阔精细,随处可见雕花金丝楠木,皆嵌无数翡翠珍宝。

慕池满心惊叹的正四处张望着,忽觉手臂一沉。

转头一看,是鸩离。

不知因何缘由,他休息了一晚上依然没有恢复好,面色惨白,仅走出百米便再也走不动,只得靠向了慕池。

“鸩公子!”一旁的宋云怀急忙扶住他。

慕池也皱起眉头,赶忙将他扶起,思索片刻,又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慕池转头问。

鸩离面无血色,脑袋缓缓靠向他脖颈间,摇了摇头。

前方引路的女弟子闻声停住脚步,回头见鸩离如此情况,赶忙问道:“公子这是……”

“无妨,他身子骨一向弱,昨日又受了些小伤,体力稍有不支罢了。”慕池说道。

女弟子应了一声,转头吩咐道:“来人,快备软轿来!”

闻言,慕池刚要拒绝,鸩离便先开了口:“不必了……我哥哥喜欢背我。”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了片刻,宋云怀呆立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女弟子面上也僵了片刻,连忙尴尬笑道:“两位公子兄弟情深,羡煞旁人,羡煞旁人……”

慕池艰难的在脸上挂起笑容,不敢多说,背着鸩离继续向前走去。

他发誓,刚才有那么一瞬他险些忍不住给鸩离撂下去。

女弟子领着他们穿过长廊,绕过几座溪水小亭,来到主殿。

这主殿同样建的气势非凡,八根大柱矗立四方,处处皆是镂空雕花资探,殿中主位放着一把白玉长案。

慕池看着此景,不禁想起天枢那略显寒酸的主殿,又转头望向宋云怀。

那小子似是因为家中从商,见过大场面,脸上竟无任何神色变化,沉默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恐怕还想象不到,自己以后将去往一个格外贫寒的宗门。

想及此,慕池不由得同情的摇摇头。

慕池将鸩离放下,领着他们在主殿左侧坐下,女弟子给他们奉了茶,道:“三位公子稍等,掌门及长老们稍后便来。”

“多谢。”慕池喝了一口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玩茶杯的鸩离。

方才路过祖师像前时,不仅鸩离毫无反应,那妖邪凶怪俱怕的祖师像也毫无反应。

着实古怪。

慕池没再多想,摇摇头,对他们吩咐道:“瑶光宗忌妄,你们待会切勿多言妄语,我们说什么,听着便是。”

“忌妄?”鸩离疑惑。

“嗯,每个宗门都有禁忌,仙门各宗弟子若是犯忌,需去相应的宗派领罚。”

“有意思。其他宗派忌什么?”鸩离放下茶杯,把手搭在桌上,笑着看向慕池。

一旁沉默听着的宋云怀也凑了过来。

“天枢忌杀,天璇忌淫,天玑忌怒,天权忌嗔,玉衡忌伪,开阳忌懒。”慕池道。

这些禁忌实则是类似“宗训宗戒”一样的存在,若真是犯了,只要事情不闹大一般也不必前去领罚,比如怒、嗔、懒,慕池自己便犯过多次,但也没去相应宗门领罚。

并且天枢忌杀,旁的哪个宗门弟子真在外面杀了人,也不会去天枢领罚。

“哦……”鸩离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瑶光宗的掌门夙玉便匆匆走来了。

夙玉是位紫衣长袍的女道人,黑发高束,杏眼长眉,年约四十,在一众弟子拥簇中走了过来。

慕池赶忙起身行礼道:“晚辈慕池,参见夙掌门。”

“免礼免礼!此次六宗可都承了慕公子的大恩呐!”夙玉性格爽朗,拂手笑道:“修仙门中能有慕公子这样的英才,真乃万民之福泽啊。”

慕池自知受不起如此褒奖,赶忙摇头道:“掌门谬赞了!”

夙玉笑着拍拍他,在主位坐下,喝了一口茶,又望向一旁的两人,“呀,这二位公子是?”

“这是舍弟鸩离,这是宋云怀宋公子。”

宋云怀十分知礼,立即起来躬身行礼,“见过掌门。”

见一旁的鸩离没有动静,慕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起来行礼,但鸩离一手托腮一手喝茶,甜甜笑着,似是不打算动。

慕池强忍着想要揍他的心,僵硬笑着的转过头,尴尬道:“哈哈……舍弟年幼,第一次出门不知礼数,掌门还请见谅。”

夙玉挥挥手,“哪里哪里,即是慕公子的弟弟,那也是六宗恩人,怎会见怪。

慕池汗颜。

心道,不知若是夙玉知道她口中的恩人正是闹得七大宗都不得太平的正主会作何感想。

“慕公子,这凶怪喜夜间作祟,每每杀生无数,这天眼看就要黑了,不知慕公子有何打算?”夙玉问道。

“实不相瞒,晚辈昨日已前往婆娑山,那凶怪……”慕池不着痕迹轻瞥了一眼鸩离,道:“已然散去。”

这倒也没有撒谎,他昨日在山上的确完全没见着黑影。

也是,都已经化形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噢?”闻言,夙玉大喜,惊叹道:“慕公子竟已除掉此物!”

慕池微微低头,摇头道:“掌门误会了,晚辈这次并未对那凶怪动手……”

“如此看来,果真传言不虚,慕公子身怀仙骨,气势非凡,那凶怪看了便会自行褪去!”夙玉拍掌赞道。

几个谣传的版本里,看来瑶光宗信的是这套说法。

慕池也早已疲于解释了,加上鸩离现在就在身边,看上去没有要作乱的意思。况且似乎还知晓慕池的身世,现下无论如何慕池自然也不会供出他。

“可喜可喜!”夙玉一甩拂尘,“此次慕公子不远万里,从天枢来到瑶光,为我派铲除如此大患,我等自当好好答谢才是!依我看,慕公子不如就在门中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等搭宴酬谢!”

“不必!不必!掌门好意弟子心领了。”慕池心里一惊,赶忙起身抱拳作揖,恭敬道:“七宗彼此守望相助本就是我等弟子分内之事,何况为民除害本就是修仙之人的本分,晚辈万不敢要答谢!”

“这如何能行,他日传了出去,旁人只当我瑶光宗不知礼数。”

“怎敢怎敢!”慕池忙摆了摆手,“掌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酬谢真的不必!”

几番推脱,慕池相当坚持。

夙玉微微挑眉,似是十分无奈,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手搭在玉椅上轻点几下,又忽然想起什么。

“听闻慕公子已登名仙灵柱?”夙玉问道。

“……对。”慕池无奈。

“慕公子如此着急回去,是要赶去飞升吗?”

“并非。”慕池尴尬笑笑,道:“晚辈无意飞升。”

“噢?竟有不愿飞升的仙门弟子。”夙玉思忖片刻,点点头又问:“慕公子真的不愿停留几日吗?”

慕池低头行礼,道:“多谢掌门美意,宗门门规有言,弟子受托完成后当立即回山复命,实在无法久留。”

“可我见慕公子的这位弟弟面色发白,似是身子抱恙。”夙玉笑着看了一眼鸩离,又道:“世间皆知我瑶光宗长于药石之术,何不留下让我宗长老为他诊断一番。”

慕池一愣正要开口,又听夙玉开口道:

“慕公子莫要再推脱了,天枢那边我自会帮你说明,天色已晚,三位就先回房休息把。”夙玉掌门笑意浓浓,抬手吩咐道:“来人,给慕公子安排一间上房,带他们回房休息吧。”

她嘴角高扬,声音温和,却透出些许不容拒绝的意味来。

“那弟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慕池无奈,心中浅叹一口气。

自昨日在瑶光宗下属地界里遇上了百年不遇的虚离怪,慕池便总觉得这瑶光宗暗藏玄机,且急着把鸩离带回去,也不愿在此久留。

却不料夙玉掌门的态度如此坚决。

也罢,或许能借瑶光宗之手弄明白鸩离身上那些重重疑点。慕池想着,缓缓点头。

*

“慕公子,三位的房间到了。”

穿过几条长廊与宅道,先前在山门接引他们的女弟子将三人带到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门口,轻推开门,转身道:“三位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外面值守的弟子说。”

“有劳了,多谢。”

“应该的。舟车劳顿,三位公子早些休息。”

慕池迈步走了进去,适才才发现这屋子大的惊人。主庭宽阔,侧立屏风,内置三张床铺却也丝毫不显拥挤。

鸩离低着头跟在慕池身后,似是没见过这样大的屋子,好奇的瞥来瞥去。

宋云怀转身向女弟子行了礼,进屋把门轻轻关上。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休息吧。”慕池盘腿坐到屏风前的蒲团上,顺手将溯洄扔去一旁。

“慕公子,我们何时能回你的宗门?”宋云怀盘腿坐到慕池身侧的地上。

“夙玉掌门盛情难却,我等就在此小住几日吧。”慕池转头看向他,笑道:“修炼习武非短期之功,我知你报仇心切,但天枢距此甚远,正好这几日你好好调整一下吧。”

宋云怀微愣,缓缓点头应了一声。

“快休息吧。”慕池又道。

心中有事,宋云怀并未多言,默默起身走向床铺。慕池随他背影望去,偶一转头,瞥见鸩离正平躺在床上,两手高高举起,叠放着举在胸前,似是正透过指间缝隙看着什么。

慕池一心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也不多说什么,缓缓闭上眼,准备睡去。

但睡意方才袭来,忽听一声——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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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垫底捡凶怪后飞升了
连载中归海酥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