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雷声在天空隐隐作响,似要撕碎乌云的束缚。
直过了半刻钟,一道幽蓝的闪电划过天空,接着就是犹如虎啸的轰鸣炸响,照耀了一片天际。
曲落玥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呼吸着,听着外面的滚滚雷声惊魂未定。
“怎么了?”她的动作太大,姒喻脸上还挂着些睡意,直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可是做噩梦了?别怕,梦都是假的。”
这几日,两人都与世俗的普通人无异。除了日常的修炼没有落下,晚间都要胡闹一番再一起入眠。
“姒喻,我好怕。”曲落玥寻到她的手握住,靠在她的肩头,双眸没有聚焦,“我也说不清梦到了什么,就是好多血,太多了……像是流不完。”
姒喻怔了怔,抚摸着她披散的青丝,轻声安抚:“许是天气阴沉害得你心情不佳,若是想不到梦见了什么,那就不想了。左右只是噩梦,不是现实,放宽心,莫要深想。还困不困?才歇下不久,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曲落玥疲惫地点点头,靠在她肩头闭上了眼睛。她没说的是,她梦见的是浑身是血的大师姐,哭着控诉她为什么要害她。
太真实了,她眼眶有些发酸,心也闷闷疼得厉害。
“阿玥不怕,我会陪着你的。”姒喻感觉到了颈侧的湿润,随即就听见了她强忍的抽噎。
手臂微微收力,抱的更紧了些。
大概是夜里惊醒哭的那一场太过难忘,曲落玥晨起修炼时都闷闷不乐。
“师娘,左右一个噩梦罢了,当不得真。我还梦见过师尊死了呢,现在师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魔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慌忙用双手捂住嘴巴,眉毛不停挑动,似在表示再不乱说话了。
可她年幼时,确实梦见了师尊躺在一口大冰棺里。当时醒来也与师娘现在一样魂不守舍,却又比她差一些,自己可是哭了好几场。
这番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的,不然师尊定是会笑她作小儿之态。
曲落玥走在林间,余光注意着她们师徒间的暗潮涌动。虽知梦是假的不可信,可心中还是闷闷的不舒服,隐隐还有些不安。
自从她能重新修炼后,每日都要到魔殿的后山外围历练一番。
刚开始姒喻和魔童还会找来魔界中低级的弟子与她对战,但他们都害怕伤到她,往往都控制着力度,不会下杀手。
而这样得不到有效的历练,她的境界还是停留在筑基初期,姒喻便想到了后山外围的低级灵兽。越往里走,灵兽的境界就越高。
通常魔殿外门弟子也会来此历练,只是知道她们在这一片,便自动远离或是在殿中设有的聚灵阵修炼。
至于为何不用寰空石在密室修炼,曲落玥难掩羞愧。
几日前她差点吸干了寰空石中蕴含的灵力,结果都还差一点灵力才能突破。
现在寰空石的灵力需要时间才能恢复,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只能说曲落玥的身体,比起之前,对灵力的需求越来越大了。
像是无底洞,填不满。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的妖丹与妖族的不同。倒是和她原有的经脉一样,可以吸收不同的灵力供她修炼。
这些日子姒喻也经常用不同的仙草来给她淬体,出来历练完全是为了让体内的仙骨更快地吸收那些草药仙气,还有空间中霓裳草夹杂的妖气。
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姒喻,你们在修仙界应该有探子吧?可否让他们替我查一查,就……就看看师姐最近是否安好,若是不方便就罢了。”曲落玥略有些尴尬地敛下眸子。
修仙界在魔界有探子,她是知道的。那魔界肯定也是有的,只是当着姒喻这个魔界主人的面打探魔界,饶是她们关系非同寻常,她也觉得实在冒犯。
“这有何不可?”姒喻莞尔,“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的便是你的,这等小事你直接吩咐她们去做便是。”
魔童在一旁笑着点头,正要开口,就见姒喻看过来:“你既觉得为师说得有理,那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办?”
给这徒弟闲的,整日都要跟出来打搅她和阿玥约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魔童的笑僵在脸上,一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若是有用,师尊就是“童儿童儿”的好生叫着。
若是没用……呵,用完就丢。
她木着脸,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恼怒地跺了一下脚,敷衍地行了礼,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老是欺负她?我们自己回去办也可以的。”魔童走后,曲落玥笑言了一句。
这些日子她与魔童相处的不错,就是姒喻偶尔会端着师尊的架子,她也不好当着魔童的面拂了她的面子。
虽说姒喻不会怪她,但到底是她师徒二人的相处,曲落玥不想因一层特殊的身份就左右她的生活。
所幸魔童很是乖巧,对她们偶尔也有表现出小脾气,但大多时候都极为尊敬。
嘴甜,会哄人,实力高不说,管理诺大的魔界也井井有条。
若不是姒喻救下她,还收为徒弟。要是任由她在环宜手中成长,只怕日后会成为她们的一大劲敌。
“你也不瞧她多大年纪,跟在你身旁还要手挽着手走,还当自己是几岁大的小孩。”姒喻哼了一声,双臂交叉在胸前,自个儿往前走,“你现在一心向着她了,过几日哪里还想得起我来?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曲落玥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追上她,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见她不理还偏过头,曲落玥厚着脸皮揽上她的腰,贴在她耳侧:“嗯?这是吃味了?魔童唤我师娘,自然是小辈,你怎和她一个小孩计较。”
姒喻脚步停住,冷着脸拿下她的手,点点头:“是我斤斤计较了,我欺负了她。左右她离开不过片刻,你现在追上去也来得及,是要好生哄哄那个足有万岁的小孩。”
她将“小孩”二字咬得极重,曲落玥却笑了起来。
只觉得她们自从更进一步后,姒喻就愈发放飞自我了,这些日子她也偶尔会像这样耍耍小性子。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从前她虽也觉得姒喻方方面面都极好,但在感情上还是太端着了。
就像现在这样外露的娇纵,只展现给她一人看,她心中有种诡异的满足和骄傲。
“我倒是忘记她活的年岁了,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我气嘛。这样,晚间我给你赔罪如何?”
曲落玥紧盯着她的脸,觉得姒喻似乎变得更美了,又觉得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瞬间,都对她有特别的吸引力。
就像现在,即使姒喻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可她就是忽然想回魔殿了,只觉昨夜貌似没有睡好觉。
曲落玥望向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口中还说着什么“晚间”。姒喻想到了近几日,阿玥开窍后的如狼似虎,双腿都有些发软。
白了她一眼,转身快步朝前走。但又怕曲落玥跟不上,还是放慢了脚步。听到后边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轻咳了一声,她又恢复了平静:“阿玥,你再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灵兽都要逃走了。我们是来历练的,还是来踏青的?”
曲落玥仗着此地空无一人,没脸没皮地伸出双臂从后面缠上她的腰。这回抱的紧紧的,生怕她挣脱。
伏在她耳侧,意有所指:“你我来了多次,这附近可没有灵兽出没。何况昨夜下了雨,若是有,它们也定是躲进了山洞中,不如我们在附近找找山洞。嗯,小鱼儿觉得这样如何?”
夜里她每每情到深处,都会唤她的小名哄着,姒喻不知她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总之都会顺着她到这里或是到那里去。
想到这些,姒喻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只觉得她愈发孟浪。颇有些慌乱地偏过头:“不好,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还是晚间再说吧。”
“晚间?我不都是白日在后山历练吗,怎的晚上也要来了?”说着,曲落玥似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拉长了音节,“哦——你竟是想与我不分白天黑夜……”
“胡说!”姒喻赶忙捂住她的嘴,恼羞成怒,“阿玥,你再拿我寻开心,我就不理你了。”
她的手放下时,曲落玥立马讨饶:“好好好,我再不说了。我们不是来历练的吗?赶紧进山吧。”
姒喻又瞪了她一眼,到底是谁一点都不着急地慢慢走,现在反来催促她。
这么一打岔,曲落玥的心情好上不少。
只是越往深处走,那一棵棵参天大树的树梢便延伸的越长,逐渐形成一种遮天蔽日的景象。
而这天气又阴沉,昨夜那个噩梦冷不丁地又冒了出来。只叫她烦躁的厉害,迫切找到实力稍高的灵兽对战,所施展的法术愈发运用的纯熟。
姒喻远远看着,尽管有些忧心,却也没太过将修仙界放在心上。
毕竟凭她的实力,在上界几乎都能横着走,下界她根本就从未放在眼里。
后山外围的低阶灵兽,曲落玥基本上能将之打跑。倒是不曾下杀手,与从前略有些不同。
这回修得妖丹,她总是对这些兽群抱有一颗怜悯之心。
而她的饕餮血脉若是释放,这些兽群定是会瞬间匍匐在她脚下。
血脉压制在上界对同阶灵兽几乎都畅通无阻,下界毫无半点妖族血脉的灵兽,相当于奴仆见到了主人,自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对高等阶的敬畏像是灵魂烙印在骨子里。
不过她又不是来此地试炼为了通关的,既是历练,拼的自然是实力。
经过与不同灵兽的打斗,曲落玥好似忽然有了明悟。来不及与姒喻多说什么,忙就地打坐。
并没用去太多时间,一刻钟后,她成功突破至了筑基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