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8月15日阴**
纪淮在整理医学院宿舍时,从解剖学课本里滑出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牛皮纸信封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给我永远的西柚糖哭包」。信封边缘已经泛黄,沾着一点干涸的血渍。
他坐在床边,耳垂上的痣纹身隐隐发烫。五年了,他成为医学院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住院医师,却依然保持着每天一颗西柚糖的习惯。办公桌抽屉里,99颗糖纸折成的千纸鹤排列成心形——还差最后一颗就能填满。
**第一页·蓝墨水**
「哭包: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猜你的白大褂应该已经不会沾上墨水了(不像我总弄脏你的笔记)。今天化疗后突然能看清东西了,医生说是回光返照,真老套啊。
记得帮我喂将军,它最近挑食,只吃掺了西柚汁的猫粮。天台钥匙在微波炉后面,密码是你生日。别哭,我还没说完——」
信纸突然变得模糊。纪淮摸到自己满脸泪水,这让他想起厉骁最后那段日子,每次帮他擦眼泪都会故意用力,说「这样你才能记住我的指纹」。
**第三页·血迹**
「其实确诊那天我就开始写这封信。当时你在便利店买关东煮,我坐在医院长椅上想:要怎么告诉我的哭包,他的阿骁要违约了?
后来发现你偷看我的病历本,气得把护士站的盆栽摔了(笑)。你躲在消防通道哭的样子真蠢,白大褂都穿反了。但那一刻我突然决定:我们要演场戏。你假装不知道,我假装很健康,看谁先露馅。
PS:天台第三个花盆底下有惊喜」
纪淮冲向已经五年没去过的天台。锈蚀的铁门需要用力才能推开,夕阳下,将军从破纸箱里钻出来,脖子上挂着个小铁盒。
盒子里是枚银质耳钉,内侧刻着「L?J 2023.8.15」。耳钉下面压着张脑部CT片,日期是厉骁去世前一周。片子上用红笔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看,肿瘤长得像不像你偷吃糖鼓起的脸?」
**最后一页·不同墨迹**
「哭包:
现在是凌晨三点,你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我偷偷摘了你的银框眼镜(反正你也看不清),突然想到个绝妙主意。
我把这封信夹在你最讨厌的解剖学课本里(第213页正中神经插图那页),按照你的学习进度,大概五年后才能发现。那时候你应该已经能冷静地给我上坟了吧?
记得去年你说想开家甜品店?去吧。用我留下的保险金,招牌要画颗西柚,耳朵位置点颗痣。每天第一颗糖留给穿校服的客人,就像我们初遇那样。
又及:耳垂痣要是褪色了就去补,我要你八十岁照镜子还能看见我。」
暮色四合时,纪淮坐在天台上拆开今天的西柚糖。糖纸折成千纸鹤后,刚好填满抽屉里第100个位置。远处医学院的钟声敲响七下,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三年没联系的号码。
"您好,我想咨询店铺租赁...对,就叫『阿骁的糖』。"
夜风吹起泛黄的信纸,最后一行的墨迹比其他部分深得多,像是被泪水浸泡后又干涸的:
「其实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你穿白大褂的样子。不过没关系,我们终会在没有病痛的世界重逢。到那时,你要亲手给我别上实习医师的胸牌啊,我的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