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平安夜，21:07
纪淮推开纹身店的门时，风铃惊醒了打盹的纹身师。玻璃橱窗上贴着圣诞老人的贴纸，室内暖气烘得人脸颊发烫。
"确定要纹在耳垂？"纹身师放下咖啡杯，"那里神经密集，比锁骨疼三倍。"
纪淮解开围巾，露出锁骨上新鲜的结痂——那是上周纹的日期"2023.6.15-12.15"。他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照片：厉骁侧脸特写，左耳垂的黑痣在阳光下像粒罂粟籽。
"一模一样的。"他指着自己的左耳垂，"大小，位置，颜色。"
消毒酒精的味道弥漫开来。第一针刺入时，纪淮听见纹身师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没打麻药。疼痛像烧红的铁丝贯穿颅骨，让他想起厉骁最后一次紧握他手的力度。
"你们gay都这么疯？"纹身师擦掉渗出的血珠。
纪淮望着镜子里扭曲的自己："他疼了三年，我才三十分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殡仪馆发来消息：【骨灰盒已刻好字】。照片里黑曜石表面刻着两行：
【厉骁 2003.8.15-2023.12.15】
【纪淮的糖永远甜】
第二十七针时，纪淮尝到血腥味——他把下唇咬穿了。疼痛开始具象化：6月便利店初遇时厉骁掌心的温度，9月天文馆他讲解星座时沙哑的嗓音，11月病床上他偷偷拔掉针管说"想再看你哭一次"...
"好了。"纹身师递来镜子。
耳垂上的黑痣栩栩如生。纪淮伸手触碰的瞬间，窗外飘起雪。他想起厉骁弥留之际的耳语："下雪时咬它，就像咬我。"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咚开启。纪淮拿了两包荷氏西柚糖，冷藏柜前站着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正踮脚去够最上层的气泡水。
"要帮忙吗？"纪淮问。
男生转头时，纪淮看见他校牌上写着"高二七班"——厉骁的班级。男孩目光落在纪淮耳垂上："学长，你这里..."
"是爱人。"纪淮把一包糖放进对方购物篮，"西柚味的最好吃。"
雪越下越大。纪淮站在天台上，将军蹭着他沾雪的裤脚。玻璃罐里的糖纸星星还剩最后一颗，拆开是张字条：【哭包，现在可以哭了】。
他含住西柚糖，咬住耳垂的新痣。鲜血的咸涩混着糖的酸甜，像极了那个夏天厉骁第一次吻他时的味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