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街,午夜。
空荡荡的街道边缘,一只空掉的易拉罐被看不见的力道狠狠一击,由街道这边一路滚向垃圾桶。
“啧啧,还挺环保嘛。”故意拉长的声调,源自垃圾桶旁边路灯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随之现身了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
“猎人?”路中央的空气瞬间凝滞,随后气流旋转,出现另一个年轻男子——尼克。那个与赏金猎人端木元泽交好的吸血僵尸。
“有何见教?”尼克见面前的男人半天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声。
男人笑了:“沉不住气的家伙。”言毕,出手,突然地有点莫名其妙。
长剑划下恰恰勾破了尼克身前的衣衫,连同皮肤一起,留下难看的印记。鲜血在一瞬间四溅,这在茉莉街可是个危险的信号。男人手腕轻轻一转,剑尖调过角度,横向的划破了尼克的咽喉处的皮肤,所幸,伤口并不深。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得吸血僵尸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脱身。明知不是对手还硬撑的是傻子,不是他尼克。
风起,实际上是尼克逃跑的前兆。虽然心里还有小小的疑惑,但显然,面前的猎人并不是答疑解惑的好对象。几乎全天下都知道的,尽管他尼克是个吸血僵尸,却从来不曾伤天害理,怎么就无端端遭到追杀?到底是什么引来了眼前的祸事呢?
男人就那么放任尼克逃跑却并不追逐,反而有种早就料到的感觉,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容写满了阴谋。有郝清风在先,如今所有的阴谋都显得那么地小儿科。
翌日,倾城大厦,顶楼。
还是大白天通往天台的唯一入口便被大铁链给上了锁。秋天的风,像是跟谁有仇似的拼了命的吹啊,天台上站着的三个人,面色都不好看。
端木元泽手持伏魔棒……呃……这是脉脉给取的名,也是脉脉独家卖的,不容更改,所以……米娜手持倚天剑……恩……脉脉最近抽风,大家要理解。
尼克危险地立于天台边缘,一脸绝望。他说:“如果你都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希望?如果你都来追杀我,又凭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查出真相?我宁可这件事真是我做的,至少,你相信我。”
端木元泽原本直挺的背脊,颤抖了一下:“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尼克微微一笑,一丝落寞稍纵即逝,显然,并未被另外两人捕捉进眼角。他说:“好啊,我信你。”尼克从天台边缘的围栏上跳下,一步步走向猎人。
赏金猎人与吸血僵尸的对立就好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好好地保持距离不好吗?非得搞交集。这不,一旦相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永远没有happy ending可言。历史上那么多的血淋淋的例子他们偏是不信,非要一次次地飞蛾扑火。诚然,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可是还有一个词叫:大势所趋。大环境下,小人物的蝇营狗苟就显得尤为……可笑了。多年以前,当尼克变成吸血僵尸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阳光与黑暗相互依存,却永远不能共同出现。也许,曾经元泽还可以铤而走险去深蓝营救他,是因为他只是端木元泽。而如今,他可以提着凶器来抓他,只因为他是赏金猎人端木元泽……赏金猎人,多么残忍的称呼。正是这个称呼,一直以来,在阻隔着他们,也正是这个称呼,导致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的悲剧……
两只伸出的手即将触碰——“砰!”天台上原本被铁链锁得结结实实的大门被人狠狠撞开,哗啦一下子涌进来很多的人,从他们胸口闪闪发光的徽章就可以看出来,都是赏金猎人呢。
两只手几乎同一时间收回,同时收回的,还有尼克的步伐。
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当日袭击尼克的贺轩,只听他喊道:“元泽,还愣着干什么?鉴定结果出来了,人就是这只吸血僵尸杀的,那里留下了他的血迹!你应该知道上了黑名单的吸血僵尸应该怎么处理……”
应该怎么处理呢?杀无赦嘛。
端木元泽愣愣的,看看贺轩,又看看尼克。
尼克又笑了,不知怎么的,这一笑居然那么地好看,他轻轻一跃,就好像飞起来了似的,直落回天台围栏上。那么纤细的栏杆,真怀疑能不能支撑住他。
尼克对元泽说:“我信你会竭尽全力帮我洗脱嫌疑,可是欲加之罪,一定所有证据都准备好了在等我。上一回,我跑了,还愣愣的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却没曾想他们就是要我跑,他们就是要我的血,这计中计,我跑不脱了。我会跟你回去,但是,只跟你回去,你过来点。”众人皆是捏了一把汗。
元泽向尼克靠近,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终于抓到了,一把将他从天台栏杆上拉下来这才放了心。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尼克则是顺势欺身上前揽住了元泽的腰:“有些话我一直都不敢说,端木元泽,我喜欢你,不是兄弟那种哦,我多怕我说了就会把你吓跑。”
元泽一愣,正要开口便又被贺轩打断:“狡猾的东西,小心他使美人计要跑!”
闻言米娜都忍不住乐了:“贺主任,cao好自己的心吧,如果不是你们来横插一杠,我们这会都到总部了。”
尼克仿佛是屏蔽了外界的各种,依然低声对元泽诉说着什么:“元泽啊,多想这样一直抱着你,你不反抗,也不会跑,真好啊。谢谢你去唐衣阁救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开心到要飞起了。虽然你的理由可能是,我是因你而遭受的那一切?不是的,我是心甘情愿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们的相遇相交,都是我处心积虑的。对不起啊,现在才跟你讲。”
元泽心头渐渐涌上一股不安:“你现在讲这些干什么?谁要听你说这些!我们早点去总部,早点洗脱嫌疑,时间还长,你慢慢讲。”
尼克又笑了,还是那么好看:“我不记得有谁跟我说过,赏金猎人和吸血僵尸永远都是bad ending,你相信吗?啊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接受我吗,作为,嗯……你的恋人,你接受吗?”
元泽的不安更甚:“什么乱七八糟的ending,我接受,我当然接受,我,我以为你一直都明白的,我没有做正式的表白很抱歉,但是,我的喜欢一定不比你少。”
“真的?”尼克惊呼,瞬而眼角沁出了泪,“哇,这就是双向奔赴呀,真好。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呢?”
“什么?”
“我有个秘密”尼克又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见你。”
“为什么?”
尼克的嘴唇几乎要贴在元泽的耳廓上,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他讲的话了:“端木元泽,其实,你是那个端木。”
“哪个?”元泽很困惑。
“我受命与你相识,为了看着你,看你还有没有吸血僵尸的特征,看她的推断是否正确,也看看你们端木家族还有没有别的人。”
端木元泽瞬间呆立当场。
尼克又道:“对不起,所有的一切。当我发现爱上你的时候,就知道任务执行不下去了。就算是没有这场陷害,我也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离开你的,像如今这样,倒也好。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吧?”
元泽答非所问,只是压低了声音问:“你还没给我讲清楚,我是吸血僵尸?谁派你来的?她又是谁?”
“你会知道的。记住,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
元泽还没来及反应,尼克就抽出了他贴身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这个匕首,是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的存在,端木元泽只觉得一阵眩晕,呕出了一口鲜血。伸出的双手还僵在空中,尼克的笑容就已然渐渐消散了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不要,不要。”端木元泽轻声念着,伸手想把那些消散在空中的尼克都收拢回来。吸血僵尸不是不死不灭的吗?他反复的对自己说,可是眼泪不知不觉已糊了满脸。吸血僵尸不死的传说,是因为伤口愈合的能力大大超过人类,可是,被粉碎呢?他还能活着吗?
尼克,终是消散于天地间……而他抛下的炸弹,尚在积蓄着引爆。
同样,无数问题围绕着端木元泽,这些问题并不会因为尼克的消散而消散,那个一身正气的赏金猎人也将为此发生巨大变化,至于这个变化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