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光线很暗。突然，一阵笑声传来，有些低沉嘶哑，像被火燎过。
寒月将刃琙挡在身后，皱了皱眉，“你不是须臾露。”剑光砍在黑暗的一角，照见了一个黑影。“桀桀桀……”
黑衣人！
寒月左手施了个结界，右指一弹，飞身上前。刃琙待在结界里，看不清战况，只听见兵刃相接。
“哐——”不知什么东西撞在墙壁上，肯定不是寒月的剑。剑影中，刃琙隐约看见寒月白袍翻飞。白衣从他眼前飞过，撞上刃琙身后墙壁的瞬间又飞身出去。“哥哥！”刃琙有些着急。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撞上结界，刃琙左手幻出一个小火苗，待看清是什么之后，脸都白了。
只见撞在结界上的小东西，通体黝黑，裹成一个球形，球面上伸着许多猩红的小舌头，舌头上挂着许多哭脸。黑球看见刃琙正看着它，舌头上的脸哭起来，往下掉着黑水，一个个冲着刃琙。
刃琙的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小球趴在结界上，舌头扎着结界，刃琙看见，结界裂了个小缝，然后迅速被补好。
小球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离开结界，尖利地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它的身后聚集了许多比它还小的小小球。
刃琙听见叫声，有些头疼地后退了两步。
一群黑黑的小东西围住了结界。
寒月皱着眉，想要看看刃琙的情况，长剑却脱了手。寒月一掌拍出，夹杂着银光，黑衣人侧身躲闪，掀起一阵腥咸的海风。寒月左腿一勾，直袭黑衣人侧腰，黑衣人拧着身子，一掌拍在寒月肩头。
寒月顺势下腰，一脚蹬上黑衣人下巴，黑衣人被逼得倒退几步。长剑贯穿了黑衣人的胸腔。黑衣人左手握剑，黑气顺着剑身爬上寒月手腕。
寒月握了握拳，消耗掉大部分黑气，看了一眼被灼伤的手腕，翻手一压，黑衣人跪倒在地。寒月向前，黑衣人撒了一把黑气，寒月退后几步，黑衣人站起身，消失不见。
寒月拂袖收剑，走向刃琙。结界裂了个小缝，刃琙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身边是一堆小黑球的尸体。
寒月朝刃琙伸过手，“琙儿你……”
刃琙握着寒月的指尖，抬眼看着寒月。“哥哥。”说罢，弯唇一笑，好像与平时一样，却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琙儿，这是你解决的？”寒月拨了拨小黑球的尸体，“是啊，哥哥，我厉害吧！”刃琙笑着，露出两颗小尖牙，很可爱。寒月没说什么，点点头，“琙儿真是长大了。”
二人继续在洞内转悠，前方出现一片光亮。二人踏出一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口黑棺。棺木泡在水中，二人踏出洞口，踩了一脚的水，然后，身体开始下陷。
寒月运转仙术，身体下陷得更快了。寒月抓着刃琙的手，“琙儿，抓紧了。”刃琙却轻轻一笑，轻易地从水中站起身来，“琙儿，你怎么……”寒月愣了愣。
“呵呵……我的好哥哥……”刃琙走到棺木旁，抚摸着棺木，轻轻拭去木上水珠，继而转头，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看着寒月。
寒月指尖颤抖，看着刃琙眼中的猩红，艰难出声：“莫邪……缘淼。”“呵呵呵……猜对了。”“刃琙”转过身子，笑了笑，表情是寒月从未看见过的陌生。
“哥哥！”黑衣人忽然出现，站在莫邪缘淼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面具阻挡了他的神情，一身黑衣却掩不住颤抖。“信河，万年来，辛苦了。”莫邪缘淼拍拍黑衣人的肩。
一举一动好似兄弟情深，黑衣人却颤抖得更厉害，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不苦，一点儿也不苦。”万年过去了，即便是再深厚的情感，也早就有了隔阂啊，更何况当初……
隔了些距离，寒月看着黑衣人面具下的脸似乎挤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黑衣人声音依旧嘶哑，“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哥哥回来。”莫邪缘淼笑了笑，用手在黑衣人头顶拍了拍，“这不是回了吗？”
莫邪缘淼站到寒月面前，寒月隐忍着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他。眼中情绪不明，有担忧，有愤怒，有苦涩，有无奈……
莫邪缘淼轻笑一声，“还真是像他。”
寒月盯着他不说话，似乎要盯出一个洞。莫邪缘淼探出两根手指，戳到寒月眼前，“你可知，再这样盯着我，你很快就要失去这双漂亮的眼睛。”
莫邪缘淼笑得温良无害，“顶着别人的躯壳，让人恶心。”寒月的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完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恶心？”莫邪缘淼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诡异，让人感觉下一秒这个人就会被活活笑死。“你可知上一个这么说的人……下场如何？”
莫邪缘淼收回手指，从水下伸出的藤蔓形成一把椅子，他就这样翘着脚坐在寒月面前，心情似乎很不错。
见寒月不理他，便自顾自地开口，“呵呵……说起来，你和他真像，一样的倔驴脾气。”说到这儿，他的脸上似乎笼罩上一层宠溺的爱意。
“他啊……”莫邪缘淼贴着寒月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被我摁在了魔宫的石床上，狠狠地蹂躏。啧啧，你没看见，他当时的表情……多可爱啊。他在我身下不停地挣扎，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潮红的脸蛋，充满水雾的眼睛……连仇恨我的眼神都让我忍不住践踏他。”
看着寒月的表情开始龟裂，莫邪缘淼吃吃地笑了半晌，“他就躺在床上，身上都是红紫，还流着血。啧啧，真真是可怜见的。他半个月下不了床，每当他瘸着腿想逃跑，都被我拉回来。我给他下药，用鞭子抽他，看着他痛苦地滚在床上，全身血管都炸裂……那种声音……实在太美妙了。”
接着又是一顿狂笑。寒月面如土色，莫邪缘淼心情大好，“我折断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全部。像这样——咔……”莫邪缘淼双手在虚空掰了一下。
“我折断了神的骨头，我让他全身都是我的痕迹，骨血也是。哈哈哈哈……神的骨头……哈哈……”莫邪缘淼的表情有些疯狂，止不住地笑。
好容易停下，他凑近寒月的耳朵，寒月偏了偏头。他用两根手指掰着寒月的下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鬼魅般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寒月身体颤抖起来，“不……”
“你想知道，对不对？你想知道的……”耳边传来的声音引诱着他，“不……”寒月挣开钳制他下巴的手，想要后退，可是双腿陷进水中，难以抽身。
寒月拼命地想要忽视耳边幽幽的声音，可还是在听到“善水若离”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崩溃。
耳边传来笑声，寒月全身战栗，心痛夹杂着怒火，“畜生！”这是寒月生平第一次骂人。
莫邪缘淼还是止不住地笑，“这话他也说过。啧，真不愧是师徒啊，这脾性……呵呵……”
“是不是觉得你师父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莫邪缘淼顿了顿，恶毒一笑，“我把他拉下了泥潭。你都不知道他在我的床上有多风骚，叫声比最浪荡的婊子还好听。”
寒月拼命捂住耳朵，双眼发红。看着寒月的痛苦，莫邪缘淼心里一阵爽。
忽然，莫邪缘淼单手钳住寒月的下巴，“但是，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莫邪缘淼双眼泛着血色，脸色苍白可怖，“他竟敢逃！谁给他的胆子，他逃了，哈哈哈……他逃了，哈哈哈……”
寒月的下巴生疼，此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眼前的这个人。
莫邪缘淼神色突然变得茫然，“我找了他好久，我没找到……”他的神情有些委屈，此时更像是一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他走了……他不回来了……”
突然又发起疯来，狠命地掐着寒月的下巴，“你们把他藏在哪儿了，交出来！”他掐着寒月的脖颈，面目狰狞。
寒月呼吸不畅，此时还是恨恨地看着他。莫邪缘淼手上力道加重，寒月的脸很快涨红，额上青筋暴起。
一股白光震开莫邪缘淼的手，从寒月身上飞出一枚玉令。寒月重重地咳嗽着，身体不断下沉。如今，水已经漫到寒月的腰身。
莫邪缘淼像是被操控一般，机械地抬起手，触摸那枚玉令。他记得，这是那个人的，那个人总是随身带着。
玉令灼伤了他的手，他还是痴痴地，仿佛无知觉地伸手。终于，他将那枚玉令抓在了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同时，他的手也鲜血淋漓。
“还给我！”身旁传来寒月充满怒气的声音。
“他肯见你，却不见我……为什么？我待他……不好吗……”莫邪缘淼平静如一潭死水，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仿佛要被吹走。
“为什么要走呢？”莫邪缘淼喃喃自语，“为什么！”突然的大叫惊起水中一片涟漪。
莫邪缘淼一掌拍向寒月，寒月的身体离开那片诡异的水域，狠狠地撞在石壁上。这次，寒月事先防备，没有再向水下沉陷的趋势。
寒月飞身上前，抢夺玉令，莫邪缘淼也不躲，拍出一掌。寒月旋身，手指顺势点在莫邪缘淼的手臂上。
莫邪缘淼转身踢出一脚，寒月怕伤了刃琙的肉身，只得双臂挡在胸前。
退后几步，寒月一刻不停，缠住莫邪缘淼。莫邪缘淼的魔念沉寂太久，对刃琙肉身的掌控还不熟练，几回合下来便被寒月点住了麻筋。莫邪缘淼身体一软，跌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