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不明白,当初得知自己遇见个劫数,还有些期待。现在,上苍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
死劫加上情劫,这是要做什么?
如此变化无常的劫数真是要命!
寒月睁了睁眼,觉得有些疲累。没成想,自己活了这么久,有一天竟然要为了情爱而烦恼。寒月颇为无奈,他倒是希望这劫数只是个死劫。死劫就好办了,横竖不过一死,死有何惧?情劫却是最为复杂,叫人爱不得,恨不得。
寒月活了这么久,见过许许多多有情人不得善终的故事。情劫,情劫……躲得一时,却躲不了一世。这可把寒月难住了。罢了,顺其自然,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寒月轻轻推开刃琙,“刚刚有些头晕罢了。”刃琙看着空落落的手,低了低眸。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身后传来刃琙的声音,寒月拧眉回首,刃琙的眼睛有些泛红。这种红不像是快要掉眼泪的红,寒月皱了皱眉,一只手轻轻放在刃琙头上,“没有,我只是,需要再想想。”
刃琙的眼睛顿时恢复清明,哥哥这次没有拒绝!
看着刃琙亮晶晶的眼神,寒月不由得心惊。没成想,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对刃琙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以至于抵挡魔念侵袭。
寒月皱着眉,这是他的劫,也是刃琙的劫。现下,只有先稳住刃琙体内的魔念。
刃琙突然抱住寒月的腰,把脸埋在寒月颈间,“怎么了?”寒月摸着刃琙的头。寒月放下手,刃琙闷闷的声音传来,“哥哥。”“嗯?”
“哥哥。”刃琙又喊了一声,“嗯。”寒月不知道刃琙在干什么,只觉得他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哥哥可不可以,原谅我?”寒月想了想,刃琙是指那天……寒月红了耳尖。
“哥哥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听着刃琙软软的声音,寒月叹了口气,罢了,终究还是个孩子。
“我没有生气。”寒月从来没有哄过人,只得将一只手按在刃琙脑袋上,往自己身前拢了拢。寒月察觉腰间的手紧了紧。
良久,刃琙松开寒月。相顾无言,终究是寒月先红了耳朵。刃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眨眼地看着寒月。寒月轻咳几声,“此地灵气充沛,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刃琙应了一声,也不逗寒月了,盘腿坐下。寒月盯着刃琙的发旋,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的琙儿好像学坏了。
寒月在岛上转悠了几圈。在岛上居住的这段时日,他发现,尔弥海隔一段时间便会起一次浪,颇有规律。
浪花,尔弥海,须臾露,浪花……寒月看向远处的树妖,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刃琙睁开眼,寒月坐在他旁边,正闭眼休憩。寒月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道炽热的眼神,缓缓睁开眼,和刃琙的眼神撞在一起。
寒月无奈地看着刃琙,“琙儿啊……”“哥哥,我可以亲你吗?”寒月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唇便印在寒月额上。不同于寒月的冰冷,少年的唇温热而柔软,带着十足的虔诚。
寒月小心地眨着眼睫,连同呼吸也放慢。少年身上传来熟悉的昔年花香。寒月觉得,自己来了趟尔弥海,连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刃琙起身,带走了那片温暖,寒月突然很想念那种温暖,那种……很久都没找到的温暖。寒月也站起身,感觉刃琙又长高了。
如今,七重神式,刃琙已练到四重,后面三重,只能看造化了。
对于四重神式——通感,刃琙还掌握不太熟练。刃琙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万物。刃琙睁眼时,身体有些摇晃,还是道行不够,有些耗费精力。
感觉到一双手扶住了他,刃琙顺势倒在寒月怀里。寒月已经见怪不怪了。没等寒月说话,刃琙轻轻搭着寒月的小臂,“哥哥,我在那里……看到一些东西。”刃琙小声说,指了指树妖。
“嗯。”寒月答了一声,刃琙低了低头,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了。“通感练得不错,只是,下次可以先缩小范围,不要这么耗费精力。”寒月看着刃琙的失落,忍不住出声。
刃琙耷拉的脑袋瞬间支起来,寒月瞥见刃琙的小动作,嘴角漾起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哥哥,我头晕。”刃琙靠在寒月怀里,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寒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搂着刃琙坐下。
刃琙瞥见树妖,施了个结界。啧,这树妖怎么这么碍眼。趁着寒月不留神,刃琙搂着寒月的脖子,亲了亲寒月的下巴,“琙儿,不许胡闹!”寒月轻声斥责。
刃琙满足地笑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寒月轻轻拍着刃琙的背。刃琙停下咳嗽,顺道捉了寒月的手。“哥哥,我没事。”刃琙笑笑,亲了亲寒月的手背。
寒月皱了皱眉,刃琙赶紧放开寒月的手。寒月皱眉,是因为刃琙这咳嗽过于蹊跷,刃琙明显误会了。寒月叹了口气,握住了刃琙的手。
刃琙愣了愣,随后心下一喜,将另一只手搭上寒月的手背。“哥哥,你的手好冷。”寒月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刃琙紧抓着寒月的手不放。看着刃琙努力给寒月暖手,寒月叹了口气,“我自小修习璇冰心经,本就性寒,不用为我暖手。”
刃琙双手捧着寒月的手亲了亲,狡黠一笑。寒月感觉快要被刃琙灼热的体温烫伤了,却任由刃琙将他的手捧在手心。
寒月指导着刃琙修炼神式,短短几个月,刃琙就有了明显的进步。寒月点点头,刃琙的确有天分。一般的仙要想练到四重,少说也得一万年,若是速度慢些,四五万年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刃琙还是个魔族,也没有从小打下的基础。
寒月又想着传位给刃琙的事,不知道刃琙愿不愿意。正想着,尔弥海涌上了浪花。
寒月一把拉过刃琙,时机到了!二人直奔树妖,正在晒着太阳的树妖惊了惊,却没有动。
它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尔弥海海心生活这么久,还不受影响的。岛上瘴雾缭绕,毒虫侵袭,稍不注意还会陷入幻境,永远沉睡。可是这二人……树妖不明白。
但是二人总是设个结界,和树妖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不知怎么了。今日!糟了,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树妖还没理好思绪,寒月一把将它连根拔起。看着白衣翻进大坑,树妖一脸悲壮,完了,他们真的知道了。转念一想,以前也有人发现这条密道,一样被须臾露干掉了。哼哼,没有人可以走出……不对,不对,好像……多少万年前,有人平安走出去了。是谁来着?
一卷白绫从坑内探出,然后,卷走了它的果子。它的果子!嗷嗷……
“哥哥,好多果子。”“嗯。等会儿饿了可以吃。”坑内传来缥缈的声音,树妖一脸惨烈。充饥?愚蠢的仙人,这可是神果!你们竟然……充饥?
树妖气得跳脚,然后……惊喜地发现——竟然还有一颗果子!树妖的眼睛顿时亮了,然后,看着最后的那个果子颤了颤,滚在了地上。一个虫眼**裸地向上张着血盆大口,里面伸出一个乳白色的肉肉的虫子的头,红色的小嘴咬了一口果子,然后……把头缩了回去。
嗷——整个小岛环绕着树妖凄厉的杀猪声。然后,树妖突然想起来,许多万年前,也有个混账干过这一模一样的事儿,那人也是一身白袍,好像……他说他叫……阿离。
“哥哥,它叫得好惨。”“嗯,多叫点,练练嗓,它的声音太难听了。”
树妖:……
二人很快到达坑底,坑内倒是别有洞天,一个个岔道,连成迷宫般。刃琙眼睛都花了,只是跟着寒月走。
“哥哥,为什么我们今天才进来呢?”刃琙只是看出树妖根底下有蹊跷,却想不明白为什么等到今天才进来一探究竟。
寒月牵着刃琙的手,眼角瞥到刃琙快要和他一般高的身形,又放开了手。刃琙有些郁闷,听着寒月的声音缓缓响起,又撞在洞壁散开。“因为浪花。”
“嗯?”刃琙歪了歪头,“潮起潮落,颇有规律。这么大一片海,有生灵气息,却毫无生灵迹象,着实奇怪。这每次起浪,恐怕就是海底生灵缓冲之时。”寒月走在洞中,刃琙默默牵了他的衣袖。
寒月顿了顿,继续道:“每次起浪,树妖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今天,平日里一半蜷缩的叶子全部展开,它却毫无知觉,这是一种放松的状态。树妖和须臾露……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那只树妖,道行浅薄,岛上毒虫却听它指令,袭击闯岛之人。它没这本事。”
寒月扫开结在墙壁上的蜘蛛丝,一边走一边放出威压,免得没有眼力见的小虫子跑来打扰他们说话。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今天本该是须臾露到访的日子。不过因为外客来访,有些怕羞,不敢见人,是吗?”寒月停住脚步,最后两个字明显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