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女鬼分心，将左手中指用力咬破，指腹冒出血红的血珠，将血抹在按着唐莉莉天灵穴的手背上，再用力摁下，霎时间，红光闪过。
“啊——”唐莉莉突然浑身痉挛，眼球不断上翻，脸上突然出现一道虚影。
“出来吧你。”连无恙双手像单手抓篮球一般，抓住应在女鬼的脸，将她一寸一寸从唐莉莉的身体里拔出来。
“不，我不要——”女鬼疯狂摇头，想要摆脱掉连无恙的手掌，奈何却像是被黏上了胶水一般，扯也扯不下来。
最后，随着女鬼一声惨叫，女鬼被拖出了唐莉莉的身体。
一时间，卧室的狂风停息，黑暗褪去，亮光照了进来。
再看卧室时，已经一片狼藉，窗帘被风刮落，桌上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落，场景不堪入目。
幻境褪去后，方卓安眼一睁，发现自己竟然掐着自己的脖子，吓得赶紧放下手，剧烈地咳嗽。
刚刚哪里是被女鬼掐住脖子，分明就是自己掐的。
程寂又小黄护着没受幻境影响，却被狂风吹乱了身形，看着有些狼狈。
方卓安顾不得自己的不适，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沙哑的嗓子走进说道“连老板......”
连无恙瞥他一眼：“喉咙不好就别说话了。”
说完，从枕头边拿起那张随意丢放的白色纸人，将女鬼封印其中，随后确实在客厅带着的唐莉莉的魂体进门，回到身体里。
“让你找的老物件呢。”
“这里。”方卓安从口袋里找到被小小的红色绒布袋。
“我没敢拆开，高僧说，用的时候再拆开，灵力不会溢出。”
连无恙闻言有些诧异，深深看了他一眼。
方卓安有护身灵宝却不用，若是刚才方卓安在幻境拆开了袋子，女鬼绝对奈何不了他。
他倒真是爱惨了他的妻子。
“唐莉莉没事了。”连无恙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将项链戴在唐莉莉的脖子上。
方卓安找来的是条玉石吊坠，贴在唐莉莉的皮肤上时，隐隐有绿意流转，是块帝王绿玻璃种的，难得的好玉。
方卓安凑到连无恙的身边，小声问道：“连老板，莉莉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没有看见她醒，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恩……”连无恙算算时间：“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吧。”
方卓安满眼高兴，眼神盯着唐莉莉，生怕他有什么意外似的。
连无恙见状退了几步，方卓安急忙凑近床头，坐在床沿上，轻轻抚上唐莉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触手冰凉，将手放进被子里窝着。
方卓安这会儿心里惦记着唐莉莉，怕是没有心思再管他们了，连无恙给程寂一个眼神，两人轻手轻脚地出门。
两人肩并肩走在街上，这会儿的太阳将落未落，走在树下也还算清凉。
连无恙想到方卓安夫妇的感情感慨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嗯。”
连无恙瞥他一眼，见他面不改色，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你看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老婆都有了，你呢，单身狗一个。”
程寂：“你不也是？”
连无恙嫌弃道：“我才不和你比，我比你小6岁呢。”
程寂转头看他：“大6岁很大吗？”
“不大吗？”
“......还好吧。”程寂想，我才31岁。难道我真的很大吗？
程寂看向连无恙，橙黄的霞光印在连无恙的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连无恙看着25岁，却看起来像是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自己常年西装打领，和公司里那些老油条勾心斗角，眉心的竖纹和微敛的气质，走在一起，不问年龄，看着像差了一辈。
或许我也该偶尔放松一下心情，程寂想。
“叮——”是短信铃声。
连无恙拿出手机解锁，一看短信，是方卓安转来的钱，看着5后面跟着的一连串0，咽了咽口水，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了？”走了几步见连无恙没跟上，程寂转身看去。
连无恙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他快步上前，小声地说：“方卓安刚给我转了5000000。”
声音里含着笑意，程寂也被他的欢快感染：“很高兴？”
连无恙嘟嘴：“那当然了，500万咧。”笑了一会，似想到什么又沉下了脸。
唉......
“怎么又不高兴了。”程寂道：“刚不是还很开心吗？”
连无恙悲伤地摇头：“你不懂。”
说完，连无恙眼睛眨了两下，将显示着短信界面的手机凑他眼前：“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程寂疑惑地看他，对方给自己一个自己看的眼神，程寂看向手机，没过一会，短信推送来了一条扣款信息。
自动扣款5000000.
程寂：“......？！”
听见短信铃声，就知道钱已经被扣掉了，崔头丧气地拿回手机，不死心地再看一眼短信，果然就是。
“哎，这5000万还不如不给呢，反正我不到我手上。”
程寂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5000000可不是小数目，眨眼就被转走了。
程寂的声音里带着严肃，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
连无恙想着这些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墓园，你记得吧。”
“嗯。”
“那天是我亲人的忌日......墓园里上千个墓地，不说一半吧，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墓地，躺着我的族人。”
程寂眼神透着震惊，三分之二是什么概念，兰山墓园是H市最大的墓园，里面的墓地不知凡几，占了三分之二......
程寂按下心里的震惊，斟酌地说道“你的族人......”
连无恙耸肩，看向面前的马路：“全格子里住着呢。”
程寂看着他的侧脸，连无恙表情放松，似是毫无在乎，程寂的心却揪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连无恙说：“大概六年前吧。”
六年前？
连无恙才19岁，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自己小小年纪操持葬礼，眼睁睁地见自己的亲人的尸体在自己眼前火化。
而且，墓园的墓地价格不低，那么多的墓地买下来的价格是一笔天文数字，刚成年就背着一身的债务，到现在也没还清。
他难以想象，年幼的他的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那笔钱是转给兰山的？”程寂哑着嗓子问道。
“嗯。”连无恙贺程寂慢慢走着，瞅见走的路边有些小石子，脚痒地将它提到一边。
连无恙又道：“我那时候年龄小，办不了贷款，是以前爷爷交好的朋友做的担保，说让我有钱就还。”
即使他少年英才，自诩是连氏百年不出的天才又怎么样。
碰见这种事也是像只无头的苍蝇，那时候就是他的一生中最黑暗的岁月，族人出事，哥哥不知所终，若非那位爷爷帮着他操持葬礼，寻找墓地，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程寂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语言又觉得太过苍白，无力。
连无恙见程寂的表情，满脸嫌弃：“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着像是很伤心吗？”
“......没有。”程寂道。
连无恙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眼中没有看着别扭的神色，才转过脸来：“我跟你讲，你别被他们骗了。”
连无恙气呼呼地说：“我当时也以为他们都死了，失魂落魄地连续招了3个月的魂，却丝毫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虽然一开始我是很伤心啦。”连无恙变扭地说道：“但是对我们族人来讲，死不代表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魂魄没了才是真的没了。”
连无恙说到这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招不到魂，心里急得慌，哥哥又不在，急得我都想离魂去找他们了，哪里知道3个月后他们突然托梦给我。”
说到这里，连无恙眼里冒着火光：“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做什么去了。”
“呵呵。”连无恙阴恻恻地笑了一下：“他们忙着在地府登记，全排队做官去了。”
程寂看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们忙着在地府快活呢，我们族人世代驱鬼，为阴魂引路，积累的功德不知道多少，想投胎的下辈子靠着功德，能投个顶好的人家，一辈子顺风顺水；若是不想投胎的，就能在地府随便挑个官职，满世界地跑。”
连无恙咬牙切齿：“我在上面为他们抓心挠肝，他们就在下面盘算着哪个地府的官职轻松，不干活还能经常出外勤。我3个月招不到他们的魂，就是因为他们整天为哪个官职轻松打架......”
“你说我气不气！”
“......”程寂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随后又笑了一声。
该说什么呢，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连无恙的族人简直和连无恙一样的性子。
“我要气死了！你还笑。”连无恙瞪他一眼。
“咳咳，不是笑你。”
“哼！还有更可气的呢。”
“什么？”
“他们竟然将7月半里要烧给鬼差的做纸扎品让我一个人做。”连无恙气得咬牙切齿。
“我一个人经营一家纸扎店就够忙的了，还要揽下原本由整个村子才能做出来的工作量，我那段时间连觉都没的睡，日夜赶工，才将所有的东西都扎好。”
“那群杀千刀的，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时候就是我报仇的时候。”
程寂觉得听着刺耳，皱起眉头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年纪轻轻的，不说死。”
连无恙抱住头，远离他几步：“男人的头不能碰。”
程寂看着他的小表情，忍住笑意：“......抱歉，”
哼！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这次不和你计较了。耙了耙有些自认为乱了的发型。
程寂心里越发肯定，小黄就是连无恙！
爱吃零食、不许摸头、爱看动漫、七月半前后没反应、大早上的也没反应......
这一桩桩奇怪的事情串联起来，不就是连无恙么。
程寂低笑两声，眼神中的温柔让他原本坚毅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你，你看着我笑做、做什么。”连无恙红着脸转头，见他还在看着自己，紧抿着唇，故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对着我笑。”
笑的我心慌。
程寂眼里的笑意更胜，若是此刻有镜子在这儿，连无恙就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双眼圆瞪，看向程寂的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泉水，微醺的粉红飘在脸颊上，看上去不经不凶狠，反而有种羞答答的错觉。
咚！咚！咚！
程寂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但他不想去想，不想去深挖背后的意义，只想放任自己。
见连无恙都走远了，赶紧快步上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