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连无恙早上坐在店里,手里捧着手机在打王者,听见进店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随便看哈,都有标价的。”

袁柔捏紧了包带走进纸扎店,这家店很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是经朋友介绍过来,这家店的纸扎品是镇上最好的,就是价格方面有些贵。

半天没听动静,连无恙抬头看去,一位30岁左右打扮精致的女人站在门口似是犹豫该不该进来,身旁跟了一个12.3岁的男孩。

两人身上沾染了一丝死气,不多,女人眉眼间又带了一丝哀愁。

若他没猜错家里必刚有丧事。

袁柔环顾了店内的纸扎品,确实和她在别家看的不一样,心里放下心来,踏进店近看之下,这些纸扎品边角圆润不毛躁,没有她在别家看的那般显廉*价。

男孩则站在妈妈身后有些稀奇的打量着店内。

袁柔看了一圈,按照家中老人告诫要买的品种,本想让老板一起打包:“老板......”

这老板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这颜值竟然在这里开纸扎店?

袁柔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未尽的话:“麻烦老板帮我把这些装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上面写了一些葬礼时要用的东西。

连无恙看了一眼,用手指点出便签上几种纸扎品道:“这几样现货没有,你能等明天来取。”

连无恙指的是招魂幡和哭丧棒,这些要寻柳树枝干制作,且要新鲜砍下的才行,这些都是要现做。

按照义安县习俗,老人去世第三天出殡,父亲的遗体还在医院,明天布置冥堂还来得急。

袁柔道:“可以,那其他的有吗?”

“有。”说着连无恙从柜台后走出来,按照便签上的全部打包了4大袋子。

趁着老板和妈妈在说话,陈梓桐看了店里其他的东西,他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共同点。

“老板,为什么这些都没有画眼睛?”穿着花花绿绿的小纸扎人脸上白色的眼眶,就连纸马、纸牛这些也没画眼睛,挺瘆人。

连无恙摇头笑了一下:“我们这一行有句俗话: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点睛的纸人送进家中,怕是要再添一桩丧事了。”

还有这样的?男孩不是很信这些,只是惨白的眼眶看着吓人。

“小桐,不要乱说话。”袁柔呵斥着儿子。

“可是这样太瘆人了。”小桐皱着眉头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立在墙角的的一对男童、女童纸扎在看着自己。

这种百无禁忌的孩子他碰见太多了,连无恙从不多费口舌。

将打包好的东西堆在柜台上,道:“好了,诚惠共计2350元,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袁柔拿出手机扫码,想着明天还要来太麻烦了,而且她们现在还有事要出去。

“连老板,你店里送货吗,明天可以将这些和引魂幡、哭丧棒一起送过去。”

“可以。”连无恙拿出收据刷刷刷的写完。

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打个转,指着空白处道:“地址写在这。”

……

隔天,连无恙指示了一个纸扎人将做好的引魂幡和哭丧棒和四大袋东西一起开车送到收据上的地址去。

袁柔留下的地址在老城区,那边都是旧时自己圈地盖得的老房子。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了哀乐放着,远远看着,就知道哪家是袁柔家了。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进出的人穿着麻衣头戴白帽,神色哀伤,空地上临时打了个灵棚。

纸人从后备箱拿出东西来的时候,袁柔正好和一个年迈的老人走出来,见‘那人’搬着纸扎童男童女出来的时候,便快步走过去。

“是无恙纸扎店送来的吧。”

纸扎人僵硬的点点头。

袁柔见他没说话,奇怪的看他一眼,接过引魂幡和哭丧棒道了句谢,那人话都没说就走了。

真是奇怪的人。

“小柔,东西都送来了?”

“是啊,二伯,你看这些是你要的嘛。”

二伯接过哭丧棒后点头,待转身看见金童玉女的脸上没画眼睛,奇怪的咦了一声。

“这两个纸人没画眼睛。”义安县风俗习惯比较传统,一直沿用的土葬,祭祀用品的店都比较多。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没有画眼睛的纸人。

“老板说纸人不能画眼睛。”

“是该这样。”二伯点点头,他在大学里任职宗教学教授,对这些习俗和传统研究的比较透彻。

“你让人把这些都抬进去,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纸扎品毕竟是纸做的,一点磕磕碰碰都受不得。

袁柔叫来了两个年轻的小辈将东西规整好。

过一会儿,灵堂里传来哭丧的唱词。

满天繁星,深夜的灵堂风呼呼地灌进来,耷拉着眼皮跪在蒲团的袁术没精打采。

打了个哈欠将将黄纸丢进铁盆里烧,时不时看一眼台上的长香点到了没。

还剩大半。

“哥,哥。”朦胧间,听见妹妹袁柔在叫他。

“大哥。”袁柔皱眉推了把袁术。

“哎哟。”袁术差点被推倒在地:“老妹,你做什么。”

袁柔瞪他一眼:“让你守灵的人,香都燃到底了。”

“什么。”袁术赶紧看向灵台,长香正好好的插在香灰里。

袁柔双手叉腰:“看什么看,香是我刚才点上去的。”

袁术仔细一看发现确实比他刚才看的一眼要长。

难道是我刚才打个盹儿睡着了?他记得还有很多没燃完。

袁柔打了个哈欠,困顿道:“说好了上半夜你守着,现在才几点……”

袁术一脸不耐烦打断她:“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守的。”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哎哟,谁打我。”袁术突然叫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转头看去,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他疑惑的看向身前的灵堂,突然后脑勺又被打了一下,这一下让他直接打趴了。

“你又在做什么。”袁柔觉得他他简直不可理喻:“你再怎么作,在爸的面前少给我老实点。”

“我没有!”袁术爬起来,疑神疑鬼的四周打探。

刚才他是真的被打了,袁术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

祭台上,爸的黑白照立着,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袁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心里捣鼓着刚才那两下不会是爸打的吧。

袁柔一看到他哥这样混不吝的样子就来气。

“我管你有没有,嫂子现在怀孕不能来灵堂,没人管着你,你敢乱来,等嫂子来了,让她给你好看。”

袁术一想到老婆,脸上瑟缩了一下,不敢再放肆了。

袁柔这才走了。

袁术跪在蒲团上,一边烧纸,嘴里一边念叨着。

“一天天就知道使老婆招,也不嫌腻了……”

“簌簌。”

什么声音?袁术的抱怨被奇怪的声音打断。

他抬起头,灵堂上除了水果,香烛还有另外边上画着两个眼睛的纸人,也没什么东西。

“簌簌簌。”这个声音又来了。

到底什么声音。

袁术又抬头看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僵直在原地。

刚才,纸扎人不是面向门口么,怎么现在转向了自己。

袁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抖着手往火盆里又放了张黄纸。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袁术低下头不敢再看。

“簌簌簌簌。”这时,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来了。

袁术浑身打抖,头都垂到胸口。

“簌簌、簌簌……”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袁术控制不住恐惧,抬头看了一眼。

袁术神色惊恐:“……纸、纸人在动。”

袁术吓得跌坐在腿上。

纸扎人见他发现自己,反而变本加厉不在隐藏,纷纷抬起垂在身侧的手。

袁术瞳孔一缩:“有鬼,有鬼呀。”

连爬带滚的从蒲团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惨叫。

后面的纸扎人追上去。

侧间,袁柔刚躺在床上,听见外面鬼叫,气的爬起来。

“爸的葬礼啊,你鬼叫什么……”

“妹妹,妹妹,有鬼,有鬼呀。”袁术迎面跑来,后面跟着跑来两个纸扎人。

纸扎人这么会动再看一眼,袁柔汗毛直竖。

纸扎人怎么点眼睛了!

他想到连老板的话:

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

纸扎人拍的很快,一下把袁术追上扑倒在地。

“哥。”袁柔尖叫一声,上前想把纸扎人拉开。

袁术挣扎间从孝服底下掉出一部手机。

手机掉在地上,不知道碰到哪里,屏幕亮了起来,声音也从手机里传来。

“各位哥哥,小火箭刷起来,人家再来唱一首。”

袁术动作一僵,完了!

袁柔气笑了,也不帮忙,袖手旁观。

袁术从两个纸扎人下挣扎伸出手:“妹妹,就我。”

“滚。”袁柔红着眼,狠心不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这么大还不懂事。

爸的灵堂前竟然看这种直播。

袁术在两个纸扎人下动弹不得:“妹妹……”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小。

袁柔擦了眼角的泪,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不能就这么看着。

拿出手机,她昨天为了方便联系,留下来连老板的电话。

电话那头想了很久才接起“……喂。”

听声音很不耐烦。

袁柔紧张道:“连老板,纸人,活过来了。”

“什么?”连无恙睁开眼。

“纸人刚才活了,压在我哥身上。”

连无恙皱眉冥神感受了一会儿,而后从床上坐起,趿拉着拖鞋,带上车钥匙走去楼下。

抽出心神去那两个纸扎人身上,清楚缘由后,冷笑一声:“自作孽,让他等着。”

说完连无恙挂了电话。

父亲尸骨未寒,就敢在灵台前看色情直播,怪不得他爸要跳出来教训这个不孝子。

他现在也不急,慢悠悠的下楼,碰见听见声音出来的连白和连红。

“哥哥,怎么了。”

连无恙冷笑一声:“带你们去看‘大孝子’长什么样。”

连红、连白对视一眼跟上连无恙。

三人先后下楼,将钥匙抛给一直等在车上驾驶座的纸人。

驱车前往袁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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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纸扎店
连载中胡俪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