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动静惊扰了在睡在客房的二伯。
“怎么回事,灵堂面前不可以吵闹……”二伯看到堂前的情况,还以为眼花了。
“这、这、这……”二伯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二伯,救我。”被两个纸人压在下面真没喘上气的袁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有气无力道。
“啪。”刚伸出去,纸扎童男伸出蜡黄的手给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袁术:“……”
二伯:“……”
袁术涨红着脸,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把背上两个纸扎人动弹半分。
二伯僵硬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袁柔:“小柔哇,这是怎么回事?”
袁柔红着眼眶道:“二伯,这事您别管。”
哥哥做出这样的事她怎么说得出来。
……
很快,门外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堂前,如泰山压顶的两个纸人像是被点了定身咒突然不停地动弹。
“哎哟,别动了,要压死我了。”袁术在地下惨叫。
下一秒,两个纸人突然疯狂挪动,似乎是想要爬起来。
“噗。”袁术一口老血差点从胸口喷出来。
两个纸扎人看着轻飘飘的,怎么跟秤砣一样。
随后,门外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两个纸扎人挣扎得更激烈了,只是碍于他们的骨架是竹篾,动作僵硬,始终站不起身。
袁术心中大喊:扁啦,老子要被压扁啦!
等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个纸扎人才终于站了起来,赶紧转身跑向灵堂的后面。
“去哪儿啊。”门外,连无恙阴恻恻地道。
两个纸扎人动作一僵,若是纸人能流汗,此刻怕是汗如雨下了。
“是连老板。”袁柔喜极而泣,看向门口。
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跨过门槛走进来。
“连老板,你救救哥哥。”袁柔赶紧迎上前。
待连无恙走到光亮处,众人才看清连无恙的模样。
这位连老板这么年轻!
这位连老板竟然这么好看!
二伯和袁术脑海里分别出现这个念头。
连无恙走进院子,瞥见袁术,连个眼风都不愿扫过去。
“还不过来。”
两个纸扎人垂着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哪儿还有刚才压袁术的威风劲。
一旁的袁术扶着腰慢慢站起来,他现在真是怕极了那两个纸扎人,索性躲在袁柔和二伯身后。
连无恙眼不见心不烦,对着袁柔问道:“今天有没有一个叫糖糖的小朋友过来。”
糖糖?
袁柔疑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连老板找糖糖做什么。”
“纸人的眼睛是她点上去的!”这句话如平地惊雷。
连无恙急匆匆地跑来根本不是为了袁术。
两个纸扎人是他做的,什么习性他知道。
杀人?
它们还不敢。
“你怎么知道?”袁术从二伯身后他们出头问道。
连无恙瞥他一眼,又收回眼神,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袁术心中憋屈,瞪他一眼:“你那是什么……”
话未说完,纸人转身看他抬起手成爪装。
好似在威胁:你再怼一个试一下。
袁术:“……”
他缩了缩脖子,表情瑟缩地躲回二伯身后。
连无恙对着袁柔和她二伯道:“你们最好现在去把她找来。”
他解释道:“纸扎人连通阴阳,除制作纸扎人的纸扎匠外,随意给纸人开眼相当于打开通往阴界之门,现在那小孩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若是平常,他们听见这些话,恐怕会一笑而过,把这个当搞迷信的骗子。
但现在两个纸扎人活生生的如活物一般,他不敢把连老板的话当瞎话。
“可是,今天来的亲戚家的小孩没有叫糖糖的?”袁柔皱眉说道。
她家亲戚不多,家里生了小孩的更少了。
二伯也在旁边附和。
没有?
连无恙看向纸扎人,后者僵硬地点点头。
灵台边上,袁振国半透明的身体跑到几人面前。
“我知道,是隔壁卖猪肉家的外孙女,今天碰巧和她妈妈过来了。”
连无恙转达他的话:“隔壁卖猪肉的外孙女叫糖糖。”
袁柔和二伯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隔壁张叔的外孙女叫糖糖,连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连无恙见二人模样便知道他们不相信,不耐出声:“算了,你们自己问你爸吧。”
我爸?
三人大惊。
连无恙话不多说,直接便施了咒让袁振国现形。
“大哥!”
“爸!”
“……”袁术差点吓破胆,直接一个屁股落地,瘫坐在地上——吓得。
人死后真的有鬼魂,那我在烧纸的时候干的那些事不就都被爸看见了?!!
“袁术,你给我过来。”
袁术:“……爸。”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过来是吧,等我好好收拾你。”袁振国眼一瞪左右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棍子。
纸扎童男突然走到灵堂边将哭丧棒远远丢进火里烧给他。
袁振国接过哭丧棒就追着他打。
“爸、爸,哎哟,我错了,我不敢了。”袁振国死后变成了鬼魂没有了老迈是的缓慢,跑得比袁术还快,追着他满屋打。
袁柔看着爸爸‘活过来’眼含热泪,本以为这辈子再难看见爸爸,没想到……
连无恙现在可不想管袁家的闹剧:“看到了,还不快去找来。”
袁柔知道他说的是糖糖,赶紧转身出去。
……
隔壁张叔房里。
糖糖妈妈看着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糖糖不停地抹泪。
糖糖外婆心疼得不停换着湿毛巾敷在糖糖的额头。
“哎,你爸怎么还没回来。”糖糖外婆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都去了20分钟了,能不能借来车也回个话,急死人了。”
“妈,糖糖不会有事吧。”糖糖妈妈看着糖糖这样心疼得直掉泪,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呸呸呸,胡说什么。”糖糖外婆瞪她一眼。
“我,我害怕。”
“咚咚咚。”大门敲响。
“娟子,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糖糖妈妈赶紧擦了眼泪,跑去院子开门。
开门见门口的人是穿着一身孝服的袁柔,脸一沉,就要关门。
袁柔抵住门急声道:“娟姐,别关门,糖糖现在是不是不好。”
“你说谁不好。”糖糖妈虎着脸道:“你还有脸来,我家糖糖就是去了你们那一趟,回来就发烧。”
想到这糖糖妈又抹了把眼泪,她就是一个没看住,人就跑隔壁了。
果然被连老板猜中了。
袁柔道:“我就是为了糖糖来的。”
知道糖糖妈心里焦急,袁柔便长话短说道:“糖糖在我父亲的灵堂前,自己用笔给纸扎人画了眼睛,连老、连大师说糖糖现在很危险。”
糖糖妈一听慌了,他们乡镇长大的,本身就对鬼神方面比较相信,这会儿听见袁柔的话瞬间六神无主,她扔下一句:你等着,就赶紧跑了进去。
袁柔站在门口,丧期未过,他们不好去别家串门。
很快,里边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知道糖糖妈妈怎么和她外婆说的,糖糖妈抱着一个5.6岁的小女孩跑出来,后面跟着糖糖外婆。
“快,快带我们去找连大师。”
袁柔一看,小孩都已经烧糊涂了,不敢耽搁,去了隔壁。
糖糖妈和外婆进了袁家院子扫一眼,院子里根本没有连大师,倒是多了一位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
“娟子,你说的连大师呢。”糖糖妈焦急问道。
“这位就是。”
天天外婆见所谓的连大师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气不打一处来:“娟子,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什么连大师,看着还没她大,她就不该相信袁柔来这边。
“张婶,这真是连大师。”
糖糖妈气得浑身发抖:“妈,我们走。”
“你们就算跑遍J市所有医院也没有用。”
若不是见小孩年龄小,一时心软才来一趟,既然人家不想看,那便算了。
“走了。”连无恙随手一挥。
“连老板,别啊。”袁柔急忙想叫住他。
连无恙突然顿住:“你们跟过来干吗?”
两个小纸人脚步一停,委屈了。
糖糖妈和外婆以为在说他们,转头一看,却惊恐地发现纸人在动?
两个纸扎人似是发现有人看他,转头看去。
“啊——”张婶惊叫一声。
“纸,纸人在动。”
张婶不由想到袁柔说的给纸人开眼,想到院子里的连大师。
顾不得刚才嫌他年轻,上去扯住连大师的衣摆。
“连大师,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救救我孙女。”
“放手。”连无恙垂眸扫她一眼。
张婶顿时像被火烧一般收回手。
“连大师……”
连无恙皱着眉,到底是心软,转过身走向糖糖妈,糖糖现在小脸蛋被高烧烧得发红。
他手指点在眉心处,发现她少了一魂胎光。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曰,胎光,爽灵,幽精。
其中胎光主神,若三魂中胎光走丢则命不久矣。
“魂不见了。”连无恙道。
“那怎么办。”
“叫魂吧。”她让袁柔给她找个空床躺下。
出来得急,招魂香没带来,否则直接点招魂香会更快。
连无恙点了糖糖妈:“你是她妈妈,血脉相连,叫魂的成功率更大。”
糖糖妈第一次碰见这种离奇的事,一时六神无主,还是糖糖外婆问道:“连大师应该怎么做。”
“你站在她床头,喊她名字,叫她回来,就说妈妈很想她。”
糖糖妈紧张地蹲在她床前,看着浑身赤红的女儿,悲从心来,不禁叫出声。
“喻紫棠,喻紫棠,你快回来吧,妈妈很想你。”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眼里泪光闪闪。
连无恙重声斥道:“不许哭,眼泪伤身。”
糖糖妈:“……”眼泪瞬间憋了回去。
“喻紫棠,快回来吧,妈妈很想你。”
糖糖妈的叫声悠远传开,似是飘荡开来。
在连无恙眼中,一根红色的细线从糖糖身上蔓延出来,线的另一端伸向院外看不见了。
突然,红线动了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引至躺在床上的糖糖抽搐。
“有东西在困住了她。”
“糖糖。”糖糖妈扑过去。
连无恙道:“叫魂不许停。”
“把手伸出来。”
糖糖妈赶忙伸出右手。
这时一个纸扎人走过来,连无恙嘱咐她别动。
纸扎人伸出手,在糖糖妈手指上轻轻一划,一道细长的伤口处流出鲜血。
连无恙两根手指夹着红线,慢慢地将红线绕到伤口处,让它黏上她的血。
红绳微微泛着红光。
糖糖妈在红绳穿上手指时,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以往糖糖拉着自己手是一样。
“糖糖……”糖糖妈泪眼婆娑,却不敢落泪。
另一边,镇上唯一的一条河边,糖糖的魂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