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脚上仿佛被灌了铅，半步都挪动不了。林笑和孙芸虽然被王亮死亡的信息震得心头难安，但眼下医务室的门也开了，他们只能先进医务室探寻线索，可云岁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般，两人瞬间也警惕了起来。
林笑用脚尖抵开了门，门内的景象让他震惊到反胃，扭头就跑后面吐去了。
孙芸也难以直视屋内的景象，但觉得恐怖之余，又忍不住往里看，毕竟这种场景，在平时的现实世界，普通人是见不到的，就连医学生都未必能见到如此壮观且全乎的。
恐怖，又很震撼，足够把正常人给吓疯。
云岁虽然好几次看到父母车祸的惨状，也亲手给他们整理过遗容，但没见过谁把人的身体拆分后，分别放进罐子，浸泡在液体中当做标本的。
而且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光是腿和心脏就有好几个，难怪会有修复的任务，合着零件都在这儿等着呢。
“孙，孙姐，”云岁结巴道，“你别抖。”
“我，我没抖，”孙芸也哆嗦道，“是你在抖。”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林笑脸色惨白有气无力道：“别争了，你们都在抖。”
“……”
“云岁，”孙芸大气不敢出，“那八个人，不会在这里吧，可是，没脑袋啊。”
云岁说话声音发紧：“虽然少了八个学生，但我们七个参与者进来，顶替了七个，其实是少一个人，孙姐你忘了？”
“对，对，”孙芸拍了下脑门儿，“我这脑子，都是被吓的，那少的那一个，在这儿？也不对啊，这胳膊大腿不止一对。”
“确实，这里面不止一个人，但具体有几个，不太好说。”
林笑刚吐完缓过来，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犯恶心，但因为并没用餐，所以也只是干呕。
“小弟弟，你不行啊。”孙芸不停暗示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剧本，都是道具，这会儿缓过来了，
看到林笑居然比她们胆子小，开玩笑道，“要不你去看看那边的王亮，确认一下死者身份？”
但林笑摇头：“不行，我们是在行动前分了组的，我不能脱离队伍。”
“是规则吗？副本要求的？”云岁看向他，“可是组员们被安排处理不同的事，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行动的时候必须一起，那进度不会很慢吗？
“不是副本要求，是为了安全，”林笑解释，“分散开人就少了，遇到有突发任务或者危险的时候，没人帮忙，会很麻烦。”
云岁知道人多安全的道理，可如果自己的安全总是指着人多大家在一起才行，那她离死也不远了：
“那就努力变强，不然迟早会变成累赘。”
两人纷纷看向她，为之一震，心里不由地想：我会变成累赘吗？我会被抛弃吗？
林笑打小就怕鬼，见到刚才医务室里这个场景，跟见鬼没什么区别。
但云岁的话和自己内心的反问让他不愿再如此胆小，他扒着门框，非常努力的想进来帮忙。
那较劲的摸样看得云岁直乐：“你害怕就别进来了，门口待着吧，估计一会儿你哥他们会过来。”
“不行，我也得进去，我不能每次都站在门口。”林笑带着哭腔，非常要强，“也不会每次都有人迁就我。”
“真不用，别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不必逼迫自己。”云岁开解他道，“你也不必自责，就当分工合作了。”
可林笑听了这话，更要哭了，刚才云岁和孙芸还手拉手一起颤抖，这会儿两人都缓过来了，就他还不行。
这次丢脸丢大了，但云岁的话让他感到很熨帖：“你真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来的。”
副本里既然规定不可以互相残杀，那王亮就不会是被那边队伍的其他参与者给弄死的，但王亮一死，那边人数就变成了3人，跟这边一样，这种事让云岁不免多想。
林笑收了声，看着操场，应该是学校老师赶到了，将学生们都组织起来，他能听见学生们的哭声，应该是被吓的，操场很快就空无一人，他看到了贴在地面的尸体，和一滩血。
“你别过去了，摔死的人可不比这里泡着的好看多少，我估计你哥他们应该快过来了。”云岁提醒他。
送从楼上摔下来的人，尸体都不会太好看，即便人类的颅骨和大腿骨再坚硬，也扛不住掉下来时跟地面的撞击力。
“王亮的死，跟刚才的题目有关吗？”他忍不住问道。
云岁正拿着本子和笔，看见的哪些肢体，就在本子上画出来，她还没忘记自己有个个人隐藏任务，闻言一愣，就听孙芸问道：“如果有关你会觉得良心不安？”
林笑没摇头也没点头：“就是觉得他这个时间卡的，太巧了。”
“是啊，太巧了，所以别多想。”孙芸这话虽然是回答林笑的，但她是看着云岁说的。
云岁点头：“谢谢孙姐。”
“副本里的事，你不要太较真，不钻牛角尖，副本很会挑事。”
云岁也看出来了。
刚才看到王亮死亡的消息，她确实心里不舒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即便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是思考过的，
但对方立刻死亡，还是以坠楼这样惨烈的方式，她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害死了他，他的死是不是自己造成的。
但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王亮的死跟她无关，他的死亡是副本一手促成的，
因为题目是副本出的，这次就算不是王亮，也会是华哥，是林深，是刘姐，甚至是她。
“我没事，我能想开。”
云岁跟孙芸游走在各个大小的玻璃罐之间，脚步很轻，说话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泡在罐子里的标本。
断肢在罐子里不知道泡了多久，肢体上的皮肤呈现出苍白的色调，断切面的肌肉是粉红色的，骨头的断处非常平滑，应该是被锯开的。
“云岁，你说，这些人，是活着的时候被切开的，还是死了后……”孙芸一边害怕，一边数了手臂和腿的数量，但根本没办法坚持，
数了几下就停了，越想越惊心，越想越觉得恐怖，“我们如果是代替的他们，那我们会不会，会不会……”
“看，罐子有编号！”
刚才因为罐子里浸泡的东西太过惊悚，她们被这些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没细看罐子，更没敢靠的太近。
尤其云岁眼前那个倒计时器，简直就是个显眼包，她往哪个罐子看，计时器就会飘过去，红色的光照在那些肢体上，别提多瘆人了，非常劝退想过去观察一下的她。
而这会儿在查看一个肝脏组织的时候，因为这个玻璃罐子没有存放腿和上肢的罐子大，
所以她凑近了一些，红光照在了桌子上她这才留意到，在罐子摆放的位置，桌面上刻了数字。
桌子是咖啡色带纹路的，刻了数字后，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更何况上面还蒙着一层灰。
云岁伸手指抹了一把，下面的数字彻底暴露了出来：“这是，12039276。”
“这也有！”孙芸将她跟前桌上的数字念了出来。“12039269。”
“12039261！”
“12039281！”
两人把所有罐子前的编码都统计了起来，有的是重复的，比如胳膊和肝脏，有的是单独的，比如心脏，眼球。
平时我们看别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很小的一部分，眼球的玻璃体藏在眼眶里，后面连着视觉神经和肌肉组织
此时一对对带着肌肉组织的眼球泡在瓶子里，跟小说里形容的宛如琉璃般的眼睛完全不是一回事，
它们像一个个畸形的水母一样沉在瓶底。
“这些数字，会不会是学号？”云岁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