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让我们回答问题吧。”孙芸盯着题目皱眉，“答错了会怎么样？谁是说谎者？什么意思？说什么谎？”
“人的恶是与生俱来的吗？这题有正确答案吗？”林笑无奈道，“怎么看这题都出的很模棱两可。”
“还有后面的问题，恶的人是否应该接受惩罚，”孙芸分析道，“这像是关联题。”
林笑凑近瞅了瞅投屏的字迹，随后说道：“这字体居然自带呼吸灯。”
云岁也注意到了字体上忽明忽暗的亮光，虽然投屏在门板上的字没有动，但这些字呈橘红色，
字体包裹的橘色光忽明忽暗地闪动，乍一看会觉得也许是因为投屏不稳定的缘故，或者和林笑一样，觉得是呼吸灯效果，
但云岁眼前还有个巨大的倒计时，倒计时秒数的倒数频率，和这光源明暗频率是一样的。
题目在计时。
“我们正好三个人，你们觉得这三道题是我们单独轮流作答比较好，还是一起商量作答比较好？”云岁问。
孙芸忙说：“我跟王亮那人可不一样，绝对不会做出既然决定了又猜忌质疑的事，
而且我这人，挺优柔寡断的，让我做这个选择题能为难死我，更何况这题也不是文化类题目，没有标准答案，所以还是一起吧。”
林笑也点头：“一起吧，既然我们一组，肯定要一起商量。”为了表示诚意，他说道，
“三字经里说人之初性本善，但这个题出的……你之前说回答题目要根据当下副本，我寻思着，这道题应该选‘是’。”
“我没你想的那么多，但我也觉得应该选是。”孙芸说，“我忘了在哪儿看的，说恶才是人的天性，之所以善，是因为养ta的人善。”
“孔子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但荀子提出，人之初性本恶。
西方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也认为人性本恶，但洛克提出了心灵白板说，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心灵如同白板，最后呈现什么状态，取决于后天的描绘。”云岁看向两人，
“马克思主义哲学系统解释了关于人类本质的问题，认为人的本质是社会性，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也就是说，人的本质跟随社会环境能动变化。”
“那应该选否？”林笑问。
云岁说：“人性之初是善是恶，是天生还是后天，其实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但我直觉，这道题很重要，因为副本最开始有提示，谨慎答题，答错了会死人。”
孙芸和林笑两人因为在副本第二次播报后，将第一次进副本时提示的这句话给暂时忘了，
第二次的副本信息覆盖了之前的信息内容：“好险！”
第一道题云岁给出了否的回答，他两点头没有意见，第二道题，两人都看向云岁，云岁说道：
“这里提到的惩罚，是个人惩罚，还是公正司法机构的惩罚？
如果是个人惩罚，那就是以自己的价值观为准，来审判ta认为恶的人，这似乎并不合理。”
林笑点头：“审判和霸凌，在某种时候，放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其实有着相同之处。”
孙芸一时沉默，随后说道：
“刚才我说那些只是气不过，心里替孩子难过，我想用正常的形式讨个公道，
虽然我那么说，要让对方偿命之类的，但其实我不敢，我要是真杀了人，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可是……”
“我懂的。”云岁太能体会孙芸的心情了，当初的车祸，她也想拉着那个司机偿命，当时就想杀了他，
但等她走到那辆肇事车跟前，发现那个司机也已经死的透透的。
那辆车全责，之后的赔偿包括对云夕的抢救都是走的对方保险公司，
后来因为云夕一直昏迷加上转院，保险公司建议云夕起诉肇事司机家属给与民事赔偿，
对方家属不同意赔偿，认为他家也死了人，甚至反起诉云岁要给他们赔偿，在法院判决后，对方家属还闹过。
云岁当时也想过，这些人怎么有脸闹，怎么有脸来起诉她，他们没有一点愧疚心吗？他们甚至都不会难过吗？
还有那些来闹的亲戚，当一次次的看到他们，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云岁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们怎么还有脸活着，他们怎么不去死。
当然，她懂，这只是想法，她并不会真的去实施。
所以她对孙芸说：我懂的。
大家很多时候遇到事情，都是陷入情绪之中，用情绪来表达事情，在被情绪控制住的时候，说的话都不受自己本意控制。
所以恶的人是否该接受惩罚？
该接受，但不能是个人私自的惩罚。
这题没有前提，但根据第一题和之前的提示，大家还是选了否。
第三题，谁是说谎者。
孙芸在说到要为孩子讨公道的事情，因为情绪问题，说了自己并不会做的事，那她是不是字面上的说谎者？
很显然，孙芸也想到了自己，她紧张道：“怎么办？这题是要选我吗？”
“不会吧，”林笑道，“孙姐的这种情况不算说谎吧。”
云岁思考片刻，摇摇头：“我觉得不算，毕竟孙姐刚才也剖白了。”她仔细想了想，“刚才在教室聊天的时候，好像你和你哥，还有刘姐，没说过家里的事。”
“那我现在补上！”林笑有些着急。
“不是，”云岁解释道，“你忘了，我也没说。”
“对啊。”孙芸点头。
“所以我的意思是，这道题是因为它听到了大家的交谈吗？
但我们这些没有说的，它怎么去判断我们说谎了没有。所以，这道题的答案，是不是可以思考成，从已知的几个人里选出？”
听了云岁的问题，孙芸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把三个问题连起来，如果这三道题是关联的，那最后一道题被选出的人，岂不是会被惩罚？”
林笑掰着手指数：“孙哥是为了妈妈，王哥是为了媳妇儿，孙姐是为了自己女儿，我想不出谁在说谎。”
孙芸垂着眼眸，说：“我觉得是王亮。”
云岁看向她：“为什么呢?”
“感觉。”孙芸说。
云岁看着倒计时，沉默了两秒，说道：“我也觉得是他。”
“他看上去，不像是能为了自己老婆这么拼命的？也有可能，外面生病的那个根本不是他老婆！”
不知道林笑脑补了什么，表情义愤填膺。
“我只是从他说的字面意思来理解的，”云岁说道，“他说：我要是死了，她至少可以活下去。
副本奖励可以因为参与者的死亡而继续吗？你们有接触过参与者死亡后，现实世界的受益者保持现状生活吗？”
孙芸和林笑虽然没进过太多副本，但比云岁进的多，两人默默摇头：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还没到能在现实中接触的地步。不过听别人说，除非是外面的关系人完全康复，不然……”
孙芸说不下去了，她希望自己能在副本里待久一点，就算要死，至少要等到孩子完全康复。
参与者作为进副本做任务的主体，一旦死亡，ta在副本里获得的一切，将全部清空，没有了奖励的加持，外面因奖励而逐渐修复的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可赢得奖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又岂是短时间里能完成的。
“而且这个修复空间，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个月的样子？”林笑看向孙芸，询问她。
“准确的说，不到十个月，”孙芸面色凝重，
“上个本有个参与者，她认识一个据自己说最早参与的人，她给出的时间是九个月二十天。”
“差不多十个月。”云岁心里念着这个时间，觉得心里忍不住泛上来一阵很怪异的感觉，很难形容，总觉得很心慌，
她试探地问道，“那些前辈，他们有透露些什么信息吗？比如有没有获得特殊道具之类的？”
“特殊道具？”孙芸说，“获取道具就得先完成任务，你说的特殊道具，要么是完美通关后有机会获得，要么是用积分兑换。”
“你说的特殊道具是类似金手指道具吧，获得途径要么是积分，要么是完美通关，但是完美通过给的特殊道具也是随机的。”林笑说。
“没错，兑换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兑换自己需要的道具，但你出去后就知道了，要很多积分。”
“积分需要靠进副本做任务通关来获取。”
“如果能达到完美通关，那奖励会很多，但获得完美通关是很难的。”林笑无奈耸耸肩。
云岁心道这鬼空间是真鸡贼！说到底兑换什么，需要多少积分，甚至最后得到的奖励，其实都是这个诡异的空间在操控。
就像盲盒一样，看着像是随机开，其实你开出来什么，都是它来控制。
三个人对修复空间的事都挺心事重重，但眼下还是要把题先做了。
他们选出了第三题的答案，在门板上的投屏消失后的几秒，身后的操场，前一秒还在播放音乐的喇叭里传出了提示音。
[参与者王亮坠楼死亡]
[参与者王亮数据清空]
[参与者王亮坠楼死亡]
[参与者王亮数据清空]
云岁猛地转过身看向操场，说不上来是西瓜落地的闷响声，还是鸡蛋掉地的碎裂声，扯着她的神经，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父母车祸后的面容，好像那破碎的身体此时都拥有了碎裂的声响。她觉得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呼吸困难。
喇叭里虽然广播体操的口号音乐已经停止，操场的喇叭传出提示，跟之前的提示只播一遍不同，这条信息播了两遍。
但操场上的同学们并没有停下动作，他们还在做着广播操，就像……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
他们对喇叭里的提示毫无反应，对坠亡的人更是毫不关心。
咔哒一声，医务室的门开了，云岁又忙转过头，透过门缝，窥见医务室的一角。
如果刚才王亮的死亡和操场的场景让她惊恐，那医务室内的场景简直让她毛骨悚然。